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會 二
安女的話音剛落,前院被爆炸聲驚動的侍者便領了人過來查看情況,春元怕招待客人的薑靜流不好交代,拉了安小姐便往前院衝，流川緊隨其後,一邊將小道邊備用的各種花盆重組隔絕小路的方向，將小樹林的廢墟遮掩起來，一邊道,“你真不禮貌，怎麽到處亂闖。”
安女身體被春元拖著向前，眼睛卻向後看,見流川神奇地用一溜兒盆栽排成直線，又聚集了能量，植物糾纏著向上生長，片刻長出一小片精美的綠牆，麵上興奮的色彩更重。
前院已經聚集了不少客人，多在巨大的花山下好奇觀看，有研究各種植物的，也有對花架上的符文好奇的，不過，更多的人卻是聚集在爆炸聲傳來的方向三三兩兩說話。春元全身冒虛汗，站在場外平了一下氣，扯直衣角，將自己搞回人模人樣，這才平了呼吸向遠處向他張望的鳩雀走去。
安女怎麽可能讓春元跑掉，蹦蹦跳跳跟在他後麵看熱鬧。
春元在鳩雀耳邊簡單陳述幾句，鳩雀不斷點頭，了解後側身和薑靜流低語幾句，薑靜流一邊保持微笑向幾個見過麵的熟人致意，一麵微微點頭，片刻後直起身體，笑笑向周圍人解釋，家裏的小孩子頑皮，想要在酒會上出彩，搞了一個稀奇的玩意兒向各位客人展示。
客人們都很寬容地接受了這個敷衍的理由，薑靜流將春元和流川叫到自己身邊，一一認識客人，不到一會兒，男人們便打成了一片。
“薑女的心理素質真好啊，自家後院都被平了，還能麵不改色。”安女一邊跟著春元在人堆裏穿來穿去，一邊看他和客人們交談，“請帖是你發的嗎？”
春元點頭，安女道，“你真是太不小心啦，今天晚上來的都是不怎麽樣的人物。”
春元很重視第一次表現，有點兒緊張，“為什麽？”
“告訴我你們剛才在玩什麽，我就告訴你為什麽。”
春元回憶白玫張口就是謊言的表現，眼睛一眨也不眨道，“暗鴉先生隻是想回中心區域的老家看望一下親人，當然薑女有交代一點點任務，但這不重要。”
“什麽任務？”
“你不知道別人也有不想說的事情嗎？”
“從來沒有人敢拒絕我的問話哦，你要小心。”
春元不滿道，“憑什麽？”
“這不是很簡單嗎？我是女人，我姓安！”安女略有些小得意，“聽說流放星缺少教化，果然如此啊，你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呢！男人守則，第一，不能欺騙女人；第二，姓裏帶了女子的族係，尤其尊貴。”
“這個不重要，我現在比較關心為什麽來的人都不怎麽樣？”
“可憐的小家夥，你有好好學習該怎麽請客嗎？你的請帖從市場上購買的基本製式，沒有附帶家族徽記，客人們無法得知主人的身份和地位，會普遍認為不是重要的人，所以派一個男人來敷衍了事就可以了。第二，我這樣尊貴的女尊來了，居然沒有專屬的休息區，這樣的怠慢簡直就是恥辱，女尊們的男人下來看了狀況回一個消息，她們絕對不會來的。第三，酒會總是少不了豔遇，你們居然沒有從男館找幾個有趣的美人兒來活絡氣氛，真是大大的失敗。”安女口若懸河，和春元繞著偌大的會場轉了一圈，“花山非常壯觀，但是，相信我，那些不識貨的家夥隻會認為這是一個暴發戶在顯擺家底。還有還有，侍者的衣服怎麽能這樣保守呢……”安女拉住一個端酒的男侍者，圓潤的手從他的下頜撫摸到頸項，手指撥開直達下巴的衣領，解開兩顆紐扣，露出他漂亮的鎖骨來，再三撫摸，男侍者非常配合地略微彎腰，安女可惜道，“多漂亮的身體，多識趣的美人，居然被這一身衣服給浪費了。”
