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王府做客(8000+)

另一口包袱裏頭則是一隻不大不小的四方木箱子,打開木箱,裏頭整整齊齊碼著的是數件玉器,其中一對白玉碗玉質上乘,造型流暢大方,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另有一對青玉杯,呈漂亮的琉璃色,杯胎薄如紙片,幾乎透明,更非俗物,再有好幾件玉佩,一件青玉透雕福祿萬代佩、一件白玉雕瓜瓞綿綿佩、一件青玉留皮雲蝠葫蘆佩、一件白玉執蓮童子佩等,件件在雞蛋大小左右,雕工亦是精湛非常,放在一塊兒相互映襯,散發著淡淡的瑩潤光澤,令人見之忘俗。

“這麽好的玉器真是不多見了!”吳掌櫃不由輕歎,意思是,夫人您真的舍得出手嗎?可別後悔呐……

春霞笑道:“再好也不過身外之物,如今卻顧不得這麽多了!您快看看價值幾何,我還得趕著回去呢!”

吳掌櫃便打起精神笑著答應,不一會兒便算了出來,向春霞笑道:“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些玉器件件做工精湛,且本身玉質質地上乘,究竟能賣出什麽樣的價格小人此刻還說不好。不過,據小人經驗估算來,應該不會少於三萬兩,也許會更多也不一定,這得看買主的喜好和財力……夫人放心,小人一定為夫人爭取最好的價格!”

春霞笑道:“那便有勞你了,盡快出手便是!鈿”

吳掌櫃連忙答應。

春霞將東西一一收好,將包袱交給了他,便帶著嬌紅仍舊回府去了。

金桔和銀杏因為是柏夫人所贈,春霞理所當然就將這兩人安置在了屋子裏做一些細致活兒,旁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跟大夫人那邊說了一聲就完了匝。

大夫人正為折了不少得用之人而心疼,哪裏還有閑心來管她這些許小事?點了點頭便就此作罷。

這日春霞在府中正細看著年管家送來的關於鴻途客棧的進展情況匯報,忽然大夫人那邊的碧桐飛奔了跑過來傳話,上氣不接下氣道:“夫人!長公主府派了女官來傳話,請夫人快往前去吧!”

春霞聽了忙放下手中的冊子叫綠袖收好,起身道:“你去回大夫人我換了衣裳這就來!”

碧桐忙道:“那女官說隻有藍玉公主兩句話而已,夫人且去聽著便是,不必更衣麻煩!”

碧桐雖如此說,春霞到底不敢太過怠慢了,匆匆換了一身絳紅繡海棠花的褙子、鬆花色十六幅湘裙,又匆匆換了兩支較為奪目的金釵,這才忙帶著丫鬟出去。

碧桐倒沒有撒謊,果然隻是傳了藍玉公主兩句閑話,也沒有別的,就是說後日她也要去安郡王府做客,讓春霞在府上等著,到時候她乘了馬車過來接她一塊兒去。又順便賞了些贛州進貢的蜜橙和一盒木瓜、荔枝、龍眼、鳳梨等南方水果做成的蜜餞,春霞連忙謝了。

眾人見她如此得藍玉公主青睞,一時各樣目光皆有,有羨慕的,也有不甘的。那羨慕的心思自然是單純一些的,不甘卻是想道:藍玉公主算什麽呀?不過是帝後看在長公主份上順水推舟認下的幹女兒罷了!無權無勢,就算有個公主的頭銜,也未必是個說得上話的!有什麽好得意?

再看春霞並無半點得意之色,這麽想著的人便自己也覺沒意思起來。

381.王府做客

大夫人卻是心中微微有些警惕起來了,藍玉公主說白了就是長公主的代言人,沒有她的首肯,藍玉公主斷斷不會派人來示好的。長公主代表的是南疆的軍隊,自然不便同年家走的太近,至少明麵上須不好看!

大夫人這麽想著,心中一時不由得不自在起來。轉念一想,長公主又是皇後的親生女兒,皇後自然是支持太子的,長公主當然也一樣。如此,長公主意圖籠絡這位年府的正經夫人,這倒也說得過去!

