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景做了個夢,夢裏的他是個很小很小的小不點,大概三四歲,被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牽著。

他們沿著河堤在跑,後麵不知道有什麽在追,他們一直沒有停下。

漸漸的前麵拉著他的那個孩子身形快速抽長,變成了叢朗的模樣,而他還是小小的一隻。

那人回過頭嘴角勾著壞笑問他,“你是不是跑不動了?”

“能……能的……”小藍景小小的手緊緊抓住那人的小指,很怕自己被丟下似的焦急道,“你等等我,我跑很快的。”

但那人還是鬆了他的手,對他笑著身影沒進了前麵的白光裏。

“別……”

藍景痛苦的哼了一聲,伸手抓了一下,剛要去外麵接電話的叢朗關了手機,又轉身回來捏住他的指尖。

“藍小景?”他很輕的喚了一聲。

藍景睫羽微顫,幾秒後,慢慢睜開了眼。

外麵陽光很好,透過窗紗射進來的道道光束裏有細小的顆粒在浮動。

叢朗的身體擋住了陽光,在他眼前罩下一片陰影,藍景沒話說,仰著臉,看著他發怔,眼神呆呆的。

叢朗伸手摸了摸藍景的臉,笑著看他,“睡傻了?”

終於,楞了十多秒後,藍景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家,他看著床邊穿戴齊全的叢朗,急忙拉住他的手問,“你要走嗎?”

叢朗愣了愣,說,“不走。”

藍景似乎是鬆了口氣,額頭抵在叢朗的掌心悶悶道,“我剛剛做夢,你丟下我自己一個人走了。”

他剛剛睡醒,嗓音帶著特有的沙啞,語調很緩,聽起來像在撒嬌,也像在控訴自己的委屈。

“不走,”叢朗摸到了一手汗,又抽出紙巾給藍景擦了擦額頭,柔聲問道,“傷口疼不疼?”

“不疼,”藍景說,眼睛眨了眨,片刻後又道,“你陪我睡會兒吧,我還是好困。”

叢朗依言脫掉衣服上了床。

藍景後背傷著,手上還掛著水,叢朗視物不清楚,不敢隨便碰他,隻遠遠的在另一側枕頭上躺下來,掌心虛攏著他的指尖。

藍景卻自己往前蹭了蹭,直到鑽進叢朗的懷裏,臉埋在他的頸間,才安心的閉上眼。

叢朗小心的摟住他,低笑了一聲,嘴唇親了親藍景的額頭輕聲哄道,“睡吧。”

又睡了大概四十分鍾,手機的鬧鍾響了,叢朗伸手關掉,又親了下藍景的鼻尖,然後輕手輕腳的把他放開,想從**坐起來。

“去做什麽?”

就像一個對自己心愛的東西失而複得後害怕再一次失去的孩子,藍景咕噥著抱緊了他。

叢朗心尖一疼,又重新躺下,低聲安撫道,“點滴快完了,我去叫人來給你拔針。”

藍景終於睜開眼,朝掛著藥瓶的架子看了好半晌,有些不高興道,“確實快完了。”

叢朗輕笑,拍了拍他的腦袋,縱容地問,“那我現在可以起床了嗎?”

“不用,我自己能拔,”藍景說著伸手就要去撕手背上的膠帶,結果臥室的門被輕輕敲了一下,然後被推開。

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對著藍景笑了笑,隨即走進來,“您好,我是沈醫生的助手喬文林,藥應該差不多要完了,我過來看看。”

藍景還膩在叢朗的懷裏,像隻無尾熊一樣如膠似漆的扒拉在叢朗身上,看到來人,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坐起來。

叢朗卻起了逗他的心思,閉上眼悶悶的笑著,抱著人不鬆手。

“……喂。”藍景掙了一下,臉紅了。

床邊的沈白助理笑了笑,說道,“您不用起來,手給我就成。”

藍景,“……”

藍景臉貼著叢朗頸窩,麵紅耳赤地把手伸了過去。

等拔下留置針,喬文林把藥瓶跟針管都收進托盤裏,然後道,“晚上六點我會給您過來換一次藥。”

“謝謝。”藍景說。

喬文林轉而對叢朗道,“那叢少,我就先回去了。”

叢朗顯然與沈白的這位助理也很熟,起身又跟他聊了幾句藍景的傷勢,隨即要下床去送喬文林,喬文林把人攔住了,沒讓他送。

等人一走,房間裏變得安靜下來,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

藍景戳了戳叢朗的大腿。

叢朗俯下身,藍景微微抬頭,報複性的一口咬在了叢朗胸前。

但緊接著咬變成了舔,叢朗呼吸一亂,稍往後扯了下藍景的腦袋,警告他道,“別搓火。”

藍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從他的胸口一路舔到肚臍上,叢朗小腹猛然收緊。

“藍小景……”

他嗓音喑啞地叫了一聲,把藍景拉起來,吻上了他的唇。

“乖一點,別鬧,等你好了的。”他貼著藍景的嘴唇含糊地說。

藍景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他。

距離太近,叢朗反而更是瞧不真切藍景的麵容,但他心裏明白,對方這麽迫不及待是為了什麽。

“我不會走的,不用這樣來試探我,”叢朗一邊親藍景一邊說,“你後背的傷很重,我舍不得碰你,聽話,別撩了,嗯?”

藍景被親的有點四肢發軟,他微微喘息著與叢朗額頭抵著額頭,“你不會騙我吧?”

“不騙。”叢朗說。

“那你還會給我做蛋糕嗎?”

“會。”叢朗道。

“那你以後都會陪在我身邊嗎?”

“嗯。”

“那你能跟那個尹航分手嗎?”

“我沒跟他在一起。”

“那……我們還能跟以前一樣嗎?”

叢朗默了幾秒鍾,沒說話。

豆大的淚珠從藍景眼眶裏滴落下來,他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丟人極了,可完全控製不住,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我……我在外麵,差點就死了。”

叢朗摸摸了他的頭,說我知道。

“可我想來找你,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叢朗抱緊了他,說我也知道。

“其實你受傷第二天我就後悔了,我偷偷去醫院看你……”

這點叢朗不知道,沒人告訴他。

“你來醫院看過我?”

“嗯,”藍景抹了抹眼睛,低聲道,“我後悔了,就特別想見你,想著你要是救不活了,就去陪你。”

“不過那時候你估計恨死我了,肯定不想見到我,”藍景頓了頓道,“我就有點沒臉死了。”

叢朗心裏綿綿密密的疼成了一片,他略帶涼意的嘴唇一點一點的吻著藍景臉上的淚珠,柔聲說,“藍小景,我們會跟以前一樣,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別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