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快到碗裏來

以柔一點酒量都沒有,而且一沾酒就會性情大變。或者說是真正的性情被釋放出來,用冷漠包裹的外表破殼。

“喂,你是不是故意點這幾個菜?”以柔顧不得菜裏麵有沒有黃酒,又喝了幾口雞湯。

濃鬱香醇,完全沒有半點雞的騷澀,細細品味還有淡淡的酒香,鮮美得讓人想要咬掉舌頭。

聽見她喊自己“喂”,曲寞笑了,“以後不許你在其他人麵前喝酒,尤其是男人!”

“你憑什麽管我?”以柔一皺眉。

曲寞聽見這話突然探身過來,伸出手觸到她的嘴唇。以柔的臉立即火燒火燎,腦子裏出現昨天晚上的片段。額,假裝忘記也這麽難!

他的手指在以柔的嘴唇輕輕抹了一下,然後扯了一張紙巾擦擦手,“沾了酒,連吃相都變得粗魯起來。”不過很可愛,最後這句他沒說出來。

額,原來是自己嘴角有髒東西!

“不然你以為眾目睽睽之下我要做什麽?”看著她先是緊張後又鬆口氣的模樣,曲寞似笑非笑的問著。

以柔低下頭猛吃,不回答他的問題。

“嗬嗬。”

這是什麽笑聲?明顯是在笑話自己!以柔有些惱了,不就是個吻嗎?都是成年人,有什麽了不起的!她才不讓曲寞總拿這件事當把柄。

“曲寞,大家都是成年人,接個吻而已。”以柔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現在是新社會,說不上是誰占了誰的便宜。以後不許你拿這個說事!”

曲寞靠在椅背上坐著,慵懶中帶著一分不羈,隨便做個什麽動作都帶著範。

其實,這男人挺養眼,自己還真沒吃虧!以柔在心裏暗暗的想。

“我說什麽了嗎?”他盯著以柔的眼中滿是笑意。

“你還想要說出什麽嗎?”以柔反問著,“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

“哦?說說看。”

以柔聽見這話皺眉頭,“別拿出刑警的那一套,我不喜歡被誘供。我不是酒後變性,雖然小醉可我意識清醒,說得每一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既然假裝不管用,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說開了,免得以後見麵總是尷尬!

“我以為你會假裝記不得了。”

“一個成熟的人不會逃避問題!”以柔才不說自己原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成熟?嗯,似乎某個地方還有發育的空間。”曲寞瞄了一眼她的某個部位,一本正經的說。

什麽人?以柔下意識的捂住胸口,隨即又鬆開手故意挺了挺。好歹自己也是大b小,按照東方人的身形,可以說是相當完美。太大有什麽好,極其容易下垂!男人就是這麽膚淺!

突然,曲寞的手機響了,以柔的臉色立即變得凝重起來。在她的印象中,曲寞的手機一響就是跟案子有關。這是又出了人命案,還是金誌成的案子有了進展?

果然,曲寞接通電話臉色也嚴肅起來。

“我們馬上回去!”曲寞馬上結賬,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電話是劉俊從泰國打過來的,之前我們調查關於金誌成的病曆部分沒什麽錯誤。不過他在泰國出入境有一個驚人的發現!”

“關於綠蘿的?”以柔下意識的問,直覺告訴她,這個綠蘿有問題。而且她隱隱覺得,綠蘿應該就藏在眾人看不見的陰暗角落,一直在窺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金家的人!

曲寞點點頭,“劉俊想調出金誌成具體出入泰國的時間,卻發現了綠蘿的行蹤。可是泰國方麵隻有綠蘿入境的記錄,卻沒有她的出境記錄。再查金誌成的出入境記錄,卻發現他的記錄不對勁,多了一次出境。”

這是什麽意思?以柔想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去泰國的是金誌成和綠蘿,而回來的時候是兩個金誌成!”

“我們要再次會會金誌成了!我懷疑……”

曲寞這個假設太大膽,以至於以柔的心跳都有些加速。曲寞的話沒有說完,她也不往下問。

曲寞給陸離打電話,讓他把金誌成帶回警察局,等他回去之後親自審問。

曲寞和以柔坐高鐵回去,一個小時不到就回到了南江,陸離開車到車站去接,一路之上匯報情況。

金誌成已經被帶回警察局,葉紅馬上就帶著律師來谘詢、保釋。陸離怎麽可能讓她把人弄出去,態度非常強硬。葉紅見狀要求見金誌成一麵,這個要求自然也被拒絕。

曲寞到了刑警隊並沒有馬上審問金誌成,卻一個人去了小會議室。小會議室的電腦裏麵,有關於案件的所有資料,他細細的再次查看起來。

一個小時之後,他把王婧喊了進去。不知道兩個人在裏麵研究什麽,半個多小時之後王婧才出來。

他們把金誌成帶回來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所以最多隻能關四十八小時。那些資料已經研究過很多遍了,陸離幾乎快背下來,估計也沒什麽新發現。這個時候隻能從金誌成身上打開突破口,應該對他進行車輪式的審問。不讓他喝水,看他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浪費時間查什麽資料?還能查出花來?陸離心裏著急,在小會議門口團團轉。他看見王婧出來,趕忙抓住她詢問起來。