說白了,人家長公主看重的還是年家,而非她左春霞!

大夫人不由得瞟了一旁的方水秀一眼,心中暗道,若阿秀能早日嫁進年府,不但我有個膀臂,將來這些對外的事情自然都是她來出麵,倒省得叫我看這鄉下婦人耀武揚威!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然藍玉公主這麽吩咐了,到時候你且更衣打扮收拾妥當在家裏等著吧!”大夫人淡淡瞅了春霞一眼,又道:“仍舊叫碧桐跟著你一塊兒去吧,有事她也可提點一二。”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這回你倒是主動的很,在我身邊放個探子。隻不過探子又如何?說到底就是個奴才!我樂意讓她聽到的話她才能聽得到,我不想讓她聽到,她半個字也休想聽到。

“是,母親,一切聽母親的!母親如此安排甚是妥當!”春霞笑著答應一聲,便回敬一堂去了。

方水秀盯著她背影瞅了兩眼,目光沉沉的跟著大夫人回了玉芝院。

“姨媽,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囂張了!不過是個冒牌的公主,有什麽好得意的!”方水秀忿忿輕搖著團扇說道。

“這是什麽話,”大夫人瞅了她一眼,聲音有些微的發冷:“公主就是公主,這是皇上禦口親封的,還能做的假不成?什麽叫做冒牌的?咱們方家的姑娘可說不出這等小家子氣的話來,叫人聽見笑話!”

方水秀頓時麵上一熱,垂下頭咬了咬唇低低說道:“姨媽教訓的是,阿秀糊塗了……”

瞅著這個素來得意的外甥女兒,大夫人也有些頭疼:她從小就是當做大家主母來培養的,手段心計可謂不少,可怎麽就鬥不過一個鄉下來的粗鄙丫頭呢!

難道,這就是命?

大夫人有些頹然的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似錦苑宴會那天,那麽好的機會,沒想到你非但一事無成,反倒叫她得了長公主和安郡王府的青睞,在京城上流社會中也有了一定的名聲,你真是——叫我說什麽好呢!”

聽出大夫人話中的失望之意,方水秀也覺得十分委屈,說道:“那日的事情,原本是發展得很好的,誰知道這女人這麽狡猾——還有那年依虹,分明有意找我的茬!我先前,不是都跟姨媽您細細稟過了……要說那天她的運氣是太好了些!”

“說這些也沒用了,”大夫人擺擺手,卻又冷笑道:“運氣?僅僅靠運氣是不會逢凶化吉的!這裏頭有運氣,未必沒有必然的因素。那女人我是越看她越不簡單了,你得放下身段,從她身上好好的學一學你沒有的東西!端著架子對你沒有好處!”

方水秀聞言恭恭敬敬的答應著,心中卻十分難受與不服氣。她一個豪門大族出身的尊貴嫡女,用得著屈尊下降跟那麽一個下賤女子學習?

光是聽這話她便覺得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更別說自己會去做了。

春霞這一次算是第二回出門做客,因藍玉公主性情頗有幾分明朗爽快,又帶著幾分小女兒心性,春霞倒不覺得緊張。

藍玉公主的馬車果然如期停在了年府門口,春霞早已候著,便帶著碧桐和金桔、銀杏上前見禮,隨後分別上了前後的馬車。

剛剛落座,藍玉公主便笑著自來熟的挽著她胳膊道:“我聽見安郡王妃嬸嬸請你去做客,我便也說要去。我看啊,王妃嬸嬸肯定是說請你教堂兄畫畫的事兒,嘻嘻,正好你也教教我吧,還有什麽好玩的,都教給我吧!年夫人,你可別怪堂兄唐突,其實他沒有惡意的!”

春霞忙笑道:“我怎麽會這麽想呢!況且說教我也不敢當啊,隻不過是彼此切磋探討一二罷了!”

藍玉公主笑道:“那就好!堂兄脾性或許有些古怪,如果他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呢!”

