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

藍景眼皮動了一下,艱難的撐開了一條縫,而後又緩緩的閉上,但這次他仿佛終於有清醒的征兆,沒過幾秒,又重新睜開。

如此重複了好幾次後,藍景痛苦的揉著頭從**爬起來,好一會兒,他都沒弄清自己身在哪裏,隻看到半拉開的窗戶前,有個人逆著光站在哪裏。

腦子好像鏽住了,他什麽記憶也沒有,全身的肌肉和骨頭像是被什麽碾過似的疼。

藍景搖晃著下了床,他沒有認出那是誰,但心裏似乎知道,因為他依舊憑著身體的本能醉酒般晃過去,然後抱住那人的腰,臉自然而然的蹭向溫熱的頸窩。

“我……艸……”

藍景張開嘴,才發現自己喉嚨幹的在冒煙,聲音發不出來。

有人遞給他一杯溫水。

藍景就著對方的手低頭抿了一小口,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他沾了水的嘴唇蹭蹭這人精致的鎖骨,嗓音沙啞地說,“我好餓,想吃麵。”

語氣是慣常起床後的撒嬌膩歪。

但他沒有等到跟平時一樣的一句,“先睡著,我去給你做”也沒有等到那隻手寵溺的來揉他的腦袋。

藍景納悶的抬起眼,過近的距離使他終於看清了眼前人的臉,是叢朗沒錯。

“叢哥……”

藍景拖長了調子喚,這樣的他像極了一隻掛在人身上撒嬌耍賴的大型犬,“……我好餓。”

如果按照以往,叢朗會抄住他的屁股把人抱起來丟回**,然後俯身壓下來索一個親吻。

這次叢朗動了動,卻是把他推開了一臂的距離,藍景腳軟腿軟站不住,索性趴在了飄窗上,回頭委屈的看著他。

可漸漸的斷片的記憶在越來越清醒的過程中終於慢慢回籠,過了一會,藍景猛然站直了身體,盯著叢朗臉色變了好幾變,才啞聲道,“抱歉,我……睡懵了。”

他徹底清醒了。

藍景抿著唇,好想把幾分鍾之前的自己給殺了,他快速的奔回**,又背對著叢朗躺了下來。

就讓對方以為自己在夢遊好了。

藍景頂著滿腦袋的漿糊裹住自己,臉燙的厲害,有些無地自容也有些惱羞成怒,人家都已經不要自己了,自己竟然在潛意識裏還保留著睡醒就找叢朗的習慣。

太他媽難堪了,不如死了算了。

藍景姿勢僵硬的躺著,心想不知道那個人會有什麽反應,以叢朗的處事風格 ,他會給彼此留下基本的體麵。

果然藍景豎著的耳朵聽到那人放下杯子,接著腳步很輕的離開了房間,藍景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有絲惱怒和失望。

但緊接著他又猛然意識到,叢朗為什麽會出現在家裏,還在臥室這麽隱私的地方,他是來找自己的?還是來幹嘛?

各種猜測一發散開,藍景就有點躺不住了,他掀開被子從**坐起來,然後套上褲子和衣服追了出去。

等光腳跑到客廳,藍景一愣,與齊刷刷看過來的數道目光大眼瞪小眼。

“你們……擱這裏默哀呢?”

片刻,藍景走過去在空著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叢朗與金刀、沈白共占一張長沙發,商少東與林稍在另一邊。

藍景有些納悶,怎麽這些人都來了?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不舒服?”沈白率先走過來想撩起藍景的眼皮看一眼,藍景往後仰了仰頭,“幹嘛?”

而後頓了頓道,“我沒有哪個地方不舒服,就是有點乏,唔……還頭疼。”

“嗯,這都是正常反應,”沈白點點頭,放心的重新坐回沙發上,說道,“你體質好,緩半個小時再吃點東西就恢複了。”

藍景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捅了捅旁邊的林稍,“幹嘛呢?”

林稍有些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麽?”

藍景滿臉問號。

“兩天兩夜,快五十個小時。”林稍道。

藍景微微有些驚訝,也瞬間明白過來,估計是自己睡著了,林稍沒叫開門,才請了叢朗過來。

剛剛差點就自作多情了,藍景心裏自嘲一笑,抱了個抱枕在沙發上坐下,嘴上解釋道,“估計熬夜熬過頭了,才睡的有點久,讓各位擔心了,抱歉。”

在場的人不管信沒信,除了叢朗之外都點了點頭。

“藍卓的事……我能幫你做點什麽?” 林稍問道。

藍景擺擺手,說自己都處理完了,讓林稍別擔心。

突然他從沙發上蹦起來,著急忙慌的衝進了浴室,隨著人徹底清醒,他才想起藍卓的爺爺還在醫院。

藍景其實真的不願意從夢裏回到現實,這或許也是他一直久睡不醒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擺在眼前的所有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去忘掉梗在心頭快要窒息般的痛苦。

他躲在這個房間裏,睡了兩天兩夜,到底還是回到了絕望裏。

藍景手腳發軟,差點在門框邊摔一腳,他嘴裏罵了聲臥槽,奔過去抓住了刷牙杯。

嘴裏長時間沒嚐到味兒,牙膏的檸檬味在味蕾上漫開的時候,藍景瞬間幹嘔了一下,嘴裏的泡沫都噴在了洗臉池裏。

“艸……”他罵罵咧咧的抹了下嘴,幹嘔帶動著一直沒進過東西的胃也開始抽痛,藍景捂著胃彎下腰,後背被人輕輕拍了兩下,林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不是反胃了?”

“嗯,”藍景應了一聲,咧了咧嘴,“特麽的差點以為老子跟你一樣也懷了。”

見他還能開玩笑,林稍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是要洗澡嗎?要不要我幫你?”

“嘖,別了,”藍景喘了口氣,重新端起漱口杯,“我就是想讓你幫,你家那位他能答應?孤男寡男共處一室,超過三分鍾,他就該找進來折我的腿了。”

林稍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那你當心點,有什麽事叫我。”

“嗯,”藍景應了一聲,然後默了幾秒又道,“他……這兩天一直在這裏嗎?”

林稍很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知為什麽話音頓了一下,說,“沒有,叢少每次過來幫我們開下門就走了。”

藍景因為懶,沒有給門設置密碼,隻輸入了兩個人的指紋,林稍要想進來,確實需要叢朗的幫忙。

藍景點點頭,掩掉眸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有段時間,他偶爾會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裏,那人會歎著氣親吻他的眼睫,並低聲說,“別哭了,你這樣,我會心軟。”

也會在他哼哼唧唧說渴的時候,渡過來一口溫水。

果然,這些都僅僅是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