“同輝一家遇害的現場,曾經在臥室的門板上留下個模糊不清的鞋印。金鑫遇害的現場,還有清晰的血腳印。根據這些腳印,曲隊讓我確認是否屬於同一個凶手,把凶手的身高、體重精確到小數點後一位!”王婧滿臉的委屈,這要求太苛刻。

她想起方才自己搖頭時曲寞的表情,嚇得她隻好改口說試試看。根據鞋印推測凶手的身高、體重,誤差在兩個數值之內都屬正常。她實在是沒有信心能估算得那樣精確,而且曲寞還要求她推測出凶手的走路姿勢等等。

陸離聽了眉頭緊鎖,不知道曲寞究竟要做什麽。

不一會兒,曲寞又把顧城喊進去。兩個人抱著筆記本電腦鼓搗一陣,好半天兩個人才從裏麵出來。

“王婧,你把金誌成帶到第二審訊室。”曲寞命令著,讓以柔也跟進去旁觀。

片刻,王婧帶著金誌成出來。他在前麵走,王婧就在後麵研究他的走路姿勢,覺得似乎跟腳印對不上,可又不敢確定。一會兒要是曲寞追問起來怎麽回答?說錯了可是要耽誤事的!

進了審訊室,他滿臉不悅地坐下,“曲隊,你讓下屬把我抓來是什麽意思?我說過,我從來沒有殺過任何人!”

“別急,我有些疑點需要你協助調查。”曲寞坐在他對麵,打量著他,“你的身高和體重是多少?”

“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之前的體重是一百八十斤,現在瘦了,剩一百一百六十幾斤。你知道,精神病院的治療對人的身體是一種變相的摧殘,誰進去再出來都會掉份量。”他回答並且解釋著。

“哦。”曲寞讚同地點點頭,“你的嗓子一直沒好嗎?”

他的聲音比之前沙啞,上次在公寓見麵的時候曲寞就注意到了。

“看了醫生,說是聲帶受損,估計是好不了了。”他解釋著,“你知道,我剛剛去精神病院的時候狀態不好。有時候大喊大叫,還發狂摔東西。他們就把我的手腳捆起來,我就叫的更大聲,知道聲嘶力竭,最後嗓子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都是那個時候落下的毛病,恐怕以後都會跟著我了。”

他說得話倒是都符合常理,不過卻太符合常理,就像事先準備好了說辭,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而且他沒回答一個問題,都要為自己解釋一番,生怕曲寞誤會什麽。他這樣欲蓋彌彰,怎麽能逃得出曲寞的火眼金晶?

曲寞又問到:“金誌成,你個綠蘿應該是同卵雙胞胎吧?”

“這個我不知道,隻不過我覺得她跟我非常像,如果打扮成一樣,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我們查到了當年給你媽媽接生時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個小細節。那個接生婆最喜歡吃胎盤,無論給誰接生,都要把胎盤要回家去。據接生婆的兒媳婦回憶,當時她婆婆隻帶回去一個胎盤,還說那個胎盤味道沒有其他的鮮美。因為是兩個胎兒共用,裏麵的營養全都被吸收了。”

曲寞順便給眾人也科普一下,“這同卵雙胞胎跟異卵雙胞胎有區別,雙胞胎從外貌到dn都完全一致,甚至彼此之間還有某種強烈的心靈感應。他們會因為對方的喜怒哀樂而改變心情,會感應到對方的病痛。你能說說感應到的綠蘿的事情嗎?”

金誌成聽了眉頭一皺,說:“確實是這樣!我經常感到莫名其妙的悲傷、快樂,甚至有一次還感到皮膚被割開一樣的疼痛。我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見到綠蘿一起聊天,才知道她也有過同樣的經曆。我當時就覺得,雙胞胎真是太神奇了。

再後來,她說要去韓國,我就一直沒見過她。不過我有種感覺,她似乎在經曆某種痛苦的蛻變。有一次,我還夢到她在殺人,又好像是我在殺人,我的思維開始混亂。”

“那你現在還能感應到她的存在嗎?”曲寞追問著。

他搖搖頭,“自從我的精神狀態好轉,我就再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或許……她死了也說不準!曲隊,不管她跟殺人案是否有關,都請你們費心查找一下她的下落。我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她失蹤了,我報案!”

“好!”曲寞爽快的答應下,“那你說說她的身高、體重和一些你知道的信息。”

“她的個頭比我稍矮,偏瘦,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她有什麽變化沒有。你們已經去過綠家,我知道的還不如你們詳細。自打她十五年前說去韓國,我們就再沒見過了。”

他反複強調了幾次綠蘿十五年前去韓國,之後兩個人再沒有見麵的事實。

“曲隊,現在過晚飯點了,你看……”陸離進來請示,大夥都在外麵餓肚子等著,誰都沒敢擅自走開去吃飯。

曲寞看看手表,“這個點食堂早就關門了。叫牛肉麵,我請客。”

“曲隊,劉師傅行不行?”別聽“劉師傅牛肉麵”這個稱呼不怎麽響亮,可是遠近聞名的小吃。他們的牛肉用秘製而成,麵條勁道又柔滑,湯汁鮮美,尤其是獨家醬料更是一絕。

曲寞點點頭,“我要清湯,曾醫生要麻辣!金先生,賞臉吃碗麵吧?我們這裏沒什麽好招待,即便是犯人也不能讓人家餓肚子,何況是協助調查!”