春霞便笑道:“小王爺真性情,春霞心裏隻會敬佩,怎麽會計較、往心裏去呢?比那些表裏不一的人強太多了!”

藍玉公主聽見她這麽說才放了心,便同她說笑起別的事來。又說叫年夫人實在是生分得緊,便要叫她左姐姐,春霞推辭不過,也隻得受了。

兩人來到安郡王府,因為有公主在,安郡王府上下倒是客客氣氣的將她們請了進去,底下的奴才們沒有一個敢露出半絲輕視之色來。而安郡王妃多少算公主的長輩,雖然沒有親自出二門迎接,也在廊下候著,見她二人來了便笑著迎上前。

春霞忙上前屈膝見禮,人家安郡王妃這麽客氣親自相迎顯然是看著公主的麵子,春霞可不敢大喇喇的受著。

安郡王妃倒沒想到她禮數這麽周全,倒好生打量了她幾眼,見她眉宇間自有一股恬淡溫和的神情,眼眸清亮沉穩,舉止有度,少了許多京中貴婦們的講究與做派,反倒更令人覺得親切。

加上兒子難得願意同人來往——雖然是位年輕夫人,但兒子如今那個樣子,料想也不會有人說什麽閑話!她更是對春霞心生好感,親自扶住了她,笑道:“年夫人快別多禮!今日隻請了公主和你前來消遣一二罷了,隻當尋常一聚,無需拘束講究的!”

“嬸嬸這麽說,我可覺著渾身都自在了不少!還是這麽樣好呢!”藍玉公主便笑著說道。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便一起往花廳中走去。

春霞隻點了金桔在身邊伺候,銀杏和碧桐便與藍玉公主的隨從們一道由郡王府的人帶下去休息。

碧桐臨走深深的瞥了春霞一眼,春霞隻做沒看見,碧桐無奈,隻好跟著下去。

安郡王妃與春霞三人閑話一陣,便說到了自己的兒子。

安郡王妃眼神立刻就黯了下去,輕歎道:“阿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自那那回從獵場受了傷回來變成這副模樣之後,唉,他整個人就完全變了個樣!我和王爺不知勸了他多少回、我更不知哭過多少回,可終究無用!這麽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主動同人說話呢!年夫人,我和王爺雖然知道他的要求唐突了點,可是難得看到他肯同人接觸了,年夫人啊,我們做父母的心情你能理解吧?他能說出跟你學畫畫,我和王爺聽了歡喜得一夜都睡不著……年夫人,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們多勸勸他吧!我和王爺就這麽一個兒子,這麽多年,我們兩口子就沒有一日真正的歡喜過!我兒是個正人君子,年夫人大可放心!我會叫妥當的嬤嬤一旁伺候的,絕不會叫人說出去什麽閑話!往後年夫人若有什麽事兒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便是,但凡能幫得上年夫人,必定不會推辭!年夫人,拜托你了!”

春霞本來就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可,見安郡王妃說的這麽鄭重其事反倒有些過意不去,忙笑道:“王妃言重了,請王妃放心,我心裏都明白的!”

安郡王妃見她說的懇切,神情之間亦無勉強之色,這才放心,便又笑著道了謝。

藍玉公主便插話笑道:“嬸嬸何必派嬤嬤跟著這麽麻煩,以後左姐姐過來,我陪著她一起來豈不是更好?早就聽說景堂兄書畫雙絕,正好讓我也見識見識呢!”

安郡王妃聞言更喜,忙笑道:“如此最好不過了!隻是怕麻煩了公主!”藍玉公主既然認在了帝後膝下做女兒,那就是皇室之人,跟她的兒子便是兄妹,這名分一輩子都是逃不掉的,跟親的沒什麽兩樣。有她陪伴一起,當然更好。

“不麻煩!反正我整日也無事消遣!”藍玉公主嘻嘻一笑,便起身笑道:“嬸嬸,不知景堂兄知不知道我們今天來呢!這就找他去吧!”

