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年底,年味漸弄,朔風夾雜著冰粒狀的雪花不怎麽客氣的拍在人臉上。
藍景甩上車門,扯了扯大衣的領子,衝著地麵打了個噴嚏。
“給你說今天降溫了,要穿暖點,不聽,估計要感冒了。”
林梢從車的另一頭走過來,脖間圍著厚厚的針織圍巾,臉上帶著口罩,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溫潤似水般的眼睛。
聽到他的話,藍景剁剁腳,站直了身體,非常光棍地一揮手,“就這點雪算什麽,一點兒也不冷。”
說完又偏頭打了阿嚏一聲。
林梢知道他這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臭脾氣,當下好笑的搖搖頭,扯著人往超市裏麵走。
“我們得快一點,零下好幾度,估計待會路上要結冰了。”
“不是有防滑鏈麽,不著急。”藍景嘟囔著掀開了超市厚重的大棉簾,頓時被裏麵的熱氣給撲了個滿臉。
超市裏人很多,營業員嘰嘰喳喳的都在談論C市這個幾十年裏最冷的寒冬。
“蔬菜區在那邊。”藍景排隊取到一個推車,往右抬了下下巴,示意林梢過去。
林梢從兜裏掏出做飯阿姨寫給他們的購物清單,過去站在有機蔬菜區麵前一樣一樣的挑。
藍景胳膊肘撐在推車上跟著他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抽空發信息。
——什麽時候下班?我跟林梢在買菜。
剛發過去,藍景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有點忙,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東哥正在開會,估計晚飯時間才能到家。
——什麽問題,嚴重嗎?
——不嚴重,能解決,對了,奶奶今年叫我們回家過年。
看到這條信息,藍景敲字的手懸空頓了一會,然後回:你爸是不是也在?
時隔數秒,藍景手機上的新消息彈了出來:在的,要不我們跟他錯開,我們三十回,讓老束初一回。
這次藍景沒有立刻回消息,他雙腿交疊彎腰撐在購物車上,抿著唇想了將近兩分鍾,才道:不用,你想哪天回我們就哪天回。
雖然他不待見束明城,但兩位老人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希望年夜飯的餐桌上誰都不缺。
叢朗不知道是在忙還是單純的被藍景的退讓而感動,半晌沒了動靜,等林梢要往海鮮區走的時候,他才回了一個好字。
藍景勾了勾唇,把手機揣進了兜裏。
買好了菜,兩人提著幾大兜出了超市,又開車去叢朗的甜品店裏取了蛋糕。
今天是林梢家二寶滿周歲的生日,又馬上到了年底,商少東便叫了藍景跟叢朗一起吃個飯,過來聚聚。
可惜那二人因為公司的事吃過中午飯就趕去了公司。
“他們什麽時候回來?”林梢盯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雪問道。
藍景呲了呲牙,“還早,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準備。”
林梢偏頭看著他,“我們真要自己做?”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藍景聳聳肩。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藍景單方麵心血**,晚飯他要自己動手,哦,順帶還拉上了林梢。
他覺得,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加上動手能力非常強的自己,隻要二人合作,肯定也能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懷著這樣的迷之自信,他給做飯阿姨放了半天假。
結果第一道硬菜的第一道工序,兩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不是,為什麽這魚是活的?”藍景非常吃驚的瞪著水槽裏的魚。
“阿姨說,買來活的,現殺現做,才新鮮,”商少東家的老二小寶正扒拉著門框看著拎著刀一臉牙疼的藍景嘎嘎地樂,“小景叔叔你是不是不會殺?”
“不是小景叔叔,叫藍叔或景叔,”藍景歎了口氣,他愛吃魚,但是特別怕抓魚,這東西觸感滑膩膩黏嘻嘻的,握在手裏就讓人起雞皮疙瘩,但在小孩麵前,男人絕不能說自己不會。
於是,藍景讓林梢給自己找了一隻很厚實的隔熱手套,然後麵部表情十分糾結的把魚抓在了案板上。
“你們站遠點,”藍景揮舞了一下手中的菜刀,帥氣的耍了幾個花活,照著魚比劃了幾下,“我怕我的刀太快,誤傷。”
林梢拉著小寶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藍景的刀快不快他們不知道,反正是挺磨嘰的,就見他橫比劃豎比劃了三分鍾,就是沒下手。
最後還是家裏的管家實在看不過去,上來幫他哐哐哐把魚給洗剝幹淨了。
“好了,現在開始醃了。”
自認動手能力非常強的藍景接過管家手上清洗好的魚,向他道了謝,然後客氣的把人請出了廚房,結果下一秒,被開膛破肚的魚就從他手裏飛了出去。
“臥槽!”
