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咬了咬小嘴唇，很糾結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可是娘，我能感覺到最近你好像沒有以前那麽輕鬆了，你……很緊張。”
沈驚語一愣，表情嚴肅了不少。
這孩子當真是敏銳，連她的緊張都看出來了。
賀星眼巴巴看著沈驚語：“娘，你為什麽這麽緊張？”
沈驚語沉吟許久。
最近局麵變得太快，要說她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隻是……她真的，應該把這些事情毫無遮攔地告訴給一個孩子嗎？
沈驚語斟酌了片刻，笑了：“星兒真的想知道嗎？”
“想！”賀星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當然想知道，我想為你排憂解難。”
明明是個小小的人兒，說話做事都像個大人一樣。
沈驚語笑著搖搖頭，拉著賀星在台階上坐下，溫聲告訴他：“你年紀還太小，沒法為娘排憂解難，娘感激你這份心意。”
賀星撇撇嘴，明顯不服的樣子。
沈驚語笑了笑，又徐徐道：“萬物都有生長的時候，春種秋收，到了什麽時候就該做什麽事情，星兒你年紀還太小，娘不想讓你沾惹一些個糟心的事情，你可明白。”
賀星還想反駁：“可是，這些事情我遲早都是要麵對的。”
“娘方才就說了，等你到了該做這件事的年齡再去做。”沈驚語拍了拍賀星的肩膀，“星兒你要知道，我既然做了你的娘，就有理由也應該將那些險惡的事情擋在外頭、不讓它侵染了你，若是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也就枉為你娘了。”
“娘……”
賀星聽得一陣感動，大眼睛霧煞煞的。
沈驚語笑笑：“所以星兒，回去好好睡覺吧，明兒就是初二了。”
“好。”
賀星點點頭，回去了。
臨走時，他回頭看看沈驚語，又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們是成心派人來的，就是不想讓咱們過上好日子……”
沈驚語沒聽清，問：“你說什麽呢？什麽成心不成心？”
“我、我沒說成心！”賀星大吃一驚，差點沒咬到自己的嘴巴，急中生智，“我說的是麵筋，對，麵筋。”
沈驚語信以為真了：“你要吃麵筋？”
“嗯！”賀星硬著頭皮點點頭，“要吃鹵的，肯定香噴噴的好吃。”
沈驚語笑道：“鹵麵筋是不錯，也好，我明日起來就把這事兒告訴你爹，讓他做點麵筋一起鹵上。”
“哎，好。”
賀星脆生生地答應一聲，跑回了自己屋裏。
屋外，終於又重歸寂靜。
賀星躺在暖乎乎的被子裏，攥緊了小拳頭。
雖然娘不肯讓他出這個頭，但他已經想好了，他也是個小男子漢，他要保護好自己的親人才行。
要是那群人再敢來，他一定要想個法子把他們攆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不敢來胡作非為才行！
另一個小屋裏。
藥羅葛打地鋪躺在雲娘床邊，兩母子安安靜靜聽著門外的動靜。
好半晌，雲娘低聲開了口：“這位沈娘子不止聰明能幹，家裏家外一把好手，還是個會教子的。”
藥羅葛點點頭：“是啊，我早就跟娘說過了，這個沈娘子真的很好很好，如果不是她，兒子也早就死在這裏了。”
“做人，得惜福啊。”雲娘感慨一聲，“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可不能再眼睜睜看著現在這個家就這麽散了！人家對咱好，咱也得對人家好才行。”
藥羅葛聽出點不對勁：“娘，你想幹啥？”
雲娘搖搖頭：“睡吧，娘沒想幹啥。”
“哦。”
藥羅葛老老實實答應一聲，睡了。
日子終於苦盡甘來，就連做夢都是甜甜的。
一大清早，沈驚語叫醒了賀宴城，讓他做點麵筋來鹵一鹵。
賀宴城痛快點了頭，燒水下鍋開始燉肉，又用旁邊的做了一鍋麵筋。
麵筋實際上就是麵裏的蛋白質，口感相當不錯，有點嚼頭卻又不會韌得過頭。
眼看著麵筋成形，鹵肉鍋裏濃濃的香味也散了出來。
沈驚語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誇讚：“好香！”
此時藥羅葛也醒了，出門頓時眼前一亮，眼巴巴撲到灶間旁邊：“沈娘子，這是什麽味道？”
沈驚語笑道：“這是鹵肉的味道，香不香？”
藥羅葛激動地點頭：“鹵肉？這個鹵肉好香，真的好香！我這輩子都沒聞到過這麽香的氣味。”
沈驚語微微一笑。
區區研發期的鹵肉居然就這麽受歡迎，難怪穿越前輩們都對這玩意兒格外情有獨鍾。
沈驚語關照藥羅葛：“再過一個多時辰鹵肉才能好呢，你先洗洗手洗洗臉，去堂屋八仙桌旁邊準備用朝食吧。”
“好嘞。”
藥羅葛答應一聲，連忙去洗漱。
另一邊，沈驚語已經給賀星賀月牙兩個小奶娃準備了熱水和銅盆，放在盆架上，兩個小娃肩並肩手拉手站在銅盆旁邊，擼著袖子認認真真洗臉。
那盆架還挺高，盆架上掛著兩條幹幹淨淨的棉布本色手巾，雖說不是什麽富貴又罕見的玩意兒，但顯得格外的溫馨。
雲娘一看賀星賀月牙要洗臉了，連忙走過去：“我來伺候……不，我來幫你們洗臉吧。”
賀月牙立刻搖頭：“不要不要，雲姨！”
賀星也一本正經地道：“雲姨，我娘說過，我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什麽事兒都讓大人幫忙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得自己做，不能依賴別人。”
雲娘一愣：“可你們還小呀，再說了，城裏的小姐少爺們都有專門的人來伺候……”
沈驚語恰好在這個時候進門，聽見雲娘的話，開了口：“雲娘，咱家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不用這麽講究，再說了，我和賀宴城也不想養出兩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人來，讓他倆像這樣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我們都覺得挺好。”
雲娘有點詫異，扭手扭腳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滿臉別扭。
沈驚語一看就知道，雲娘大概從很久以前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要麽是在高門大戶做過奴婢的，再要麽，就是曾經呼奴喚婢的千金小姐。
沈驚語想了想，又開口：“雲娘，你可以想一想，你希望你家藥羅葛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