“我前幾日已經叫人告訴他了!”安郡王妃便笑道:“好、好,我這就叫人帶你們過去!”說著便喚了個丫鬟過來。

藍玉公主笑著應了一聲,拉著春霞便走。春霞見狀亦隻好隨她,向安郡王妃施禮告退,隨藍玉公主一起離開。

藍玉公主迫不及待笑道:“那天那個冰中取火是怎麽做到的?我回去叫人拿冰塊試了好幾次也沒有試成!就是姐姐你讓人雕琢的那塊冰,我後來再試也不成了,這是為何呢?姐姐你再給我示範一遍好不好!”

春霞心中暗笑,心道那塊冰後來有所消融,況且你一搬動,再次安置的時候對準陽光的角度也不一樣了,自然無用。至於你叫人另外鑿的冰磚,如果不懂得其中的道理,那就更無成功的可能了……

“好姐姐,你快教教我吧!我早想上年府找你問這個去了,可是大皇姐不許,說我太胡鬧了!好不容易憋到了今日,你可不能不教我呀!”藍玉公主拉著她胳膊央求道。

春霞微微抬頭睨了一眼天上甚是暗淡的陽光,笑道:“今日可不行,今日這陽光不夠明亮,是取不來火的!”

藍玉公主先是失望的“哦”了一聲,隨意又詫異的“咦”了一聲,好奇道:“冰中取火,有冰磚不就行了嗎?這跟天上的太陽有什麽關係呀……”

這下子春霞也沒法解釋,隻好說道:“有冰磚,也得有太陽才行,沒有太陽便沒有溫度,火是取不來的!”

藍玉公主仍舊似懂非懂,還要纏著春霞問個不停,春霞便笑道:“倒是還有一個別的取火的法子,不知道你想不想聽呢?”

藍玉公主大喜,連連點頭笑道:“也跟冰中取火一樣這麽神奇嗎?聽,當然要聽的!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吧!”

春霞一笑正要說話,領路的丫鬟停下腳步往旁邊側了側身,恭敬垂首道:“公主、年夫人,小王爺就在前邊的水閣裏。小王爺素來不喜人打擾,請公主和年夫人自己過去吧……”

“既如此你回去吧,不必跟著了!”藍玉公主便說道。

那丫鬟領命而去,春霞便吩咐金桔:“你也就在這兒候著吧!”

藍玉公主聞言亦扭頭命跟來的侍女在此等候,自己便同春霞一道過去。

水閣四麵開敞,三麵臨水,豆綠色的紗簾帳幔收攏係著在旁,可見當中擺著長案,一旁設有桌椅香爐等物。景小王爺一襲月白衣袍,正扶著欄杆盯著前方的水麵出神,一名青衣小廝垂著手安安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

聽到腳步聲,小王爺慢慢轉身,在看到春霞和藍玉公主的一刹那微微有些慌亂,下意識的飛快扭回了頭。

他還是不太習慣見外人。

“景堂兄!”藍玉公主已經笑著大步上前。

“妾身見過小王爺!”春霞則屈膝萬福行起了禮。

小王爺勉強向藍玉公主笑笑,忙回過身來向春霞抬了抬手,有些窘迫的說道:“年夫人客氣了,快免禮!”

春霞見他尷尬緊張,垂著頭仿佛覺得自己那隻獨眼見不得人一般,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心中不由暗道:撇開那隻獨眼不看,這位小王爺的容貌還真是清俊非常,又都說他書畫雙絕,還會行獵,想必從前是個文武雙全的得意人物,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難怪心中會羞愧自卑了……

她想的有些出神,水閣中一時靜悄悄的。

藍玉公主瞧瞧小王爺,又瞧瞧春霞,不禁“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見兩個人都朝自己望過來,藍玉公主便笑道:“景堂兄這兒準備得這樣齊全,難道不是要畫畫的嗎?景堂兄和左姐姐怎麽都不說話了呢?”

