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當麵被戳穿,齊婆子這會兒心虛得厲害。
她硬著頭皮,矢口否認:“我,我沒緊張。”
“你沒緊張你出什麽汗?”沈驚語皺著眉頭,“都大半夜了,天早就不熱了。”
別說不熱,這會兒的天氣甚至有點涼。
到底靠山村在北方,夜裏的天氣還是有點凍人的。
“我就是熱了,你咋地……”
齊婆子剛要梗著脖子跟沈驚語硬懟。
忽然一陣夜風吹過,齊婆子脖子一縮,一哆嗦,控製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阿嚏,阿嚏!”
沈驚語看著齊婆子,笑了:“你這叫熱嗎?”
“我……”
齊婆子心虛得厲害。
她支支吾吾了片刻,別過頭去惡狠狠地不肯再說一句話。
沈驚語冷冷地看著齊婆子,事至如今,她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齊婆子,方才你也聽見裏正的話了!不管這個案子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誰,隻要縣城的仵作一來,這事兒都得跟太陽底下的雪一樣,一幹二淨徹徹底底!到時候,誰都別想逃過這個罪孽去。”
齊婆子沒說話,臉色差得厲害。
楊婆婆回頭看了看齊婆子,想想沈驚語方才的話,還是覺得有點疑惑。
難不成,這齊婆子真要殺了自己的兒子?
眼看著氣氛越發的僵硬,還是蘇裏正站了出來,攥著拳頭放在嘴邊,用力幹咳一聲。
“咳咳!要我說,這事兒差不多就得了。”
所有人一起看向蘇裏正。
蘇裏正沉聲道:“如今這個案子到底是什麽結果,咱還沒人知道!既然誰都不知道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就誰都別提前瞎說,都給我安安靜靜的不許鬧事,尤其是你,齊婆子,你要是再鬧出點有的沒的動靜、再讓我看見你說二黑是凶手來,我非得直接動用裏正的權力處置了你不可。”
齊婆子怨恨地瞪了蘇裏正一眼:“你……哼!我早知道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齊婆子跺了跺腳,走了。
齊三黑還站在原地,渾渾噩噩的。
蘇裏正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齊三黑:“三黑啊,你沒事兒吧?”
他是看著齊三黑從小到大的,對齊三黑是個什麽人心裏有數,實在是沒法相信齊三黑能做出這麽黑心肝的事情來。
“沒,沒事兒。”齊三黑搖了搖頭,良久良久,魂不守舍地把腦袋低下去了,“裏正叔,我,我就是不明白,我娘她為啥覺得我是這個凶手啊?我真沒動手啊。”
“這……哎。”
蘇裏正長長地歎息一聲。
有些話幹涉到齊大娘的家事,他也不好說。
沈驚語平靜地看了蘇裏正一眼,忽然道:“我打算去找齊大娘一趟。”
“你找她幹啥啊?”蘇裏正不解地看向沈驚語,“那婆子跟個瘋狗似的見誰咬誰,有啥可找的。”
沈驚語笑了笑:“沒什麽,我就是想起來,先前我有件事沒來得及告訴給齊大娘來著。”
“沈娘子你……”蘇裏正眯起眼睛打量了沈驚語好半天,怎麽看就怎麽覺得她話裏有話,顯然想的不是這麽簡單,“你跟我說句實在的,你到底是咋個想的?”
沈驚語擺擺手:“其實要真說起來也沒什麽,無非是先前齊大娘誤會了一些事情,我去跟她說說而已。”
“誤會?”蘇裏正皺了皺眉,“這個誤會,該不會和今天的事情有關……”
要萬一真是這個誤會造成了齊大娘一家的事情,那沈驚語可就造了大孽了!
沈驚語聽得失笑:“裏正叔,您老這是想什麽呢?這個誤會怎麽可能跟今天的事情有關,說白了,它是跟辣椒的事兒有關。”
“哦,原來如此。”蘇裏正聽得鬆了口氣,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哎,沈娘子,你是不曉得,村裏有個齊婆子這樣的人讓我多操心多少喲,我放不下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沈驚語莞爾,點點頭走了。
這會兒天色都不早了,楊婆婆和月娘婆媳倆跟蘇裏正告辭之後,便也跟著走了。
大戲落幕,眾人散去。
就連蘇裏正和裏正婆娘都要回家了,隻有齊三黑還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蘇裏正回頭看了看齊三黑,動了點惻隱之心。
現在的齊三黑,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齊婆子自然是容不下他了,不止是先前容不下,就連以後恐怕也……
蘇裏正歎了口氣:“哎,三黑,你進來睡吧。”
齊三黑呆呆地看著蘇裏正:“啊?”
“你進來歇著吧!”蘇裏正招招手,“我讓你嬸子給你收拾個床鋪出來,咱爺兒倆今天就睡在一個炕上就成。”
齊三黑沒想到蘇裏正會讓自己進家門,有點懵。
回過神來,他眼眶一酸:“這,裏正叔,你真要讓我進去?”
“我不是都說了讓你進來嗎,你還愣著幹啥?”蘇裏正笑罵一聲,“你這小子。”
“可,可是……”齊三黑訥訥,“你就不怕,是我殺了我二哥?”
“這有啥可怕的?”蘇裏正頓了頓,裏哦暗色嚴肅起來,“三黑,叔跟你說句實話!從一開始,叔就不信你是會動這樣手的人,咱村裏除了你娘之外恐怕也沒人會相信,你看沈娘子,你再看楊婆婆她們……不都是一樣的不相信嗎。”
齊三黑聽得眼眶酸了酸。
是啊,這些鄰裏鄰居的都願意信他的人品,唯獨生他養他,帶他長大的娘親不願意相信……
蘇裏正吧嗒抽了一口煙,瞅瞅齊三黑的臉色,歎了口氣:“三黑,其實你娘不信你,那是有理由的!”
齊三黑很茫然地問蘇裏正:“啊?啥理由?”
“那是因為……”蘇裏正遲疑了下,告訴他,“你不是你娘親生的。”
“……”
齊三黑又不說話了。
這話,其實剛才蘇裏正就已經說過一遍。
隻是方才蘇裏正和齊大娘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他還處於有點懵、沒反應過來的狀態,這會兒的他卻是怎麽也逃避不了這件事了,隻能被動跟著蘇裏正一起琢磨。
蘇裏正眯起眼睛,回憶道:“那年路邊多了個孩子,村裏人都知道了,隻是大家都沒看見是誰把孩子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