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此番的雲意出現在東陽郡,自然還與齊家突然向外大量銷售的高品質白糖有關,聽說這是齊鈞的功勞, 又聽說, 現下齊家上下,包括那些個頑固的族老,對於齊鈞繼承家主之位是再無異議了, 雲意便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齊鈞是剛從東陽郡回來的。

回想起自己在東陽郡找到的那個市儈之輩, 雲意哪能還反應不過來,自己是被對方給耍了?對方當初是故意做出那副樣子的,就是為了打消她的惦記?

因此,對於自己經商生涯中少有的在同輩人手中吃癟的經曆, 雲意自然是印象深刻了, 即便那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可是方才乍向街上看了一眼,隻需在腦海中回顧個幾秒鍾,她便很快將人給對上號了。

當然,現下的周家, 恐怕也是她不能輕舉妄動的了, 一來,白糖給齊家帶來的利潤明眼人用心一算就能算得出來,哪怕是為了自家買回來的方子無法輕易泄露出去呢, 齊家也得在暗處多看顧上幾分不是?

二來嘛, 她此番一動,定會將其他家競爭對手的目光同樣吸引過來, 像這樣的手段可以私下裏遮遮掩掩地做, 卻絕對不能夠放到明麵上來講, 畢竟,這並沒有那般光明正大,也會影響到雲家的形象,家主那邊也絕不會同意她如此貿然行事、最終得不償失的。

對此,周長寧可不知道他又躲過了暗中的一次災禍,當然,這也是因為,目前的周家對於那幾家心中有想法的商戶來說,無疑都隻是腳邊的一隻螞蟻,無足輕重,仔細想想,你有見過哪一隻大象,專程抬腳去踩死一隻螞蟻的嗎?自然是沒有的了。

周家那廂,仍舊沉浸在新年的氣氛當中,往年的初二,是家裏的幾個兒媳婦要回娘家的日子,今年嘛,這一遭自然是免去了的,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引子,惹得幾個兒媳婦這一天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顯然,這是記掛著娘家人呢,也不知道他們最終有沒有逃出來,現在是否安好。

周老太太心下歎了口氣,卻是主動地包攬了這一天大半的工作量,兒媳婦們記掛娘家這是人之常情,她老婆子還沒有那麽霸道到要求人家嫁進周家就要和娘家一刀兩斷的地步,相反地,若是她們對家裏的父母一點兒都不惦念,她才要對她們平時表現出來的孝心在心底裏打個問號呢。

這一年的新年,對周家人來說,過得可真是無趣極了,既不能回娘家,也不能去串親戚,頂多是去附近幾家同族人家走動走動,彼此之間能聊的事情翻來覆去也就那麽點兒花樣,當然了,周長寧例外。

對他來說,像現在這樣,一大家子湊在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個新年,就已經是隻在想象中才能看到的場景了,而他,也很是俗氣地一個人在屋子裏,許下了今年的新年願望,無他,隻希望一家子來年依舊平安健康,像這樣過年的場景,他希望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不過,到了初七以後,街上的年味兒就沒有那般濃厚了,周二柱的雜貨鋪也重新開張了,周三全的豆腐鋪子也是一樣,他家再做的那一批腐乳又可以開始賣了,新年嘛,人們總是想給餐桌上添點兒新花樣的,花起銀錢來也就沒有那麽摳摳搜搜的,因此,這一次的腐乳比年前的那一批賣得還要更快些。

還來不及等著這批腐乳賣完,周三全便又急忙趕著去做下一批了,相比較得到的利潤而言,做腐乳需要用到的成本簡直是不值一提,當然,他也明白,這主要是因為承了侄子的人情,白得了這麽一個方子,否則的話,這樣一個能夠當做傳家之物的方子,要花銀錢買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

到了元宵燈會的這一天,一家子除了老爺子和老太太倒是又再次集體出門了,不是他們不想喊上二老湊湊熱鬧,隻可惜,二老自己個兒便先擺擺手,說是受不了街上的那種吵鬧聲,便不出門了。

周大新兄弟幾個原先還有幾分可惜,覺著難得有一次在郡城看元宵燈會的機會,二老錯過真是太可惜了,然而走到街上,這種可惜的心情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街上人頭攢動著,幾乎人人都是在被人群簇擁著前進的,二老年紀也不小了,這樣被擠著,萬一遇到個什麽事兒、有個什麽好歹,豈不是要遭了大罪?