小王爺許久沒有跟人交流,加上如今身體的缺陷未免自卑,聽藍玉公主這麽說頓時大感不好意思,有些訕訕的,勉強笑著抬了抬手道:“是啊……年夫人,請吧。”

其實小王爺自己也不知道當初在芙蓉園自己怎麽就說出那樣的話來了。他當時隻不過看到眾人都在刁難春霞,聽到一些難聽的話傳入耳中,不由得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心中一時不平,因此才會故意那麽說的。

沒想到他的爹娘知曉那天他在芙蓉園居然破天荒的主動跟人開口說話了,兩人便大著膽子去他住的院子看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尤其是他的娘,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拭淚,歡喜得都要哭起來了。

從前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痛苦之中,哪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別人?可是那天長公主的一席話和年夫人的一席話卻叫他那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湖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波動了。

此時再看到父母為了自己一點點的轉變表現出來的那種語無倫次的喜極而泣和小心翼翼,再看看素來愛惜自己容貌的母親不知何時頭發竟都花白了,眼角也長出了細細的魚尾紋,原本光澤柔潤的臉色也暗淡無光,膚色發黃,還有父親,跟當年怡然自得的富貴閑人相比早已是一個滿心愁苦的半老頭子模樣……

他當時心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才猛然意識到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麽!

因此母親向他打包票叫他放心,必定會請了年夫人過府教他畫畫,他本想拒絕的話便不忍再說出口。

隻是到底心底那份自卑和這些年來一個人封閉內心世界形成的習慣令他一時之間跟人相處仍舊不自在。

“小王爺您客氣了!”春霞笑道:“早就聽說您是書畫雙絕,至於我那點子微末本事,嗬嗬,”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您是這方麵的行家,有什麽看不出來的?我隻不過是畫法新奇了一些而已,其實說穿了可算不得什麽!”

小王爺微微一笑,說道:“你那畫法,我是見過的,是西洋傳來的,我說的可對?當年,”

小王爺微微抬頭望向天空一抹微微的湛藍,眼神忽然變得迷離而悠遠,輕輕的歎息般的說道:“當年我周遊各地的時候曾經在廣州遇見過一位畫畫極好的西洋畫師,曾經同他略有探討。可惜後來匆匆有事回京——嗬嗬,原本我早就忘記了此事,以為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過這種畫法了,沒想到那日卻得見夫人手下呈現,倒叫我吃了一驚。”

春霞聽他這麽說才是吃了一驚呢,不由更加不好意思,掩口“撲哧”一笑,玩笑道:“好險啊!幸虧當時小王爺您沒有出聲拆我的台,不然我可真要大大的出一個醜了!”

小王爺聽她說得坦然實在,忍不住也微微的笑了起來,說道:“我豈是那種膚淺之人?做那等無聊之事!”

春霞忙笑道:“那日春霞班門弄斧,真是想來都覺汗顏呢!還有那日畫的肖像,還請小王爺別怪唐突…”

小王爺搖了搖頭,笑道:“怎麽會?年夫人有急智,很聰明,況且你幫我遮了醜,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怪你?”

春霞聞言便正色道:“王爺言重了,王爺氣質出塵脫俗,骨子裏生來便是高貴的,您謫仙一般的人物,何必與世俗人等同樣見識呢?”

小王爺沉默片刻,輕輕點頭一歎,“你說的也對。隻是事非親曆不能言,我也知古往今來比我倒黴、比我悲慘的數不勝數,許多還名垂千古成了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呢!可是,到底難以釋懷!”

春霞正欲再言,藍玉公主伏在欄杆上逗了一回湖中的遊魚正巧起身過來,拉扯著春霞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姐,你剛剛說還有個法子教我怎麽取火的呢?你快點教給我呀!我這就自己玩去,不打擾你們作畫了!”

春霞十分無語,心道公主您跟火有仇嗎?怎麽就死磕上了……

春霞見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便一指湖中,笑道:“這個也容易,秘密就在這水裏頭!”

“我、我沒有聽錯吧?”藍玉公主又睜大了漂亮的眼睛,向小王爺結結巴巴說道:“景堂兄,你也沒聽錯對不對?姐姐她說,這湖水中能取出火來?”

