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營火速前往褚家村。

不打聽還好,一細打聽,愕然發現,凡是與褚香菱相關的人,如葛長林一家,如褚夏一家,如嫂子蘇小曼一家......甚至整個褚家村,全都和淩卿玥一樣,人間蒸發,不見了蹤跡。

再深查,更是觸目驚心,這些人失蹤的時間,最長可追訴到五年前,最近可追訴到一個月前。

就連褚家的產業,也全都神不知鬼不覺易了主。

聽了稟告,齊瑞頹唐的坐了下來,滿嘴溢著苦澀道:“朕沒想到,這淩卿玥竟會效仿當年的雲沐白,多年籌謀,一擊即中,全身而退。”

楊靜姝小心翼翼的勸解道:“爺,現在您的地位已經穩固了,就放他們離開吧。”

齊瑞擠出一絲苦笑道:“靜姝,朕連他們的人影都撈不到,何來放不放之說?朕隻是想不通,朕如此信任他,任他為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為何還要棄朕而去呢?”

楊靜姝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隻讓她想起了一點:“爺,興許是骨肉親情吧?淩王不是在雲頃國嗎?”

不聽這句勸還好些, 一聽這句勸,齊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變得慘白。

楊靜姝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嚇得大氣沒敢出。

齊瑞一臉懊惱道:“朕怎麽就忘了,皇祖父和皇祖母還在雲頃國呢!!!淩卿玥一走,雲頃國會不會從此以後不再派海船來大齊?我有生之年會不會再也見不到皇祖母了?”

齊瑞對太上皇齊珩的感情稍微淡些,對皇祖母卻是感情至深,齊瑞莫名的心慌起來。

楊靜姝忙勸解道:“陛下一定要穩住心神。淩首輔掌管著不少朝中要務,若不趕緊理順了,定會引起紛亂。”

夫妻二人正想著應對之策,門外樓公公求見。

樓公公把一封信呈交給了齊瑞道:“萬歲爺,尚食局的貴總管按約定今晨去佐食坊采買食材,新接手的掌櫃的讓把這封信轉交給奴才,奴才看了信封,是淩大人給萬歲爺留的信。”

齊瑞忙打開信箋,上麵沒有多餘的廢話,全都是工作交接方麵的事情,比如他走後,誰適合接替首輔之位;誰適合接替海天郡知州的職位......自己手頭沒有完成的亟待解決的工作有哪些......”

洋洋灑灑寫了六七頁紙,絮叨得如同一個老太婆。

齊瑞怔了半天都沒有言語。

自己對淩卿玥的出走,很不喜歡,感覺仿佛自己的真心喂了狗;

卻又討厭不起來淩卿玥,因為,淩卿玥抵了大齊國的半壁江山。

齊瑞終於切身感受到了齊珩對雲沐白那種複雜的情感,即信任,又不得不防備。

淩卿玥和雲沐白是同一種人,他不會背叛你, 但也絕不會臣服你;

你不得不倚重他,卻又怕他功高蓋主、取而代之。

難道,正是因為自己這種複雜的情愫,才害得淩卿玥若即若離,最後才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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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卿玥帶著王文謙一家、淩衛輾轉進入了北胡腹地,繞過滄瀾關,本以為隻是向北胡借道而行,沒想到展秀秀親自來送行。

展秀秀對淩卿玥笑道:“淩大人,一路平安順遂。”

淩卿玥向展秀秀施禮道:“多謝太後施以援手,借道滄瀾關。”

展秀秀調侃道:“淩大人,就算不借道,你不也照樣能到達滄瀾河,不過是多費些時日而矣,我何樂而不為?況且,你是大齊的肱骨之臣,離開大齊,不正是我所期盼的嗎?兵法雲,遠交近攻......”

淩卿玥不以為然道:“不會的。太後若想背後捅大齊刀子,就不會數次挑撥六部為戰,您的初衷,不就是守護大齊國嗎?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啊。”

展秀秀笑吟吟道:“這句話同樣送還給淩首輔啊,為了不與齊瑞撕破臉,來了一計金蟬脫殼,這樣做,難道他就不會嗔怪你?”

淩卿玥淡然笑道:“我淩卿玥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前半生,棄筆從戎,後棄戎從筆,該經曆的都經曆了,後半生,就與山水嬌妻為伴,盡享天倫之樂!等到可汗能獨擋一麵之時,歡迎太後到雲頃國做客。”

展秀秀嘴角上揚道:“好,有緣自會相見。”

展秀秀瞟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王文謙,笑道:“王知州?”

王文謙沒想到展秀秀會主動與他打招呼,忙施禮道:“見過太後。”

展秀秀沉吟道:“王知州,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當年你出使北胡時,將我罵得狗血淋頭。後來,我數次瓦解北胡,解大齊危難,救萬民於水火;我殺了鬱通,本可以功成身退,回到大齊盡享功勳,卻在關鍵時候為子籌謀,奪得可汗之位。如果你是史官,我,是忠,是奸?”

王文謙:“......”

這個問題,王文謙也回答不出來。

身為一個大齊忠良之後,卻做了敵國的太後,這是奸;

當了太後之時,與大齊簽訂和平條約,這又似乎是忠。

忠奸之間,又有誰說得清呢?

就比如淩卿玥回雲頃國,王文謙並不十分理解,他是不想跟著去的,但淩卿玥陰險的以他貪腐之名離開京城,又以押解他之名在海天郡失蹤。

齊皇生性多疑,自己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王文謙總感覺自己像極了戰場上的逃兵,覺得淩卿玥沒有擔當。

但此時經展秀秀這麽一點兒,仿佛是自己過於迂腐了,心情也終於好轉了一些,他倒要去看看,這個讓各國君主怕、各國百姓們向往的國度,到底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