春元瞪眼看安女的狼爪滑下去，“我們是來談生意的。”
“是的是的，大家都是來談生意的。”安女笑嘻嘻，“文質彬彬的麵具是虛偽，道德淪喪的墮落是真實，隻有互相見識對**最直接的反應，才能更好的合作，不是嗎？啊，薑女有什麽樣的大生意要不遠萬裏從流放星來做呢？你不幫我去引薦一番？”
“你能提供什麽？”
“驚喜哦，我總是給我喜歡的男人驚喜。”安女衝春元眨眼。
“好吧，雖然你很討厭，但如你所說，我總是知道了你討厭的地方。不過，這樣簡慢的酒會，尊貴的你怎麽就來了呢？”春元視線在人群中追尋，片刻便找到了薑靜流所在的位置，她正在和安執行長對話，何先生非常殷勤地隨侍照顧。
安女挽住春元的胳膊，“我從來不為難男人，如果客人裏一個女尊也沒有，你會哭，而我會舍不得。”
春元麵紅耳赤，安女仰頭，樂道，“不必感謝我哦，我隻是在圖謀你的第一次從身體到心靈。”
春元默，這比黃泉上那一幫女人直接的“我要睡你”更讓人寒毛倒立。
春元站到薑女身邊，她正在向執行長介紹這套山寨係統的大致原理，執行長非常感興趣，雙眼亮得不正常。春元拍拍安女的手，示意她安靜，安女果然非常聽話地靠在春元身體上。
“監察會對行星的定級從三個方麵考察，第一是資源儲備量，第二是自然環境，第三最重要，便是能量作物在行星上不施以任何外力能量散逸的速度。能量作物退化越慢，行星的等級越高，像中心區域那樣能量作物退化速度十年僅一級的，每個星域也隻有一個。”薑靜流聲音不高不低，“這一部分散逸的能量，雖然量大，但純度不高，無法固化，收集困難。”
“這是一個巨大的研究課題，監察會至今仍掛了最高懸賞，找出破解能量散逸的方法，你將成為一個世代的領導者。”何先生讚歎，“但是，不知這和今晚酒會的主題有何關係。”
“關於能量研究的課題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在低於某個濃度值以下的能量流動速度非常快，而且流動的方向是從高濃度至低濃度。”薑靜流仰頭看被花架緊緊束縛的散逸能量，“相信兩位先生都知道，空間中的能量濃度比現實中高太多，作物離開生長環境，當然會向整個自然界快速輸出自己的全部能量，一步步降級，最後和整個自然平衡。”
“是的，這是所有人都了解的現實狀況。”
“流放星從來都是次級行星，能量稀缺。”薑靜流換了表情，“每年送至黃泉的人越來越多，但是配給的能量已經十年沒有任何調整，我們從最開始申請增加配額到絕望，最後認識到，隻有依靠自己解決。”薑靜流抱歉地看安執行長，“執行長，我這並不是抱怨。”
安宇微微一笑，“請不要有所保留，我們需要對流放星的情況更多的了解。”
“我們將流放者聚集起來進行了幾次篩選，挑選了一些研究人員，組建了一個非常簡陋的能源研究室。”薑靜流偏頭，“真是幸運，我們無法憑空造出能量來，但是，我們發現了節約能源的方法。將能量作物散逸的能量收集起來，這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運用這個研究成果，我們養活了一百萬人。”
安女馬上放開春元的手，鼓掌。
春元轉頭瞪安女，薑靜流笑一笑，“安小姐，很高興再見到你。”
安女我行我素慣了，走到三人中間，“薑小姐的話真是激動人心，不過，我一向認為再漂亮的話語也抵不過一個簡單的模型。如果薑小姐能給我們演示一下這個偉大的發現，安執行者肯定會因此對整個邊區星係刮目相看。”
安宇眨眼，“我久不出世，很多事務都疏忽了，但在任命書上，並未指明邊區星係在我的管轄範圍內。”