小王爺一下子也怔住了,疑惑的看看碧幽幽的湖麵,再看看春霞,說道:“年夫人,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春霞笑道:“也不完全是吧,我的意思是啊,這湖中有樣東西,也能取出火來。”

說著便交代起藍玉公主來,讓她找一個一尺見長的寬口花尊來,裝滿了水,叫小丫頭拿了下到荷花池裏頭去,將那裝滿水的花尊在水麵下將口子朝下,然後在荷花池裏走動,腳下踩出來的氣泡便收集到花尊裏頭去,花尊口不能拿出水麵,直到裏邊的水被氣泡完全趕跑了,便飛快拿出來用蓋子牢牢蓋住。拿著花尊上了岸,用火朝著空花尊裏頭一點,就會燃燒起紫藍色的火焰來……

說白了,這就是中學時候做過的收集甲烷的試驗。

藍玉公主卻是聽得呆愣住而且將信將疑,說道:“這?這怎麽可能呢?花尊裏裝滿了水,又是在池塘裏,又怎麽可能會變成空的呢?而且,空瓶子怎麽能點燃……那池子裏的氣泡就這麽厲害?”

春霞笑道:“那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藍玉公主想了想將手一拍,笑道:“說的也是,試試就知道了!我多叫幾個丫頭下水試試!”說著便央著小王爺叫下人去找花尊。

小王爺笑著命身邊小廝就近找個丫頭去吩咐,藍玉便歡天喜地的去了。

“我真是難以想象,大皇姐怎麽受得了這樣聒噪的丫頭,還把她帶在身邊……”小王爺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緣分吧,藍玉公主天真活潑,長公主很是喜歡她的!”春霞一笑,便接上剛才的話向小王爺說道:“小王爺縱不能釋懷,隻小王爺不妨想想,您是為自己而活,並非為了他人,何苦在乎他人的目光。不過是束縛了自己罷了!人生不過幾十載,百年之後誰不是白骨一堆呢,小王爺其實真的不必如此!”

小王爺一怔,想起爹娘,想起他們不知還有多少載還能活,一時有些悵然起來。

春霞淡淡一笑,已丟開方才的話道:“小王爺,不如這就開始吧!其實,倒是我想見識見識王爺的手法呢!”

小王爺心中一時亂糟糟、慌煩煩的正有點六神無主,見她主動丟開剛才的話題不說,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笑著道:“這個容易,其實我說向夫人請教也不是假話,當初我在廣州與那西洋畫師不過匆匆一麵,許多問題尚且沒來得及討教,年夫人既然畫得出來,想來是有所了解的,我的確倒是想要請教一番呢!”

“在下知無不言!”春霞同他一笑。

兩人便一邊畫一邊探討了起來,春霞的素描是頗下過一番苦工的,加上背記過無數的藥材藥方,記性甚好,對於西洋畫那一套當初需要考試的理論知識記得十分牢靠,雖然不敢說逐字逐句都背的下來,基本的理論要點卻是不會錯的。

她來自現代,許多的理念比小王爺遇上的西洋畫師更要高明許多,小王爺在這方麵又是天賦極高之人,聽著她的話,拿來同自己自幼秉承名師所學以及後來細心體悟揣摩所得相互對比、糅合,大有豁然開朗、茅塞頓開之感,一時領悟頗多,不禁又驚又喜。而他對書畫的造詣則讓春霞眼界大開,二人竟是越談越投機。

“點燃啦!點燃啦!真的點燃啦!”

兩人這邊正相談甚歡,突然聽見藍玉公主大叫大嚷的朝這邊飛奔過來,一陣風般衝進水閣中,緊緊握著春霞的胳膊激動的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眉飛色舞的說道:“姐姐好神奇啊!真是太神奇啦!沒想到池塘裏的氣泡那麽厲害,竟真的將花尊裏頭的水都擠出去了!還有還有啊,那花尊從池塘裏拿出來的時候明明就是空的,可是真的一點就著,真的是紫藍色的光,好漂亮呢!真是太神奇了!”

藍玉公主在這激動得亂嚷嚷,小王爺瞅了她一眼不由得咳了一下忍著笑道:“所以,覺著好玩你便親自下池塘去了?你看看你這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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