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一行人走後，齊大娘這顆懸在空中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來。
不過轉念想想，她又犯了嘀咕。
那沈氏煞費周折地來找自己，按理說不可能毫無理由啊！她這趟來，到底是為了什麽目的？總不可能真是為了專門給齊三黑主持公道吧？
齊大娘心裏正犯著難，齊三黑忽然吭哧吭哧地過來了。
一看見齊三黑過來，齊大娘頓時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問：“你做什麽？”
“娘，我……”
齊三黑撓了撓頭，吭哧了好半天都沒說一句囫圇話。
眼看著齊大娘看著他的眼神越發不耐煩了幾分，齊三黑隻能匆匆表示：“娘，我就是想問問你，你，你方才是不是真想對我下手來著。”
齊大娘狠狠一愣。
再回過神，她臉色便陰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方才不是已經在沈氏麵前說過一次了麽，你現在還問，是信不過我麽？”
“沒有，娘，我絕對沒有信不過您。”齊三黑匆匆搖頭，訥訥的，“我，我就是覺得您方才，方才下手是不是太狠了點……”
齊二黑在旁邊聽著，忽然嗤笑了一聲：“狠？二黑，你這是嫌棄娘下手太狠了？”
“我……”
齊三黑囁嚅，想點頭，可又不敢點這個頭。
“我告訴你三黑，娘是生了咱、養了咱的人，就算她對你下手確實是狠了點，那也是她應該的！”齊二黑義正詞嚴地表示，“就是娘要殺了咱們，那也不過是咱把一條命還給了咱娘，你有什麽不高興的？還是說，你不願意這麽做。”
齊三黑本來就嘴笨，一聽這話更是吭哧吭哧了好半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齊二黑冷哼一聲：“我早看出你對娘不孝，現在看來果然！娘，你還跟這個不孝子有什麽好說的。”
“我沒有！”齊三黑心一緊，“娘，我沒這個意思。”
一看見齊大娘的臉色，齊三黑的心頓時又是一陣難受。
齊大娘冷冷地看著齊三黑，表情已經像是看仇人了一樣。
“娘……”
齊三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齊大娘倒是難得地沒有對著齊三黑窮追猛打，而是笑了笑，慈祥地看著他：“你有沒有這個意思，娘心裏有數。”
“娘？”齊三黑猛地鬆了口氣，驚喜地看著齊大娘，“你，你真的信我嗎？”
齊大娘微微一笑：“娘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
齊三黑高興地點點頭，傻嗬嗬站在那裏笑著。
齊大娘不動聲色地套他話：“三黑，你告訴告訴娘，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齊三黑撓撓頭，“那自然是好好賺錢，把咱們這個家給撐起來了。”
“娘說的可不止是這個。”齊大娘笑了笑，“你打算怎麽對待楊家？”
“對待楊家？那就……”齊三黑撓了撓頭，把自己想的法子告訴給了齊大娘，“我是想著，一個月先給他們一兩銀子好了。”
齊二黑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什麽，一兩銀子？”
那可是一兩銀子啊！足夠他吃喝玩樂多久？
齊三黑可真是個愛現大眼的，這種條件都說得出口！
齊大娘臉色也沉了沉：“為什麽要給他們一兩銀子？”
齊三黑小聲：“這，咱們家到底還是虧欠了他們一些，我也是琢磨著能稍稍填補一下楊家人的虧空才這麽說的。”
齊大娘皺著眉頭問：“那，咱自己家裏呢？”
齊三黑傻乎乎地笑了：“剩下的錢，我自然會留給家裏。”
剩下的錢？好，好一個“剩下的錢”！
都是老齊家人，合著她還得挑揀楊家剩下不要的東西？齊三黑可真是她的好兒子，真是個好樣的！
齊大娘咬牙切齒地笑了：“行！三黑，你不錯，你走吧。”
“娘……”
齊三黑頭一次被齊大娘誇獎，有點暈乎乎地撓撓頭，傻笑起來。
娘誇他了！真好，好得不得了。
齊二黑看見齊三黑的笑容，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快滾，留在這裏招人討厭。”
齊三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走了。
齊三黑一走，齊二黑忍不住地控訴：“娘，你看看！天底下哪有這麽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好了，莫說了。”齊大娘臉色也有點難看，阻止了齊二黑，“這小子吃裏扒外，繼續讓他留在咱齊家，怕是不行了。”
齊二黑有點驚喜：“那，咱該咋辦？要不要幹脆把他給分家了，讓他自己去外頭，是死是活跟咱無關？”
齊大娘本來是想點頭的。
但轉念想想，她便沉了臉色，不置可否。
“娘，您這是？”
齊二黑小心翼翼看著齊大娘，該不會齊三黑說了這些個蠢話之後，齊大娘還想容納他吧？
齊大娘冷冷地道：“分家，那得經過裏正同意才行！蘇老頭子最近對咱家是什麽態度，你心裏有數，你覺得他會同意這事兒嗎？”
“這……”
齊二黑想了想覺得也是，蔫了。
“這事兒，指望著蘇老頭到底是不行！讓村裏人做個見證也不行。”齊大娘狠毒的心眼子轉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哼。”
齊大娘忽然冷哼一聲。
齊二黑問：“娘，您是不是想出啥法子來了？”
齊大娘冷笑一聲：“二黑，往後你可得好好養著我才行。”
齊二黑巴結地笑：“那是自然。”
齊大娘點點頭，走了。
齊二黑想想剛才齊大娘的笑容，忽然覺得有點怵頭。
隻是這怵頭的感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他也說不準就是了。
另一邊。
沈驚語回到家裏，順便招呼楊家婆媳也去自己家裏坐了坐。
月娘琢磨一下剛才的事情，到底還是心裏好奇，忍不住問：“沈娘子，你剛才怎麽就那麽走了？”
“哎，月娘！”楊婆婆趕緊製止了月娘，不讓她問，“人家沈娘子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就是了，你問什麽呢。”
沈驚語衝楊婆婆笑了笑：“不礙的，楊婆婆，月娘也不過平白問問而已……月娘，你說，剛才齊婆子是不是真對齊三黑動了殺心？”
月娘皺了皺眉。
她很想說不至於，但仔細想了想先前齊婆子那駭人的模樣，又覺得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