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有恃無恐

正熊熊的燃燒著。

“原來你就是那個窩囊男人啊!”

胡青這個時候,也是知道了蘇三就是安言的夫君,自己口中剛才說的窩囊男人。原本胡青是很緊張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憤怒了,所以反而忘記了恐懼,這下倒是能夠正常說話了。

“你有意見?”

蘇三冷冷的眸光撇過,讓胡青的身子就是一僵。胡青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是猛然發現自己懸空了。他抬眼看去,就看到那個冷麵的閻羅男人正單手提著自己的衣領,就那般提著自己和他對視。

單手!

而且,還好像是輕如無物一般,麵色都不帶動一下的。

胡青整個人都震驚了,震驚的看著蘇三。要是有機會的話,他絕對不會說眼前這個男人窩囊的。因為,現在被那男人這般輕而易舉的提著的自己,更是顯得窩囊。

安言在一邊看著,心頭為蘇三暗暗喝彩。蘇三這個頭真不是白長的,這一身的力氣真是實打實的啊。

“你、你……”

胡青被嚇得整個人都在蘇三的手上瑟瑟發抖。看著這麽不堪一擊的胡青,蘇三冷冷一哼,極為不待見,輕輕的將人給丟回地上。

猛然被放開,胡青沒站穩,整個人砰的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周圍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屬看到這幅情景,瞬間麵容都有些扭曲,想笑不能笑的。

白平看到則是很不給麵子的輕笑出聲,“瞧那沒出息的樣子,我都不忍心看。”

聽到白平的話,大家都是輕輕的笑開來。

胡青頓時覺得顏麵大失,行醫這麽多年來,素來是他給別人臉色看,何時被人這般奚落作弄過。頓時,他站起身來,在不顧其它,大喝一聲:“護衛呢,趕緊將這些人給我打出去。”

隨著胡青的話語落下,立刻就有好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從後院跑到前麵來。一時間,好些個護衛虎視眈眈的看著安言這邊。

蘇三麵色一凝,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將那些個護衛全部撂倒在了地上。胡青低頭這麽一看,差點沒氣暈過去。那男人,到底是有多厲害啊?這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怎麽平常看去非常厲害的護衛就全部被撂倒了。

“還有沒有王法了,這光天化日之下的是想要幹什麽?”

胡青一張臉扭曲到了極致,看著安言等人的麵色滿是惱羞成怒。

而安言卻是繼續笑眯眯道:“胡大夫說笑了,我們隻是來向胡大夫討個公道罷了。胡大夫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我們如今光明正大的來討個公道,還不允許了嗎?”

“公道,什麽公道?”

胡青都快被氣樂了,不怒反笑的問著,一雙眼眸卻是充滿怨毒。

“三娘,讓胡大夫看看他差點草菅人命的證據。”

安言的話語輕輕的在醫館內響起,仿佛一陣涼涼的風吹過眾人心頭。

隨著這陣風吹過,就見一個明豔照人的少婦從中間走出來,腳步輕緩,頗有種步步生蓮的味道。

胡青雖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三娘,但是安言口中說的三娘兩個字,他還是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目光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個走出來的少婦,認真看去,果然是那個被他估計診斷腿的婦人。隻是,本該是瘸的腿,為何此刻竟然能夠完好如初的在那裏正常走著。胡青頓時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眼睛瞪得老大。

“你、三娘……”

胡青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站在他麵前的三娘,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人則是在短暫的靜默之後,猛然爆發出了強大的議論來。不僅是醫館內,此刻醫館外麵也是圍了很多人。他們此刻一個個皆是嘴巴張大,滿心的不可思議。明明那女子,腿已經瘸了才是,為何今天竟然完好如初?

“那真的是那個三娘嗎?”

“這般說來,那腿真的是能診治的。那麽胡青是醫術平庸,還是故意加害?”

“那胡青和李家關係匪淺,而這邊胡青誤診三娘,那邊李家秀才卻是娶了縣令的妹妹。嘖嘖,這其中要說沒有貓膩,打死我都不信啊。”

“原來還以為那婦人是信口開河,故意鬧事的。現在這般看來,那婦人卻是說得一點都不錯啊。胡青此舉,當真是和草菅人命無異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裏激烈的討論著。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事實勝於雄辯。剛才還是一麵倒向胡青一邊的,但是當三娘的腿完好如初的時候,大家立刻就能夠自動的推敲出其中的一些蹊蹺來。

安言這個時候也不去看胡青,而是轉身麵向外麵圍觀的眾人,神色悲切,目光認真,聲音帶著絲絲淒然,“諸位可是看到了,我這位姐姐三娘的腿明明好好的,可是這個胡大夫卻是說的不可能治好。明明當初受傷的時候是能夠輕易治好的,但是那胡大夫卻是說不能夠治好,讓我姐姐的腿差點瘸了。如今,我們來討個公道,難道還不行了?”

