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左右,我終於到了地方。

隨著在大廳特意等我的陸晴嵐的腳步,我與她說笑著走進了百花酒店201的包間,見到陸時雨的那一瞬間,太過熟悉的感覺讓我有種原來時間真的會倒流的錯覺。

眼前仿佛仍是昨日記憶裏的少女,穿一襲白色長裙,眉目流轉間巧笑嫣然,肌膚勝雪,目光靈動清澈。

陸時雨她,竟是絲毫沒有改變。

相比起她來說,我卻早已經不像當初的自己了。

我為歲月不曾苛待與她而覺得欣喜,連帶著出口打招呼都帶著明顯的笑意。

“時雨,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麽漂亮。”

“康然哥,真的好久不見了。”陸時雨站起身,長發在她身後舞出優雅的弧度,她迎著我走來,笑容比太陽還要明亮。

陸晴嵐在一旁挑挑眉,拉著我與陸時雨落座,特慷慨地把菜單遞到我手中說:“今天我請客,隨便點。”

我失笑地看著她,陸晴嵐也笑著看回來。

我根本不知這樣微笑互視是有多麽曖昧,隻是片刻後陸時雨輕咳了兩聲,突然開口道:“其實小時候我一直以為康然哥會成為我姐夫呢。”

……哈?

她是在說什麽?

點好菜後,服務員先拿來了酒水,聞言我開飲料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她。隨即反應過什麽來,又立刻看向陸晴嵐。

陸晴嵐倒是老神在在地拆開了一次性餐具,連個眼神都沒拋過來,語氣平淡地回到:“現在也不晚啊。”

等等!你真的是陸晴嵐對吧!?為什麽你可以麵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

對我的驚愕視若無睹,姐妹倆人也不知是達成了何種默契,幹脆討論起當年那些小豆包的關係來。

我坐在一旁默默地喝著飲料,耳朵裏有一句無一句聽著他們講誰給誰寫過情書,誰又暗戀誰,又追過誰,最後誰與誰在一起,後來又分開。

服務員上菜上的很快,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她二人,我用公筷給兩個姑娘分別夾了一塊糖醋裏脊,據說女孩子對這些酸酸甜甜的多數無法抵抗。

果然陸晴嵐看著盤中的裏脊肉,眼睛都快放出光來。我暗自發笑,沒想到人前冰冰冷冷的陸晴嵐,居然還會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不愧是吃貨一枚,真是頗有當年搶我巧克力派的風範。

很快我們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一開始還略有些尷尬,隨著閑聊的深入,仿佛這餐桌就是當年教室裏小小的書桌一般,我坐在陸晴嵐旁邊,前麵坐著課間從樓下溜上來的陸時雨,我們聽著陸晴嵐講她喜歡的書和音樂,向往的詩與遠方。

那時候陸晴嵐閑下來就會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有一次我實在好奇她在做什麽,問她她也不肯說,隻好苦苦哀求了她一下午讓她告訴我,最後陸晴嵐噗呲笑了,告訴我她在寫詩。

小孩子對詩人的崇敬之意大概是由記了不知道多少篇的筆記中得來的,畢竟短短的四句詩就能講上一堂課,怎麽想都是非常厲害了。

直到長大後與朋友偶爾提起,說著古代人真是厲害,幾十個字硬生生能扯出一篇八百字作文般地“學後感”。結果表達的崇敬之意被朋友貶的一文不值,還信誓旦旦地告訴我說:“康然,別天真啦,我估計李白杜甫寫詩的時候,都沒想過這麽多。”

怎麽說呢,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很多年。

事實上能存在於教材上的唐詩宋詞,那是絕對優秀的作品,畢竟就算把那八百字作文給我,讓我濃縮成四句,我也絕對寫不出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詩。

所以當陸晴嵐告訴我她在寫詩的時候,我內心無比震驚,我想著我就要親眼見證一個詩人的誕生了,在夏日午後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時候,我親愛的同桌陸晴嵐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詩人了,這是多麽令人激動!

我一直不知道陸晴嵐寫過多少首詩,她告訴我在做什麽後又開始閉口不談,結果到了今天我都沒見過她一首完結的詩。今天剛好談到此處,勾起了我多年前一直保存至今的好奇心,我便開口問她:“晴嵐,當年你寫的那些詩,什麽時候能給我看看?”

陸晴嵐挑眉看過來,笑道:“你還記得呢啊。”

“那可不!”我替她把飲料滿上,端起杯子裝作敬酒的樣子說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榮幸拜讀一下陸小姐的大作啊!”

陸晴嵐被我逗得笑起來,陸時雨看看她,再看看我,也跟著微笑道:“康然哥,你覺得我姐姐她怎麽樣?”

“怎麽樣?”我被問的有點發懵,下意識回答道:“晴嵐挺好的啊。”

“唉,康然哥啊。”

陸時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瞥見她戳了戳陸晴嵐**在外的手臂,結果隻換來自家姐姐的一個瞪眼,陸時雨縮了縮脖子,緊接著又開口道:“某人心裏怎麽想的,自己知道。”

一開始我就隱約覺得,今天的話題似乎隱隱是圍繞著我跟陸晴嵐進行的,最初我以為是錯覺,但現在看來我想的是對的。隻是不知道兩個女人到底在討論些什麽。

雖然無論說什麽我其實不太在意,但這故事的主角變成了我,我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好在被陸晴嵐狠狠瞪了之後,陸時雨也跟著安靜下來,隻是閑聊幾句就老老實實地吃飯了。

這一餐吃的極為舒適,酒足飯飽後我招呼服務員買單,陸晴嵐拿出手機問對方收款碼在哪裏,我則快她一步直接從錢包裏掏出了現金遞過去。

服務員拿著現金回吧台找零,陸晴嵐瞪了我一眼,埋怨到:“都說今天是為小雨接風,也是因為她說想見見你才帶你來的,哪有讓你請客的道理!”

“哎喲我的陸大小姐,”我接過找零往口袋裏一塞,也學著她那埋怨的聲音回答道:“您可是救了小的命啊,不然我可就要睡硬桌子了。”

陸晴嵐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倒是陸時雨先看看我,又看了看她姐姐,清秀的臉上露出了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