“皇上要是在太子殿下頭七之時沒醒過來，你是不是官位不保？”

元一針這冷不丁地來上一句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回答，換做旁人顧安也就橫眉冷對應付過去得了，但是元一針的麵子他不能不給，所以隻好懨懨答道：“官位不保是小事，反正我這小小的少傅做著也是難受的很，倒不如現在做個平頭百姓，種兩畝三分地，然後開了小藥鋪，平平凡凡一個人過著就算了。”

“那行啊，那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出宮種田去了，不用皇後娘娘攆你走，反而還落得一個好名聲——辭官回鄉，說不定皇後仁慈，不計前嫌，願意給你個黃金百兩，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你也用不著種地、擺攤了。”

“種地？擺攤？”

顧安口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在元一針嘴裏被說成種地、擺攤，著實讓他受不了。明明是閑適雅致的生活卻被刻畫成市井小民和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村夫，顧安白眼一翻，道：“先別管我辭官回鄉的事情了，我現在保不保得住小命都不清不楚的，哪裏還想著其他什麽事。”

元一針玩笑歸玩笑，看到顧安擔憂的樣子，於心不忍，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要不元神醫你想想有什麽法子可以讓皇上早點醒過來。”顧安的眼睛發光，期待地看著元一針。

“不可不可！”他吞了吞口水，隨後道，“皇上這麽多天都處於休眠狀態，猛然叫醒或是用藥物刺激都是大大的不妥，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元一針閃爍其詞，一開始顧安並沒有發覺出什麽異樣，但是元一針所說的用藥物刺激倒是讓顧安想到什麽。

趁著元一針回太醫院抓藥的時候，顧安留在興慶宮開始找出蛛絲馬跡證明他的猜想。

“師父，皇上喝過的湯藥可有人碰過？”

全安建知道顧安在懷疑什麽，答他道：“都是元神醫親自熬藥然後再端過來的，其間應該沒有經過第二個人的手。”

顧安頓了頓，全安建因為和顧安關係比較親密，便多嘴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師父，這湯藥可還有藥渣嗎？”

“有有有，我去給你拿來。”

全安建將小半碗湯藥盛來的時候，看到顧安正在為皇上把脈，他的表情凝重，兩條眉毛揪在一起，像是發生了什麽要緊事一般。

“顧少傅，這是剩下的湯藥，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顧安先是接下來，隨後又對全安建道：“師父，若是以後沒人在場，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小安子吧。顧少傅顧少傅的，我怕把咱們的感情叫沒了，越來越疏遠了。”

全安建訕訕一笑，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了，有人沒人的都是隔牆有耳的，還是叫顧少傅比較好，也合適一些，咱們的關係可不是叫什麽就能叫沒了的，你且放心吧。”

顧安點點頭，隨後便開始拿著那小半碗湯藥端詳起來，聞著味道還不算，還要沾著舌頭根嚐上一嚐。

味甘苦，舌頭發麻，有點麻痹神經的感覺。

“果然裏麵有曼陀羅花粉，怪不得皇上會暈暈沉沉到現在還沒醒。”顧安放下湯藥，陷入沉思。

全安建看在眼裏，聽進耳裏，默不作聲。

“師父，這件事情你先別說出去，等元神醫來了，我想親自問他。”

全安建點點頭，隨後還是忍不住問道：“皇上久久不醒難道都是元神醫的搞的鬼嗎？”

“不是，他隻是在這幾日皇上所喝的湯藥之中放了一些致人昏睡的曼陀羅花粉，我想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顧安若有所悟地說著，其實說到底他心裏也沒有什麽數，到底元神醫為何要這樣做。

他明明也是希望皇上早日醒來的，卻又故意在湯藥之中放曼陀花粉致皇上還未清醒，難道是錢皇後的意思？

“你這小子，讓你幫忙去太醫院抓藥你竟然偷懶，害得抓藥、煎藥都得我親自來！”

元一針氣喘籲籲地進了門，看到桌角的湯藥渣滓，又看到顧安正盯著他看，突然視線轉向，心虛地不再與對視。

顧安見狀，更加肯定曼陀花粉是元一針故意添加，不過他沒有一下子揭穿，而是邊走邊笑道：“要是元神醫你想，我可以抓藥外加熬藥都一手包辦了，隻要皇上能夠早早地醒過來，就怕元神醫不讓我心想事成。”

“什麽不讓你心想事成，你這話什麽意思？”

顧安皮笑肉不笑，先是一個眼神支開了全安建，然後又將藥渣擺在他麵前，做出用鼻子嗅的動作，道：“元神醫，你明明也想皇上早日醒來主持大局，為什麽還在湯藥裏放曼陀花粉？”

元一針輕歎一聲，看來他真有什麽苦衷，顧安想要知道的就是他的苦衷。

“到底為什麽？”

元一針咬牙道：“很簡單，為人父母，若是大病初愈，重獲新生似的醒來，結果發現一醒來就看到了親生孩兒的牌位與靈柩，你說誰會受得了！那就不是久病初愈了，那是回光返照，立馬靠著湯藥續命都是來不及的！”

醫者父母心，元一針的想法也不錯，皇上醒來若是知道太子沒了，說不定立馬就要沒命了。

這一次輪到顧安沒話說了，他不知道應該不應該阻止元一針這麽做。

“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吧，曼陀花粉我也不會再用了，這一次就讓老天來決定生死大事吧！”

元一針放下從太醫院拿來的草藥，將它們擺置在桌子上之後便走開了。

出門的時候，全安建看著他，不由地慚愧起來。剛剛元一針與顧安的對話他聽的真切，也知道他們都誤會元一針了，他是真心為皇上考慮，顧及皇上身為人父的悲痛，所以出此下策，希望先瞞住皇上，等到龍體恢複到差不多，可以接受此等噩耗的時候才慢慢告訴他。

其實這也是一個辦法，可是依照錢皇後的意思來看，她並不像如是做。

顧安陷入沉思，全安建進來之後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全安建，扶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