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蘇老漢心裏正難受著。
忽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了豐長明和楊玉軒這幾日鬼鬼祟祟的樣子。
“老婆子,你說……”蘇老漢咂摸半晌,忽然看向了蘇婆子,“那兩個書生,他們來咱們地裏到底是為了幹啥?”
蘇婆子沒好氣地道:“幹啥,還能是幹啥?不就是為了給咱幫忙,博個好名聲嗎!”
蘇老漢背著手站起身來:“不對!這事兒怕是沒那麽簡單,他們倆肯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想法。”
蘇婆子聽得一愣:“這事兒,你咋知道?”
蘇老漢一聲冷笑。
他咋知道?
他當然是想起了那天沈驚語的表現,才推測出來的。
俗話說人老成精,蘇老漢也算是個精明人。
仔細一想那天沈驚語的表現,他也不難猜到,沈驚語故意時不時來他地裏看看,肯定是為了監視豐長明和楊玉軒的舉動。
蘇老漢站起身來,告訴蘇婆子一聲:“我去豐家看看。”
蘇婆子更不明白了:“你去他家幹啥啊?”
蘇老漢壓根就沒有跟蘇婆子解釋的意思。
這老婦蠢得很,告訴了也沒用,反生事端。
蘇老漢直接就偷偷摸摸地走了。
一路來到豐長明家,蘇老漢隔著窗戶,聽見豐長明正跟楊玉軒咬著耳朵。
雖說家裏隻有他們倆人,但他們還是十分警惕,生怕自己說話讓人聽見。
蘇老漢一看頓時就更篤定了,這倆人,肯定有事兒!
他直接一抬手,拿煙袋鍋子敲響了豐長明的門。
篤篤。
豐長明聽得一激靈。
這煙袋鍋子叩門的聲音,他還以為是蘇裏正來了,連忙出去開門。
誰知一開門豐長明才發現,門外的不是蘇裏正,而是蘇老漢!
豐長明鬆了口氣,語氣也沒剛才開門的時候那麽恭敬和客氣了:“蘇大叔?你來是要作甚。”
楊玉軒心頭也有點不爽,冷笑道:“蘇老,你夫婦不是已經將我和長明兄攆了出來,還說對我們多有怨恨嗎?既然如此,你今日何故登門啊?”
楊玉軒這文縐縐的話,蘇老漢沒聽懂,也懶得聽。
他直接進了豐家的門,開門見山道:“你的事兒,我老頭子心裏都有數。”
豐長明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楊玉軒直接冷笑:“長明兄,問他做什麽?他在訛你!”
豐長明雖然沒明說,但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蘇老漢聽著這話,卻也不生氣:“你們故意來俺家田間地頭幫忙,恐怕是心裏有計較吧?你有啥想幹的,直接告訴我一聲就行!不過……得給錢。”
蘇老漢直接就把目的說出來了。
豐長明和楊玉軒都是一愣。
兩人交換一下眼神,有了些許動搖。
豐長明小聲道:“玉軒兄,你說咱們要不要直接問他算了?”
楊玉軒也有些遲疑。
蘇老漢是個小人,這一點無可置疑,但他真的會將麥田保水法告訴給他們嗎?
畢竟瞧蘇裏正的意思,他似乎並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些,而蘇裏正可是靠山村無可置疑的一號人物……
蘇老漢見兩人遲疑了,想了想,又說道:“俺家今年缺錢缺糧,這事兒你們知道!隻要你兩個能給俺一筆錢,就算是俺爹娘的牌位,俺都能給你偷來。”
一聽這不要臉的話,豐長明就覺得,妥了。
他點點頭,問蘇老漢:“你想要多少錢?”
蘇老漢眼珠子嘰裏咕嚕地轉,獅子大開口:“十兩銀子!”
豐長明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你說什麽,十兩銀子?”
這筆錢,甚至足夠支撐他的束脩一整年!
蘇老漢恬不知恥地道:“你可是讀書人,區區十兩銀子,對你來說還算個事兒啊?這錢,你怕是輕輕鬆鬆就拿出來了。”
豐長明臉色有點不好看,求助地看向楊玉軒:“楊兄。”
楊玉軒看了看豐長明。
他知道,豐長明是覺得這個唯利是圖的老頭子有些可靠了。
十兩銀子對豐長明來說不少,但對楊玉軒來說,卻是一個可以接受的價格。
楊玉軒點了點頭,拿出一錠銀子在蘇老漢眼前晃了晃。
銀光閃閃,將蘇老漢眼睛晃得一片花,他趕緊伸手想抓住那錠銀子,誰知那銀子卻被楊玉軒又藏回了自家懷裏。
楊玉軒盯著蘇老漢:“想要銀子,也不是不行!隻是,你得先把我們想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中!”蘇老漢滿口答應,“你想問啥俺都說。”
楊玉軒陰惻惻地笑了笑:“那就說說,你們這麥田是怎麽保水的吧。”
蘇老漢想了想,點點頭:“這麥田保水的法子,也是我們從沈氏那裏學來的,具體就是……”
窗外。
雖說沈驚語已經讓大狸子不必再去豐長明家監視了,但大狸花貓一直沒走。
它這幾天一直監視著楊玉軒和豐長明,這會兒終於聽見了實質性的內容。
它直接從籬笆上跳了下去,飛奔回沈驚語麵前告狀。
沈驚語也是沒想到,蘇老漢居然還玩了這一手。
她微微眯起眼睛:“蘇老漢真把這法子,告訴給他們了?”
“是的喵!”大狸子得意地晃晃尾巴,“主人,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沈驚語點點頭:“你再把蘇老漢的說法,好好告訴告訴我。”
“嗯嗯!”
大狸子趕緊將蘇老漢的話,全都複述給了沈驚語。
它聽牆根的時候特別用心,這會兒複述的時候也巨細靡遺。
沈驚語聽著聽著,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你確定,他是這麽說的?細節都對得上?”
大狸子用力甩尾巴:“當然了喵。”
“你做得很好。”
沈驚語微微一笑,將一條肉拋給大狸子。
大狸子喵嗚一聲叼起肉,興高采烈一口吞下。
沈驚語又拿了一大塊肉給大狸子,自己走到窗邊坐下。
窗紙上映出豐家房子的輪廓,沈驚語微微冷笑。
真沒想到,豐長明居然還有這麽好的運氣。
他想要麥田保水法,蘇老漢便上趕著給他送了過來。
隻是,他的好運氣也就隻能到這裏為止了。
沈驚語將這件事默默記下,不動聲色繼續琢磨起了按察使什麽時候來、自己又能怎麽利用按察使來到這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