安言麵上滿是憤怒,說話也很大聲,頓時激起了圍觀群眾心中的正義感,跟著有些憤怒起來。

“胡青,這樣的人當大夫,對我們來說真的是一場災難。”

“去衙門告他,讓他付出代價。”

“傻了吧你,那胡青和李家關係匪淺,而如今李家可是縣令的姻親。去縣衙告胡青,到時候不要胡青沒有受到懲罰,自己反而被抓緊牢裏去。”

“的確,那縣令竟然將妹妹嫁給李家秀才,也許早就知道其中內情了。”

“胡青,實在是不配為大夫。”

圍觀的人立刻開始聲討起了胡青,而胡青一下子也是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麽,他還記得自己說過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卻是在眼前清晰的發生著。此刻,她的心依然滿是震撼,不敢相信著。更別說讓他去反駁了,他此刻不知覺得腳底發涼了,簡直是透心涼了,從頭涼到腳了。胡青的腳步微頓,下意識的就想要逃離這裏。

安言眼尖看到胡青的動作,連忙說道:“怎麽胡大夫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嗎?就這樣就想離開了嗎?我們雖然無權無勢,但也不是這般任人欺負的。到時候,即使是告到青城府衙南郡府衙也是在所不惜的。”

胡青的身子就那般僵硬在那裏,麵皮抽搐得厲害。嘴唇抖動了一會,終於是擠出了一些話語來,“老夫雖然行醫多年,但是難免有所失誤。而且,那麽多年為何就這婦人被老夫誤診?”

聽到這話,安言幾乎被氣樂了,“胡大夫這意思是我們活該被您老誤診了?胡大夫您老不如說說那李家給了你多少好處多少銀錢?也讓大家評判評判,看看那些個好處是不是值得胡大夫做出那般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哪裏有什麽好處,我明明沒有…”

“那就是胡大夫是好心的了,純粹是衝著李家的交情了?”

安言沒有讓胡青把話說完,直接笑著把話給截斷了。

胡青幾乎被氣死,嘴唇顫抖個不停,麵色越發紅了,此刻真的是羞惱的。此時也終於知道心裏那不好的預感是如何產生的,他握緊了手,心裏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他深深的閉上眼睛,讓紊亂的呼吸稍微平複一些。過了一會,腦袋似乎冷靜了一點,才再次開口說道:“非常對不起,那次真的是老夫的失誤。那日三娘被送來的時候,腿上真的非常嚴重,而老夫確實醫術不夠,所以無法治療好三娘的腿,險些耽誤了三娘。老夫確實是目光短淺,在白水縣裏呆得久了,就以為自己醫術不凡了。如今,才知道自己的醫術不足,是井底之蛙。幸虧,後來有高人出手,才治療好了三娘。老夫愚昧,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老夫定然滿足。”

說完話,胡青更是深深的躬了躬身,以表示深深的歉意。隻是沒有看到,胡青彎著的腦袋,其上那怨毒無比的神色。他胡青素來高傲無比,如今卻是不得不出此下策,棄車保帥。唯有舍棄一些名聲,希望能夠挽救一下事情的發展了。

此時安言心中都忍不住想要為這個胡青鼓掌喝彩了。真是唱得一出好戲啊,這一招棋走得真是妙極了。此時,他這麽一彎腰,兩嘴皮子一碰,劈裏啪啦說出來的話,瞬間讓急轉直下的形勢出現了轉機。此刻,當真是峰回路轉,竟然會出現這般變故,不僅是安言等人詫異,就連圍觀的眾人也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沒看錯吧,胡青竟然彎腰致歉呢。”

“是啊,胡青素來性子傲,此刻這般看來是真的誠心悔過了。”

“也是啊,也許當初真的是無心之失。如今,那婦人的腿已經好了,還是不要咄咄逼人才好。”

“這件事情雖然胡青有錯,但是也是錯在醫術不夠。也不過是個誤會而已,如今也沒有什麽大事,那邊家屬還是不要揪著不放才是。”

