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景哭了很久,他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像個小孩子,仿佛要把這麽多日子以來遭受的所有委屈都發泄出來。

但他的哭又是無聲的,不說話的時候隻睜著眼一個勁的掉眼淚。

叢朗越哄他,他的眼淚就越忍不住,把叢朗身上的棉質T恤都哭濕了一大塊。

到了後來,他哭累了,抽著鼻子趴在枕頭上,手心攥著叢朗的衣角,不多一會,又重新閉上眼睛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床的另一邊空了,房間裏飄散著食物的香味。

藍景的肚子在主人還沒完全清醒前,就很急切的響了一聲。

“唔……”

藍景從**爬起,舉目看了看四周,沒見叢朗的身影,他有點心慌,趕忙掀開被子要下床,卻因為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疼的差點從**跪下去。

有雙手及時的接住了他,攙在他的腋下把人扶到了床邊。

“藍小景,你怎麽這麽笨,”叢朗打趣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而後又笑著問他,“要去哪?”

藍景看到他,心安定下來,又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胡亂扯謊道,“想去廁所。”

叢朗點點頭,轉過身在藍景麵前半蹲下,說,“上來,背你去。”

要是往常,藍景一定理所當然的蹦在了叢朗身上,可現在叢朗眼睛不便,他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成。”

“走路會扯到背後的傷口,”叢朗沒動,隻微微偏了下頭,“你當我的眼睛,給我指路就可以。”

這話莫名戳中了藍景心裏最柔軟的一點,他既甜蜜又酸澀的伏在叢朗背上,在他耳邊小聲說,“對不起。”

叢朗腳下微頓,又繼續往前,“不用道歉,如果當時不是你叫救護車,今天我就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裏。”

藍景又有點想哭,眼睛用力在叢朗肩頭壓了壓。

叢朗把他放在馬桶上,然後轉身出去了,靠在門邊等他。

藍景順便洗了把臉,刷了牙,隨即看著鏡子裏自己略有些蒼白的臉,露出這幾個月一來第一個真正開心的笑容。

“看著好傻啊。”幾秒後藍景手摸向鏡子,戳了戳鏡子裏自己的臉。

“是挺傻的,”不知何時叢朗打開了浴室門,也盯著鏡中藍景大大的笑容,輕笑道,“不過很可愛。”

“你能看見了嗎?”藍景有些驚喜地轉過頭來。

“差不多能看到你在笑,久了就很模糊,”叢朗老實說道,“不過比以前好了很多。”

藍景輕輕的摸上他的眼睛,嗓音微啞地問,“沈白說,你的腦子裏有血塊,什麽時候能做手術啊?”

“還要再等等。”叢朗道,“沈白會按照我吃藥的情況,來製定手術方案和什麽時候進行。”

藍景點了點頭,等叢朗重新背起他的時候,藍景小聲道,“我有點怕。”

“怕什麽?”叢朗側過頭來問他。

藍景沒說。

他怕手術不成功,他怕再一次失去叢朗。

每每記起叢朗鬆開手從懸崖上掉下去的那一幕,藍景眼裏都會有深重的痛苦和懊悔,叢朗雖然看不見,但總是能精準地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

於是安慰他道,“手術基本沒什麽風險,沈白沒有失手過,我們要相信他。”

讓病人反過來安慰他,藍景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他勉強笑了笑,回了聲,“嗯。”

他繼而想起什麽,轉移話題道,“對了,穆子星怎麽樣了?”

“還在監護室裏,”叢朗頓了頓說,“熬不熬的過去難說。”

藍景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又問,“雷邵有去看他嗎?”

“他現在就在醫院。”叢朗道。

藍景鬆了口氣,“他在就好。”

見叢朗看著他,藍景解釋道,“穆子星喜歡雷邵,隻要他在,哪怕有一分希望,他也舍不得死的。”

就像他一樣,即便心中有了死誌,可一聽到叢朗的聲音就不想死了。

叢朗把他放在**,湊過了親了親他的嘴唇。

藍景勾住他的脖子回應他,直到兩人呼吸都開始變得粗重時,才戀戀不舍地分離開。

藍景現在不宜下床,叢朗眼睛不便,商少東便把自己的管家福伯打發過來照顧他們的起居。

福伯煮了清淡可口的米粥放在床頭。

叫醒藍景的就是這粥的香味,但他的眼睛正明亮的盯著粥盤旁邊的一疊蛋糕。

“你做了奶油蛋糕?”他興奮地問,伸長手臂把它從床頭櫃上拿了過來。

叢朗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額頭,“讓福伯幫忙的,造型可能不太好。”

“好吃!”藍景啃了一大口。

藍景邊吃邊與叢朗聊穆子星的事,說不知道誰要害他。

叢朗便把自己查到的告訴了藍景。

對方的目的大概是雷邵,他們綁架穆子星隻是想逼雷邵來救他,結果雷邵沒來,藍景卻鑽進了人家設置好的圈套。

而且鋼廠職工宿舍樓裏火燒起來後,那些人在外圍還埋伏了殺手,即便裏麵的人從火海裏逃出來,也躲不開外麵的槍口。

但當時估計是收到叢朗帶了大批的人趕過去的消息,那些人沒有再輕舉妄動,悄悄的撤走了。

“雷邵在道上得罪的人不少,穆子星是他的左膀右臂,那些人要殺雷邵肯定會連帶除掉他。”叢朗說。

藍景皺了皺眉,他記得直到叢朗把他從火場接走,雷邵都沒有出現。

穆子星當時該是什麽心情?他有點不確定穆子星會不會醒過來了。

藍景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叢朗這樣一個人。

“謝謝你,叢哥。”藍景轉頭親了下叢朗。

謝謝你來救我。

謝謝你重新把我拉回人間。

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個家。

叢朗嚐到了藍景唇上柔軟又香甜的草莓味,他含住藍景下唇吮了吮,掐著他的後頸嗓音微啞,語氣帶著七分欲望三分調笑。

“藍小景,你知不知道,你越乖,我就越忍不住,再這麽叫我一聲,我現在就要了你,你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麽。”

藍景聽聞揚起眉,故意吐著氣在叢朗耳邊很輕的叫了兩個字。

叢朗捏著藍景後頸的手驟然加重,可到底是沒舍得有傷的他,好半晌,才無奈的歎了口氣,說,“我去躺洗手間。”

藍景卻拽住了他,然後把手裏的蛋糕盤放下,俯下身趴到床邊,微微抬起頭,用牙齒咬住叢朗的褲子拉鏈,眼神晶亮地說,“作為謝禮,我可以送叢哥一次口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