安女偏頭，“可是，黃泉在邊區星係內啊！”
薑靜流側身，對上鳩雀的視線，嘴唇慢慢抿緊。
安女與有榮焉道，“邊區星係疆域廣闊，從東昊至第七星域邊界，主行星十顆，次級行星數以千計，期間還未計算廣大的外域。之前監察會人手不足，隻重點發展邊區星係，但玄女大人回歸後，接手星域事務，認為領土不分貧富，將擇幾顆重點次級行星發展以彰玄女大人的恩義。黃泉如果真有如此大的發現，可憑此向邊區政府申請特別補貼哦！”
安女這話涉及主權，實在敏感，周圍湊熱鬧的人齊整整退了一步，給幾人讓出一個寬敞的空間來，更有不少人關注安宇的回答。從來第五星域對邊區星係以外廣闊的外域未進行過梳理，主權不明，隻兆豐的監察會統領少少的雜務並履行巡邏的職責，但若硬將外域劃入邊區則算是誅心。
但，這是挑釁，安宇心知肚明，也是他上任來第一個真正棘手的問題。玄女出關後糾結力量在東昊和邊區驅逐監察會，監察會至今未作出明顯有效的反擊，兆豐緊鄰邊區，如迎頭痛擊，必然遭受玄女的無情驅逐，若示弱，失了監察會的尊嚴，將無法統領兆豐。
不過，要出手，先要分清楚內外，安宇溫溫道，“從星際探險最初，無論是官方還是私人發現行星星係均在監察會進行登記注冊，向發現者分配資源和行政係統各級權限，監察會在各行星權利的多寡在當時便有了明確的規定，雖然各有差異，但主導位置一向明確，從來不存在選擇的問題。玄女大人有心對監察會工作進行讚助，我會派人專程感謝。薑女……以為呢？”
被逼站隊了，真是煩惱，一個生意還沒成，麻煩事一大堆。
薑靜流動動眉毛，“黃泉一片白地，不管是獎賞還是讚助，但凡有用，來者不拒。”
安女嘟嘴，“薑小姐好貪心。”
安宇點頭，端起手中酒杯，“薑女如此坦率，敬你。”
鳩雀請侍者端來酒水，幾人碰杯，酒杯撞擊聲清越極了。
安宇一口喝幹冰涼的酒液，手指的剔透的水晶杯上摩挲，“此杯甚妙，葡萄美酒，總是這個溫度才最合口。”
薑靜流看一眼春元，春元記下，酒會後必然是要送這樣一套酒具給執行長大人的。
“費了這樣一番口舌，我的新玩意也要出來見一見人，不然就是辜負兩位了。”薑靜流看看天色，月上中天，已到深夜，酒會已是□。
鳩雀點點頭，欠身後退，從自助餐區尋了狼吞虎咽的流川，“該幹正事了。”
“真是無聊，除了談吃的，就是談女人，談完女人就談怎麽搶錢。”流川倒滿一大杯酒一飲而盡，“酒要這樣喝才有勁兒。”
鳩雀拎起流川的衣領向花山下拖，流川也不掙紮，笑嘻嘻被丟在地上後翻身坐起來，鳩雀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抱歉地讓周圍的客人退後，讓出一大片空地來，站到流川相對的位置。
庭院中央是一片整理得及其漂亮的草坪，被客人們踩了一晚上也並沒有變得荒廢，鳩雀站到草坪中央，跺腳，地麵上升起一個小小的操作台來，他十指動得飛快，一陣輕微的機械運作聲音後，整個草坪升起來。
人群移動，發出歡呼聲。
流川懶洋洋扒拉開花山上的植物，露出花架來，打開預留的開關，整個山寨係統開始運轉。能量匯聚，花山發出飄渺的光暈。
“真是聲勢浩大。”
“原來黃泉隱藏了這樣一家暴發戶，也許監察會評級的時候出了錯。”
“真是傷心你們否定了我們萬千研究員十餘年的心血。”薑靜流歎息一下，“不過，自獲得這個發現，我們都認為這是神跡。”