“就是啊,胡青行醫多年雖然脾氣不是很好,但是救治的人還是無數的。這麽多年了,也才出了這麽一起意外,也實屬難得了。而且,也不是故意為之,隻是因為醫術和眼光所限才是。至少,在這縣裏胡青診治不了的病,也沒有誰能夠診治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瞬間胡青就從喪盡天良,收受好處的大夫變成了不小心失手的歉疚大夫了。這般轉變,當真是快速,讓柳家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羅氏當場就紅了眼眶,衝到胡青麵前,就去撕扯他,憤怒的說道:“失誤?一句失誤就可以帶過你所犯的錯嗎?那我的女兒怎麽辦,我的女兒差點被你毀掉了,現在你就彎個腰道個歉就好了嗎?世間上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大夫。”

羅氏突然發難,這是安言始料未及的,她連忙上前去拉羅氏。

“伯母,不要激動,相信我。”

最後相信我三個字,安言一字一字咬得極緊。羅氏被那三個字驚了一下,心裏似乎被什麽東西輕輕的撞了一下。原本拋離的理智也在慢慢回來,眼中也是慢慢盈滿了淚水和愧疚,“對不起,我實在是氣不過。”

羅氏的聲音低低的在安言耳邊響起,帶著一股無奈的悲傷,讓安言的心都跟著有些痛了。讓一個母親,看著別人在自己眼前如此糟蹋自己的女兒,當真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情。此刻,安言有些後悔了,不該拉著羅氏的。就算今天羅氏把胡青打傷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是讓事情麻煩一些而已。但是若是這些麻煩,能夠讓一個母親的心好受一些的話,還是值得的。

安言怔愣間,羅氏已經退到了後麵,三娘身邊。此時的三娘麵上麵無表情,即使是看向胡青的時候,也是沒有太多的表情。似乎一切憤怒都不再重要了,她隻是挺直背脊,倔強的站在那裏。

安言的心頭酸澀得厲害,目光冷冷如利劍一般的看向胡青。安言雖然平時看去總是溫溫柔柔的,實則一旦憤怒起來,氣勢全開的時候,那也是極為嚇人的。

胡青在羅氏衝過來的時候,心頭卻是歡喜的。今天要是羅氏真的把他打傷了,那麽她們就是有理也會成為無理的。隻是,很可惜,在最後一刻,卻是被那女子給攔了下來。雖然功敗垂成,但是胡青還是繼續將戲唱下去。

“要是這位夫人真的有什麽不滿的話,盡管衝著老夫來,老夫不礙事的。”

此刻,傲慢的胡青似乎一下子化身為深明大義的大夫了。

安言看著胡青的樣子眸中淬滿了冷冷的光輝,嘴唇抿得緊緊的。胡青抬眼撞進安言這般目光中,頓時覺得有種置身於冰天雪地的感覺。他的心頭突然生出一種後悔來,當時他為什麽會答應李家的要求。如今,卻是招惹來這麽大的麻煩。可惜,世間上沒有後悔藥,即使後悔要死,此刻也是無濟於事。此刻,他隻能打起精神,希望能夠安全度過這一關。

“不滿,胡青大夫我們並沒有不滿。隻是,三娘的腿真的是失誤嗎?胡青大夫覺得將自己的醫術貶低了,就可以將這件事情抹去嗎?”

聽到這話,胡青正要回答自然的時候,安言卻是搶先一步繼續道:“對了,三年前那李家少爺不是也來找過胡青大夫吧。那個時候,那李仁不是病入膏肓,人事不知了,不知道可對?”

這話一出,胡青冷汗淋漓。要說,胡清和李家的交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那肯定就是從三年前那個時候開始的。那個時候,胡青經常為李仁診治,可是李仁的病情卻是不見好轉,幾乎到了絕境了。但是,李家卻是在這個時候采取了成親衝喜的方法。因為名聲不太好聽,所以李家人特意過來交代胡青,讓他保密,隻說李仁身體無礙。這麽一來二去的,兩邊的關係倒是近了。因此,這次殘害三娘,兩邊都是做得得心應手。

此刻,胡青心中猶疑不定,不知道她們手中有沒有證據,是否要承認。這要是承認了,到時候和李家的關係自然是差了。但要是不承認的話,要是對方拿出證據來,那麽自己剛剛挽回一些的名聲就徹底毀了。那麽,自己所說的醫術不夠,那就會成為狡辯了。畢竟,已經有了前科,和李家同流合汙殘害三娘,也是理所當然。