藍景立刻蹲下身,捂住了鼻子,等眾人反應過來時血已經從他的指縫間漏了出來。
“撞到鼻子了?”林梢連忙俯下身來看。
藍景點點頭,疼的說不出話來,直到忍過鼻頭那一陣賊刺激的酸爽滋味,才蹦起來衝去了洗手間。
“小寶,去拿醫藥箱。”林梢跟了過去。
“那魚他媽成精了吧!”藍景一邊給臉上拍水一邊罵,萬萬沒想到魚都開膛破肚了還會跳,那魚嘴衝力十足的親吻了他的鼻梁。
他英挺的鼻子差點報廢。
小寶本來正一臉擔心的看著藍景,聽聞他的話,又忍不住嘎嘎笑了起來,“小景叔叔好笨,魚剛殺,本來就還會動啊。”
行吧,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取笑了,藍景嘖了一聲,狠狠揉了把小寶頂著的一腦袋卷毛。
傷了個藍小景,實操的人便換成了林梢,小寶還想湊熱鬧,被商少東家的大兒子林奇抓去了書房寫作業。
之後等藍景跟林梢分別切傷了兩根手指,報廢了四個菜,糊了兩口鍋,碎了幾個骨瓷碗碟,連烤箱都整壞了之後,藍小景終於把鍋鏟一丟,宣布放棄。
廚房裏一片烏煙瘴氣,管家默默的捂住眼,簡直沒眼看。
林梢把家裏的換風係統開到了最大,但等商少東跟叢朗回到家時,還是差點被空氣中彌漫的怪異味道熏個跟頭。
“你們幹嘛呢?什麽糊了?”叢朗脫下外套,往廚房裏瞧了一眼,頓時被裏麵的景象閃瞎了眼,“謔!”
商少東跟在他身後,也看見了那糟心的場麵,嘴角抽了抽。
“你家林稍說,想整一桌子飯,給你個驚喜,然後我就給他當幫手當然,雖然失敗了,但你不能忽視他的一片真心!”藍景清了清嗓子對商少東說道。
林梢無言的看著他,明明兩人闖的禍,藍小景竟然讓他一個人背。
人心果然是偏的,商少東一聽,黑著的臉色立刻緩和,眼睛看向林梢,當看到林梢手上纏著的創可貼時,頓時心疼地說,“怎麽這麽不小心,不是別讓你進廚房麽?”
“你也切傷手了?”叢朗站在了藍景麵前,拉住他的手。
藍景不甚在意的擺擺手。
廚房裏滿目狼藉,收拾也來不及了,叢朗便從酒店訂了餐,叫人給送了過來。
吃完飯,眾人給寶寶切了生日蛋糕,送過禮物和祝福,藍景一刻沒有多留,拽著叢朗就跑了。
“藍小景,你幹了什麽虧心事,溜這麽快?”
藍景寄好安全帶,明顯幹了壞事似的嘿嘿嘿地笑,“我打碎了商少東花大價錢買回來的一套碗碟,不跑這會兒他就把我扣下讓賠了。”
叢朗,“嗯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酒吧分紅?”
“啊?”藍景懵了。
藍夜酒吧本來是林梢跟藍景兩個人的,藍景不愛管理,林梢也沒興趣,賬目資金什麽的便由商少東接了手。
藍景一天天的光等著分紅賺錢就好了。
果然沒幾分鍾商少東的消息來了:剛給你轉賬了,查看一下賬戶餘額,扣了十萬,你清楚那是什麽的費用。
藍小景氣成了一隻河豚。
叢朗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腦瓜,“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