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堂巷子裏,有好多家浴肆,謝老伯直奔著其中一家去。

“這家店,是我一個老夥計開的。”謝老伯道,“開了十多年了,生意一直紅火得很。大家夥都愛來他們家,所謂'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春妮抬頭看了看牌匾,上麵寫道:“香水亭”三字,一旁又貼了一副對聯,為“石池春暖人宜浴,水閣冬溫客更多”。在這小鎮子裏,倒也顯得雅致。

一行人踏進了澡堂,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水蒸氣味道,仿佛瞬間被包裹在一片濕潤的霧氣之中。店家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一眼便認出了謝老伯,親切地招呼道:“來了啊!”

謝老伯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春妮幾人,說道:“這女娃子就是我同你說的租我鋪子的小丫頭,你可替我好好招待一番。”

店家連忙點頭答應,笑道:“沒問題。”

說著便迎了上來,招呼了店小二過來,幾人分為兩撥,被領著去了男浴室和女浴室。

來喜巴巴地抱著秦氏不放手,這兩歲多的小娃娃,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弄才好。

誰知大人們都說:“跟著娘進去吧,去女浴室。”

春妮本想幹脆叫四叔幫著帶一下,不過秦氏走得怪快,帶著來喜便進了女澡堂。

她覺得有些介懷,這來喜都快三歲了,還去女澡堂會不會不好。但轉念一想,自家弟弟連話都還不會說,被方氏帶得心智都未發育,一點兒性別意識也沒有,便也沒說什麽。隻要其他的女客人不介意便好。

春妮看著女澡堂子上也掛了一副對聯“香生暖豆蔻,水出新芙蓉”,以此來代表女賓。大周朝真不愧是發展經濟文化的,處處都透著雅字。

跟著秦氏進了浴室,幾人把私密物件放好了,這才被人領著去了裏間,裏間是個大池子,大家都赤條條的靠在裏麵,有三兩盤頭婦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也有帶著孩子的婦人,給孩子在一旁搓澡的,小女娃被搓疼了哭嚎的厲害。

春妮用腳尖點了點池子裏得水,溫度事宜,十分舒適。她有點好奇,這古人是怎麽弄出這麽舒適的澡堂水的?

帶著她們進女池子的,是個包頭巾的嬸子,見她疑惑,嬸子便樂嗬嗬地解釋道:“這浴池子外頭有個磚灶,灶上支一口大鍋,鍋旁一根竹管子穿牆而出,靠著轆轤引水出鍋入池。池中冷水與鍋中熱水互相咣當幾下,溫度便合適了,咱管這個叫做'混堂'。”

幾人褪去衣物,好好泡了會池子。

泡池子的時候,有人來問,要上一碗什麽茶。

春妮好奇道:“都有什麽茶?”

“外麵茶館賣的茶,咱這也都有。”

“這裏也賣茶嗎?”

“自然,沐浴最容易渴了。”嬸子一臉理所應當地道。

春妮點點頭:“是哦,的確是有點渴了。”

泡完澡之後,包頭巾的嬸子還問要不要體驗其他服務,什麽理發撓背修腳啥的。秦氏一一回絕了:“搞這麽多做什麽,都要花錢的,我們就不用了。”

春妮道:“嬸子,給我搓個背吧。”

那嬸子立馬招呼了一位擦背人過來,是個幹練精瘦的婦人,那婦人帶著春妮往板板上一躺,就開始給她搓了起來:“叫我王嬸就行,丫頭怎麽稱呼?”

春妮覺得自己像是一塊肉似的,被按在砧板上反複揉搓,疼的她哎呦道:“王嬸,我叫春妮。”

“丫頭,你這身子骨兒,怎麽比那細柳條兒還瘦呢?”嬸子一邊動作麻利地搓洗著,一邊用她那雙充滿歲月痕跡的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嘴上也不忘嘮叨,“回去得讓你娘多給你置辦些肉食,好好補補。”

秦氏坐在一旁,聽著嬸子的話,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和慚愧。她知道家裏的光景,哪裏有多餘的銀錢自己拿去給春妮買肉呢?但麵對嬸子的好意,她也隻能點頭應承。

嬸子斜著瞅了同樣幹瘦的秦氏一眼,心中明白怎麽個事兒了,便道:“也是第一回來搓澡吧。”

春妮本想搖搖頭,但想起上次搓澡還是前世,便點點頭。

王嬸沒再說話,認真的給春妮搓了個澡,最後拿了塊跟春妮身高這麽長的布。

王嬸拍拍她屁股:“春丫頭,忍著點奧,這樣舒服。”

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淋在春妮的背上,那種熾熱的感覺迅速蔓延開來,仿佛在她的背上燃起了一團火焰,將她的肌膚烤得滾燙。

春妮緊閉雙眼,感受著那股暖流緩緩滲入肌膚,然後擴散至全身。那種熱意逐漸變得柔和而舒適,帶走了她一身的疲憊。

這便是搓澡中的一道獨特工序——燙背。

春妮覺得自己渾身都舒暢了,搓下一堆泥來,皮膚都變得稍微白嫩緊致起來了。

幾人這才起身擦幹身體,其他的服務秦氏也不願再多做體驗了,她有些著急:“春妮,咱們快回去吧,別回的太晚了你奶又要說了,她這幾天身子本來就不舒服。”

“好。”春妮快速穿好衣服,在這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穿越這麽多天,她終於有種活著的感覺了,不過這畢竟是古代,有宵禁也有謝老太,不得不趕緊回去。

幾人出了女澡堂,謝景早早便穿戴好衣物坐在大堂等著了,坐在那裏蹺著二郎腿。見他們出來,便迅速站起身來,那身姿挺拔如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姿綽約。

春妮愣在那裏,古人也會蹺二郎腿嗎?她看得有些恍惚,前世陸憬等她的時候,坐在那裏翹著二郎腿,安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春妮總覺得謝景身上有陸憬的影子,雖然樣貌不一樣了,但他身上的獨特氣質與陸憬的如出一轍。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走上前道:“四叔等得久了?”

“沒有。”謝景對秦氏頷首道,“隻是謝大哥先回去了。”

幾人出了澡堂子,天已經黑了下來,秦氏忍不住輕聲催促道:“的確是我們洗的久了,咱快些回去吧。”

幾人上了牛車,趕緊回了家,來喜在路上便已經睡著了,秦氏下車的時候背著來喜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他。

春妮決定先進小院裏麵看看,以防她奶又吵吵了,把來喜吵起來,還要秦氏費勁哄一陣子。

令她意外的是,今晚的謝家靜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