胡青的眸光閃爍不定,暗中看了看安言等人,咬了咬牙,說道:“這話是如何說的,李家少爺曾經也隻是有一些小病來看過罷了。哪裏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而且衝喜一說簡直是無稽之談。若是真的這般的話,外人怎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好一個胡青,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這樣子啊,可是我們這邊卻是有縣裏好幾位知名大夫聯手寫的手書,說是當年那李仁確實是病入膏肓的。而且,也有曾經在醫館內工作的夥計說,胡青大夫曾經確實接診過李仁,而且當時還說李仁時日無多,讓李家早點準備後事呢。誰知道李家沒有準備後事,倒是準備了衝喜。並且為了名聲著想,更是找到胡青大夫,讓其幫忙隱瞞一番,胡青大夫這就忘記了?”

各位大夫的手書!曾經工作的夥計!

胡青後背發涼,眼神閃爍得更加厲害了。如今,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估計是難以保住了。沒關係,反正他胡青的銀錢也是賺夠了。他如今就一口咬定李仁當初是好好的就行,那李仁如今成了縣令的妹婿。即使柳家人捏了證據又如何,到了公堂之上,一樣是無用的白紙罷了。反正他現在就抱緊了李家就好,什麽事情也不會發生。到時候,就呆在自己的宅子裏好好享樂也是再美不過了。

旁邊的圍觀的人此時一個個睜大了眼睛,這可是秘聞啊,驚天秘聞啊。按照那話的意思,就是縣令如今的妹婿,竟然是一個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東西了。此時,大家倒是閉緊了嘴巴,不大敢說了。

“你們倒是好手段,也不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是如何弄得到手的。隻是,我胡青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們口中那些子虛烏有的證據。還有什麽把戲,一並放出來吧,胡某一並接著就是了。”

安言看著胡青的鎮定,心中略微訝異,這個胡青怎麽此刻如此的鎮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安言的目光放在胡青身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看他眉宇之間一副鎮定自若,眼中暗暗藏著笑意。這有些不對勁,按理說此刻胡青該是擔心的時候才是,如何會這般愜意。要是按照這樣的情勢下去,胡青的醫途不保。而他卻一口咬定,這是要保護李家到底的節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胡青就是以為攀上了李家,就是找到了大樹。那李仁如今成了縣令的妹婿,在胡青眼裏算是個大靠山了。而那淡淡的愜意,想來胡青也是打算退隱,歸家享樂了。

胡青,倒是打的好算盤,想得倒是美。以為不行醫了,就可以回家享樂了。真真是,世間之上,哪裏有這般美好的事情?

安言心頭冷笑,她不隻是要拉胡青下馬,她更是要拉李仁以及那縣令下馬。在胡青眼中,穩如泰山一般的靠山,卻是她眼中馬上自身不保的鏡花水月罷了。

隻是,卻是不知道張駿送信送得如何了。青城那邊,青城府主是否真的會接過此事。安言微微皺了皺眉頭,側頭看向蘇三,悄聲說道:“張駿那邊?”

蘇三一聽,不用安言細說,就已經猜到了其中的意思了。他也是壓低聲音說道:“按照路程算的話,張駿今天會趕回來。”

而那個青城府主和他的關係也是過命的,一同上過戰場的好兄弟。知道是他的事情,以他的性子,定然會在一收到信的時候就和張駿趕來的。隻是,這些話蘇三卻是沒有說出來,擔心小女人多想。畢竟,他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不想讓小女人覺得他深不可測,讓兩人之間產生距離感。

安言聽了蘇三的話語,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那就好,那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既然胡青大夫這般冥頑不靈,這般嘴硬,那麽我們這就去府衙吧,讓縣令來評判評判。”

聽了這話,胡青心裏暗中高興不已。讓縣令來評判,那答案不言而喻。到時候,他胡青就當做是過去溜達一圈就是了。隻是,柳家這些人結果就不同了,真是擔心,不知道府衙中監牢夠不夠關押這麽一大家子人呢。胡青心中幸災樂禍的想著,心中打定主意退隱,回家享樂之後,胡青倒是顯得更加的有恃無恐了。也不用再縮手縮腳了,上麵有人罩著,他倒要看看柳家一家人如何站著進去,橫著出來。“那就去吧,我相信縣令這等青天大老爺定然能夠給胡某一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