“好吧,我隨意。”金誌成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別想離開,與其裝逼的餓肚子,還不如接受好意。

不一會兒,外賣就送來了。陸離還做主叫了四樣小菜,油酥豆、秘製剁椒鳳爪、麻辣鴨頭,還有一個涼拌海帶絲。

這劉師傅牛肉麵不僅麵條好吃,小菜更是一絕。尤其是沾辣的小菜,更是讓人欲罷不能。一邊辣得想要喝水,一邊還想再吃。店裏貼心地附送一次性手套,戴上擇鴨頭、鳳爪方便的很。

曲寞讓人把麵條、小菜都拿到小會議室,大夥團團圍坐,開吃!

王仁甫中午沒怎麽吃飯,端起大碗一頓吃,嘬麵條的動靜大得讓人側目。

“吃麵條發出響聲,是對廚師最大的敬意!”他一邊笑著解釋一邊接著吃。

一碗麵條見底,又把手套戴上啃鳳爪。刑警隊裏老爺們居多,平日裏風餐露宿沒那麽多講究,大夥倒是誰都不拿喬,甩開膀子吃起來。

曲寞也把手套戴起來,他先把鳳爪從關節處折斷,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裏麵的骨頭剔出來,再把皮肉放在小碟子裏。

大神就是不一樣,連吃鳳爪都這麽優雅。王婧瞥了一眼,也抓起一個鳳爪。

額,眾目睽睽之下,曲寞把碟子推到以柔跟前,輕聲說:“少吃點,太辣,傷胃。”

“我自己弄,誰吃雞爪子這麽矯情?”以柔毫不領情,倒是說了他一句。

他也不惱,嘴角還帶著一絲笑。

王婧手停滯了一下,默默把雞爪塞進嘴裏啃起來。

這是又和好的節奏?還是曾醫生還在氣惱?兩個人的氣氛似乎不對勁啊!

金誌成一開始吃得很斯文,看見大夥的吃相也不客氣起來。他似乎挺愛鴨頭,接連吃了幾個,還啃得幹幹淨淨。

吃飽喝足,咖啡又到了,這次是陸離這個副隊長請客。

“綠蘿,你加不加糖?”

“加三塊……”金誌成聽見陸離喊,很自然的回著。

他的話一出,小會議室裏登時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都看著他。

“你們怎麽了?”他似乎還沒意識到不對勁。

“我剛剛喊的是‘綠蘿’。”

額,他的神情明顯僵住,隨即才解釋說:“屋子裏亂,我沒聽清楚。”

“沒聽清楚?那你怎麽知道陸離叫的人是你?”曲寞反問著,“方才他喊你的時候沒有看你,而你也正在跟身邊的人說話。”

金誌成被問得啞口無言,支吾了一陣才說:“我跟綠蘿曾經交換過身份,所以有人叫我綠蘿,我也就下意識的答應了。”

“據你自己說,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最近這十五年來,沒有人再叫你綠蘿,你的這個下意識未免持續太久了吧。”

“或許吧。”金誌成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反正這不能成為實質性的證據,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他咬死自己就是金誌成,任何情況下都不鬆口!

到了這個時候,大夥都明白了曲寞的猜測和意圖。他是懷疑眼前的金誌成是綠蘿,而且試圖找證據證明。

可是這樣能找到什麽證據?人家不承認,都是白扯。

“咱們換個地方談吧。”曲寞再次把金誌成請進了審訊室,“你到底是誰?”

“金誌成!”

“你確定?”

“曲隊長,我的病好了。”金誌成靠在椅子上,一副吃飽喝足心滿意足的模樣,“精神錯亂的時候,我還真懷疑過自己的身份。現在我清楚的很,我就是金誌成!”

“那你看看這個!”曲寞把一張傳真扔到桌子上。

金誌成滿不在乎的拿起來看,等到看清上麵的內容,不由得臉色大變。

上麵是從泰國發過來的傳真,用中文寫著一段話。大概意思就是金誌成吃牛肉過敏,而且非常嚴重,隻要吃一口就會渾身起大包上吐下瀉。他還不能吃辣,一吃就犯胃病。

金誌成去泰國做手術,術前都要調查有沒有過敏史,病曆上麵不起眼的地方有記載。這次劉俊在泰國,親自去了他整形的醫院,從那裏得到了再一次的確認。

“曲隊,我打電話詢問了金家的傭人。據傭人說,金誌成不吃牛肉,而且不吃辣。”郝明進來回著。

曲寞盯著金誌成,“解釋一下吧?”

“沒什麽大不了。過敏這種事情也分階段,我之前是不能吃牛肉和辣,早就好了。”金誌成開始胡說八道裝傻充愣。

曲寞聽見冷笑了一聲,他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