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掌櫃是直接把楊大壯給忘了。

楊家婆媳聽見魏掌櫃如此理直氣壯,都很氣憤。

“這害了大壯的賊人,居然還好意思這般的,這般的……”楊婆婆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直抹眼淚,“他怎麽就能這麽心安理得?真是個混賬東西!”

魏掌櫃當然是個混賬,但凡他稍稍當個人,楊大壯的傷口能及時處理,他根本就落不到這個地步。

沈驚語拍了拍楊婆婆的肩膀,淡淡道:“咱都是好人、正常人,根本走不了這個混賬東西走的路,當然了,咱肯定也都明白不了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楊婆婆抹著眼淚點點頭。

月娘也安慰婆婆:“是啊娘,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為大壯討回公道。”

沈驚語微微一笑:“討回公道的時候,馬上就到了。”

月娘問:“咱們不現在去嗎?”

沈驚語道:“再等等。”

現在去有什麽意思,要去就等舞陽樓掌櫃最得意,最高興的時候去,那才叫一個有意思。

也隻有到了那個時候,魏掌櫃才能知道什麽叫自食惡果!

魏掌櫃隻將沈驚語的事情當成了一個插曲。

他很快就重新投身回了熱火朝天的店鋪開張準備工作當中,一碟碟半成的菜品被端上後廚,魏掌櫃也是下了血本了,他打定主意,就算是自己今天小虧一點,他也一定要把舞陽樓辣椒菜肴的名頭給打響了!

事實證明,被魏掌櫃吸引來的客人還真不少。

這段時間,長青樓的辣椒菜肴已經成了招牌中的招牌,是外地人來九裏坡必吃的東西。

雖然長青樓的菜肴有口皆碑,但它畢竟貴,而舞陽樓這一次主打的就是一個便宜,人人都吃得起。

於是,原本有不少吃不起長青樓的,或者吃得起但不能總吃的人,一看舞陽樓的辣椒菜肴如此便宜,便動了心思。

當然,也不是沒有懂行的一看魏掌櫃的招牌菜就覺得有問題,問他:“魏掌櫃,你什麽時候買來了辣椒,我怎麽都不知道?”

魏掌櫃笑嗬嗬打著馬虎眼:“貨源從哪兒來那都是我們的不傳之秘,哪能輕易告訴給人呢。”

客人調侃:“不傳之秘是不傳之秘,就是不知道魏掌櫃的不傳之秘,和長青樓郝掌櫃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了。”

魏掌櫃臉皮厚,就好像沒聽懂一樣,笑道:“要是我倆真是同一個不傳之秘,那我倒也想聽聽。”

客人哈哈一笑。

到底是來吃飯的,也不是來找不自在的,這事兒說說就過去了。

一群人有說有笑的進了舞陽樓,掌櫃的吩咐上酒上菜來吃。

客人們紛紛也落了座,開始好奇打量周圍的菜牌。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些菜幾乎都是一比一照搬了長青樓的招牌。

客人們忍不住交換了一下視線。

這長青樓的掌櫃,能樂意嗎?

且不說長青樓的掌櫃能不能樂意的問題,就說這味道……它能像嗎?

魏掌櫃看見客人們一個個滿臉疑慮的樣子,笑道:“盡管點菜就是,菜牌上的菜色都是現在就有的,馬上就能做好。”

魏掌櫃都這麽說了,客人們也不矯情了,紛紛點頭。

“成,我要回鍋肉。”

“我要魚香肉絲。”

“這辣鹵是什麽味道,來一份嚐嚐。”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點菜。

菜品很快上來。

事實證明舞陽樓在菜品上還是下了點功夫的,這裏的菜色紅的紅綠的綠,每一道看上去都還挺好吃。

嗯,甭管它到底好不好吃,反正看上去是好吃的——更重要的是,這些菜品的原型,長青樓那邊提供的菜品就足夠好吃。

既然舞陽樓的賣點就是類似長青樓,那麽按理說,舞陽樓應該也不會做出太難吃的菜肴對吧?

一群客人懷著讚許和期待的心情,開始默默吃菜。

然而吃著吃著,眾人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菜的味道顯然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好,還有點……嗯,反正和他們宣傳的不是一個東西。

頭戴綸巾的客人皺著眉頭,咽下一塊回鍋肉問魏掌櫃:“我說魏掌櫃,你這東西真是回鍋肉嗎?”

魏掌櫃很理直氣壯:“是啊,怎麽不是?”

“我在長青樓那邊吃到的回鍋肉分明是辛香裏摻著醬香,肉也是微微的脆,肥肉的肥嫩和瘦肉的勁道交織在一起,好吃得很!怎麽你舞陽樓的就不是這樣?”客人砸吧砸吧嘴,怎麽品味就怎麽覺得奇怪,“我也不好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嗯,這味道是怪怪的。”

魏掌櫃聽得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客人,你覺得這菜味道怪,那是因為你先入為主了!”

客人一愣:“我先入為主?”

“不錯!你以為,這幾道菜都是他郝家財自己發明的不成?那你們就錯了!”魏掌櫃成竹在胸,摸著胡子緩緩道來,“其實回鍋肉是一道早已有之的菜,郝家財自己也不過是從外拓學來的而已,我也派人去外頭學來了差不多的菜,這怎麽能說我的菜不正宗,他郝家財的就正宗?”

客人倒是有點被魏掌櫃給弄糊塗了:“那,那你的意思是,你們倆的菜都正宗了?”

“不錯!”魏掌櫃緩緩點頭,“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的回鍋肉和郝家財那邊的回鍋肉係出同源,沒什麽不一樣的!隻是做法不同而已。”

“……是麽。”

客人盯著魏掌櫃看了一會兒,看魏掌櫃臉色很篤定,漸漸的也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罷了,或許真是他們自己想多了呢。

壓著塊客人坐下了,魏掌櫃也就得意了。

他摸了摸胡子,十分高興,憑著這張嘴,他不愁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舞陽樓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話居然還能這麽說?廚子在後廚聽見,都恨不得出來給魏掌櫃跪下磕倆頭,寫出兩個“服”字。

另一邊,郝掌櫃在前門旁邊站著,也聽見了魏掌櫃為自己開脫的話。

他氣得臉色發青,憤憤不平地道:“這道菜分明是沈娘子你教給我的,怎麽就成了他從別人那裏學來的東西了?不要臉,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