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琴琴臉上的燙傷隻在鎮裏的小診所簡單處理了一下,如果傷口持續惡化的情況下就需要去隔壁南市的大醫院進行處理。

蘇琴琴對本人的傷情似乎並不怎麽在意,相比起來,她更在意歡歡的情況。

沈曼玉趕到時,親眼看見蘇琴琴的傷口,一張臉立刻變得異常難看,把程亦之拉到邊上,了解了事情始末後,氣得整個人直發抖。

“這男的也太惡劣了,這種事情他都做得出來?他還要不要臉了?”

程亦之攤了攤手,無奈道:“他要是要臉還能做出這點事情來嗎?”

像孫勝這種人,眼下大概已經被那個女人的話牽著鼻子走了,連自己的女兒都能利用上,可想而知女兒若是真跟了他生活會有多慘。

遇到這種人,連沈曼玉都沒轍。

沈曼玉主張不再過問歡歡的事情,但想也能料到蘇琴琴會是什麽反應,該勸的早在一開始時就已經勸過了,蘇琴琴要是能聽得進去,現在就不會把事情鬧成這樣。

而且程亦之也擔心歡歡在家裏遭受毒打虐待,她原先還以為孫勝就算對自己的女兒沒感情,也不至於對女兒不好,可歡歡身上的傷口不假,今天看到歡歡在爸爸懷裏害怕地瑟瑟發抖哭個不停,那樣子誰看了不覺得可憐呢?

沈曼玉猶豫了下,看了眼旁邊怔怔發呆的蘇琴琴,試著緩解沉重的氣氛:“其實也未必繼母都是不好的,沒準跟孫勝在一起的那個女人還不錯呢……”

但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無力。

倘若那真的是個會對歡歡好的女人,怎麽可能答應孫勝利用自己的女兒訛詐蘇琴琴呢?

程亦之餘光瞥見蘇琴琴的身體似乎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她能察覺到蘇琴琴對於繼母並不排斥,她也並不是因為歡歡有可能會有繼母而坐立不安,她擔心的應該是那個可能會成為歡歡繼母的人對歡歡沒有愛護之心,如果那樣的話,比讓歡歡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更加糟糕。

“當然有好的繼母,但我覺得那個女人不是。”

程亦之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光是今天在托兒所的鬧劇,那個女人對歡歡毫無關心之心,歡歡哭鬧的時候,她甚至露出了無比厭煩的表情,對一個孩子連最基本的耐心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承擔起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倘若不是最開始得知孫勝前妻過得不錯,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這女人怕是早離開孫勝了。

沈曼玉也已經感到了厭煩,她蹲到蘇琴琴身邊,雙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輕晃了晃:“我們不管這破事了好嗎?歡歡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以後可能還會出現更多的歡歡,難道你都要管嗎?你管得過來嗎?”

這件事再插手下去也是誤解,她們作為外人根本毫無辦法。

蘇琴琴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眼眶紅紅的,似乎強忍著眼淚,再加上半張被燙傷了的臉,看上去可憐又可怖。

沈曼玉也愣住了,她有多久沒見過蘇琴琴這樣的眼神了?那一瞬間,連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個毫無同理心的壞人。

“其他人可以不理解我,難道你也不理解我嗎?”

蘇琴琴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讓沈曼玉立刻舉雙手投降。

沈曼玉明明想說更多可以開導她的話,偏偏對上她的視線後,卻像是梗住了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她終於妥協:“行,你想管就接著管,我不說你就是了。”

程亦之靜靜看著蘇琴琴縮成一團的身影,心口閃過了一絲異樣的情愫。

這個本該是自己母親的人,她卻覺得如此陌生,自己的母親,為其他孩子拚命過,卻可以輕易地放掉自己孩子的手。

程亦之內心有十萬個為什麽想問她,卻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

伴隨著歡歡這件麻煩事的,是茶餐廳的正式開業。

程亦之和沈曼玉為三天後的試營業忙得底朝天,完全無暇他顧,將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茶餐廳的宣傳當中。

小鎮雖小,但也不是一個廣播就能把所有人都吸引來的,再加上離小鎮不遠的大學城,那裏才是小鎮這些餐廳的消費主力軍。

於是程亦之特意去大學城做宣傳,並親自畫了宣傳圖做印刷,到了周五的傍晚,和沈曼玉一塊兒去大學城分發傳單。

那會兒發傳單還算是最簡單有效的途徑,尤其是在大學城這種地方,一份有個性的傳單就能吸引大學生的眼球。

沈曼玉看著手裏的傳單不止一次地感歎:“這真是你畫的?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深藏不露啊。”

程亦之嗤笑:“我從小學畫畫,專業也跟畫畫有關,這是我長項。”

“很好啊,以後餐廳的宣傳活動你都包了,幹得好我給你漲工資。”

沈曼玉是個實在人,毫不吝嗇對程亦之的讚美之情,她也沒有老板架子,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為,程亦之原本想找小張和自己來發傳單,但沈曼玉聞言後還是決定自己親自過來。

周五的傍晚,大學城外的小吃一條街人流量格外可觀。

程亦之和沈曼玉分布在一頭一尾往中間發傳單,剛開始還挺順利,可發到一半時,程亦之遇見了一個小插曲。

她再次遇見了陸嘉楠。

時至今日,她還是沒能一眼就習慣20歲的陸嘉楠。

他們那一桌就在室外,初秋的室外傍晚已經有了一絲涼意,20歲的少年應該是剛運動完,穿著衛衣運動褲,頭發濕漉漉的甚至還沒有玩去哪幹,一身清爽的模樣。

一桌子男生女生,本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奇怪就奇怪在,裏麵混進去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個躲在孫勝身後的女人,此刻居然和他們在同一桌吃飯,有說有笑,相聊甚歡。

程亦之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們這一桌坐下來,聽了一陣才捋清,那個女人似乎是某個男生的女朋友。

她淡漠地用手指敲著桌麵,這下可有意思了,沒想到過來發傳單居然還能發現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