山寨動力係統匯聚的能量在儲能器中壓縮，達到預定濃度後定向輸出。鳩雀手指微動，劃開草坪，露出下麵肥沃濕潤的泥土，抓起腰間準備好的口袋，灑出萬千種子。輸出的能量在流川手中如聽話的孩童，前後左右排列整齊如矩陣，端正地飛向半空中的草坪，端端正正籠罩完全，流川解開，能量瞬間充滿整個草坪，野草飛長的同時，種子發芽。
鳩雀灑下的是一級稻穀的種子，隻做演示，便草率了很多，發芽，抽穗，揚花，灌漿，片刻功夫稻田便可收割。
“哇哦！”安小姐偏頭，“如果不計代價，收集這麽多潰散能量也是可能的事情。”
安宇接口，“一個二級空間攜帶者也可以做到在現實中催生能量作物快速收獲。”
“請耐心等待。”薑靜流觀察周圍人的表情，知道好戲已經上演一半。
流川抬起雙手，身後的山寨係統運行模式改變，向成熟的草坪射出幾個探頭，探頭上冒，無數天線屏蔽空間，開啟，草坪上空無數光點螢火蟲一般飛舞，爭先恐後向探頭聚集，匯聚的光點組成幾條龐大的能量線，乖乖從探頭中流入儲能器，一絲一毫潰散也無。
流川查看了一下輸入和輸出的能量比，並不是很滿意，這玩意做得倉促，精密度始終差了一點，懶洋洋道，“輸出零點五特，回收零點四特。”
鳩雀很滿意，降下草坪，一片金黃的稻田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他向幾位交好的先生示意，請進入稻田親身查看。
人群先是安靜，待先鋒者查探後拔了幾株稻子歡呼起來，氣氛如被壓縮的空氣猛然放開一般爆炸開，男人們掏出聯絡器撥號，信號波帶著一個傳奇向四麵擴散。
薑靜流勾起嘴唇，“我們從不浪費一分能量。”
安女合不攏嘴，“神跡？不，你真是太謙虛了，和目前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能量潰散率相比，你做到的，就和當初女神開辟整個宇宙一般精確。”
“是的，宇宙是一台設計最完美的機械，完美的極致就是夢幻，薑女，你已經做到了。”安宇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群情激昂，你需要上台進行一次發言，隻要很短的時間，你的產品會充滿整個第五星域。”
人群很自然地分開，圍繞中央略高一級的地麵形成一個圓圈，薑靜流向周圍行禮一圈，這才跨上去。鳩雀給她準備了一段非常簡短的裝B發言，薑靜流清清嗓子，準備以自己能做到的最高姿態開始。
“我……”
薑靜流還沒來的及說出第二個字，兆豐赤道上空，如宇宙規律一般恒定運行了千萬年的三顆衛星被三道流光集中，龐大的衛星如煙花一般爆裂開，照亮整個兆豐美麗的星空，更為這美妙的一晚畫上句號。
一片片龐大的金屬從太空墜落，進入大氣層後開始劇烈燃燒發光，萬千流星如雨一般。
“啊哦，聯絡器沒信號了！”安女大聲，“這麽漂亮的流星雨，信號被阻斷了！”
安宇眯眼，視線投射千萬米以外，聲音在夜風中飄開，“薑女，打斷你的發言真是非常抱歉，不過，在此，我要向各位宣布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那，不是流星雨，是衛星被擊落的散片，我宣布，兆豐進入戰時狀態。即刻起，兆豐全球戒嚴，隻進不出，引力圈開啟，希望各位配合監察會的工作，不要試圖進行任何私人逃拖行為，一旦發現……”安宇微微一笑：“我從來不會給第二次機會，相信大家接下來會非常了解我的風格。”
薑靜流無奈對鳩雀道：“咱們運道不好，傻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