周二柱不敢輕忽,瞬間便將周長平架在了脖子上,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生怕他一個高興沒抓牢給掉下來,周儀霜也緊緊地湊在了楊氏身邊,挽著楊氏的胳膊。

其他人自然也不必多說,不約而同地讓女眷走在了內側,自己則是走在外側去,既是不想讓人擠到了她們,也是為了避免有些歹人衝撞了她們。

所幸,除了過於擁擠、有些風險以外,元宵燈會還是很熱鬧的,以往在青石鎮上看到的場麵與今日的比起來,就完全淪為小打小鬧了,不僅如此,燈會上的花燈也是樣式十分繁雜,一時間,看上去倒讓人有些眼花繚亂起來。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某些為了積攢人氣的酒樓擺出來了許多花燈,搞了個“猜燈謎”的活動,周家這一大家子,識字的人不少,真正能稱得上讀書人的卻也就周長寧一個。

因此,遇到了這樣能夠白得一盞花燈的活動,又看著旁人也不管有沒有幾分水平在身便衝上前去,林氏幾個也就慫恿著周長寧去試一試,左右報名又不需要花錢,能得一盞花燈便是意外之喜,拿不到也沒什麽損失。

看著母親的笑顏,周長寧也隻得來一回“彩衣娛親”了,也幸好,他既有原身的水平在身,又有前世經曆過信息大爆炸時代的見聞,穿越過來之後,也沒忘記多看些原身留下來的書籍,因此,這些個燈謎對於他來說,倒是也沒有達到難出天際的地步去。

按照酒樓的規則是,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內,能夠答出五道燈謎便可以挑一盞花燈帶走了,因此,周長寧在心中自己翻譯了一下,這就相當於考試時間十五分鍾,不管難易程度,解決五道題而已,對他來說還是很輕鬆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周長寧也並沒有多耽擱時間,若是遇上了一看就不怎麽會或是需要好生思量一番的燈謎,他便會迅速選擇放棄,走到下一盞花燈前去,再看下一個燈謎,隻不過,在圍觀者看來,當同一批開始的人還在與最前麵的那兩個燈謎較勁兒的時候,周長寧的這番表現便有些惹人注目了。

也不知這人究竟是腹中空空還是胸有成竹,眾人心裏嘀咕,卻不妨礙他們在周長寧身上不自覺地投入了更多的關注,就連周大新也不免有些緊張,用胳膊肘杵了杵林氏:“誒,你說,長寧能不能猜出來五道題啊?”

“說什麽呢?咱們兒子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你這當爹的先給他泄氣了?不會說話就少說點兒不中聽的,靜等著瞧吧,長寧肯定行的。”

被林氏無端白了一眼,周大新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再說話了,隻是心裏難免有些嘀咕,他再怎麽仔細看,也發現長寧從開始參加比賽到現在,都是那麽一個表情啊,你這當娘的是怎麽看出來“信心滿滿”這四個字的?

那廂,周長寧將擺出來的花燈上麵的燈謎挨個兒看了一遍,用酒樓提供的紙筆一氣嗬成地寫下了自己的答案,彼時,和他同時參加比賽的人還在第六盞花燈那裏打轉兒呢,再看看時間,還能剩下一大半呢,讀書人嘛,哪個心裏沒有幾分傲氣?

若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正確地解出了所有的燈謎,酒樓給的獎勵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這不也是一種揚名的手段嗎?隻能說,像周長寧那樣,在有限的時間裏,隻做自己會做的,絲毫沒有要攻堅克難的意思,這樣的人才是讀書人當中的少數。

當然了,這並不妨礙酒樓的小二笑眯眯地對周長寧道:“恭喜這位公子,您總共答對了十一道題目,可以挑選兩盞花燈帶走!”

因著燈謎的答案是寫在紙條上交上去由酒樓的人評判的,因此,即便是作答者也並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些題目答對了,這就規避了正確答案大規模擴散的風險。

周家人湊得近些,自然也聽到了小二的話,頓時,臉上便齊齊浮現出了一種名為“與有榮焉”的神色,周長寧扭頭笑道:“二叔二嬸,讓弟弟妹妹過來各自挑一盞喜歡的吧。”

這是恰巧可以免費挑兩盞花燈,若是隻能挑一盞的話,他定然還會再掏銀子給另一個孩子買一盞的,是的,對於他來說,這兩個放在現代還在讀小學的可不就是孩子嗎?既然都是孩子,那就要一碗水端平,斷然沒有非讓大的讓著小的這個道理,周家也還沒有窮困到那般地步。

周二柱夫妻倆也並未再說些什麽客套話,周長平是讓周二柱架著他又湊近了些,從擺出來的獎品當中挑了一盞自己喜歡的樣式,周儀霜則是湊近楊氏說了兩句,楊氏便指著選了其中一盞花燈,周長寧接了過來,遞給了堂妹,一家人這才離開。

作者有話說:

最近這兩部小說寫得可真是“多災多難”!我保證,下一本存稿不到20w字,絕對不開新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