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的品德如最凶狠的惡狗一般,最大的仇恨是默不作聲的。

安瑤知道沒有什麽比仇恨更令人痛苦的東西,一旦仇恨潛入心中,那便是另一個黑暗的深淵。

可她又怎能忘記自己無辜慘死的姐姐、數萬萬芸族將士,還有那位已經死了芸夜戰神。她也曾在雲端之上,如今家破人亡,她又做錯什麽了?又何至無辜枉死呢?

這份仇恨她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心頭,至死難忘。

“如今仙力低微,怕是要在南一這呆些日子了”

安瑤用手托著臉安安靜靜地坐在石階上,一瓣一瓣數著吹落到地上的梨花,嘴裏叨叨地說著些什麽。

“這哪裏是上神的安排,這是給那些地仙的工作吧,如今到成了活脫脫一個散仙,整日渾渾噩噩”安瑤十分不滿現在的生活,比起做戰神的那些日子更無味。

她如今隻想多點仙力,恢複仙術,哪怕是恢複到芸夜的一半也好啊。

可如今,整日在這司空閣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哪裏會有仙力自己跑來啊。

天帝雖昏庸殘暴,但也是有仙力在身的啊。若此時前去,無非就是白白送死,複仇之事還需謹慎規劃。

不知為何,恍惚間,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司瑜的那張臉。

“唉,也不知道司瑜醒過來了沒,也不知道司瑜看過這滿院梨花沒,也不知...不知..司瑜是否還記得我”安瑤口口聲聲說要忘了他,可眼下瞧著一時半刻卻也是忘不掉的。

他替她以身應天雷的那一幕她至今難忘,即便是過了上千年也是一樣的。

他是西海皇子,她如今不過仙界小仙。

若是自己複仇失敗,便也與他毫無幹係,也不會引出什麽牽連來。

雲霧山

“小子,你還不走啊,你都在我這賴了多久了?”留安上仙悶了一口老酒,醉醺醺地對他說道。“若是喜歡,追去便是了,如此優柔寡斷,非我當年所識之人”留安上仙看著眼前眉頭緊皺,眼中昏暗無光,麵色鐵青。他搖搖頭,又灌了一口酒。

“既然無緣,何必強求。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人間過客。老頭,忘情水你可還有?”

司瑜終於開了口,留安上仙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要這樣做。

留安再度憶起那千年前那女子,他因為去蒼雲山尋藥,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記得那日,他有多麽的懊悔。

這是遺憾,他不想司瑜也留有遺憾。

“早知後來事,何必悔當初,莫道難相見,陰陽永相隔。”

“司瑜,你我多年老友老頭不願看你千年後如我這般後悔,聽老頭一句,尋她去吧。”

“酒沒了,我再去屋中拿兩壇”

司瑜不想再談下去,找了個取酒的借口便回屋裏去了

司瑜出來時,懷裏抱著一壇,手裏提著一壇。

手裏那壇顯然已經被他喝了,他笑著走出來,眼角泛紅,是擦過眼淚的痕跡。

留安上仙看著那壇酒,那裏麵是他裝得忘情水啊。

看著司瑜在桃花樹下淚眼汪汪地抱著酒壇喝酒。

老頭心裏一酸“都是命啊”。

沒人知道司瑜是否是故意喝的忘情水,沒人知道他比安瑤醒來的還早,故意裝著昏迷不過是為了和他的安瑤多待一會兒罷了。

他帶著他的兒女情長喝了忘情水,她拿著他送的長相思去了天宮。

從此天各一方,她有她的天之重任,他看他的碧海蒼穹。

可是心意,心意便是如山盟海誓那般不可磨滅的。

“不日天後壽宴,宴請八方神仙,屆時你們誰隨我一同去啊?”司命坐在桌邊,喝了一口新茶,輕輕地對司空閣中忙碌著的幾位仙人說道。

聽到天後二字的安瑤突然愣了一下,手裏死死地握著一個凡人的命簿,命簿上“秦暮行”三字被安瑤手心裏的冷汗都弄得模糊了。

安瑤不是怕,是仇恨,恨到骨子裏,是對天後那些不知羞恥的行徑感到憤恨。

若是從前端木翠沒有遇見展顏,神仙便不會打開心盒,也不會有七情六欲,更不會有那檔子事情了。

如今的天界算什麽?

活脫脫一個人間統治,天帝高高在上,萬仙敬仰,似人間王朝,更勝過人間王朝!

想當年,星空祭壇顯示在九川寒源的魔族一戰不會勝。

沒有人相信她會贏,芸夜戰神一個人硬是拚死護住了寒源聖地。

結果呢,自己終究還是死在了他的寒源聖地。

這是天命嗎,天命真的不可為嗎?

“長戟擲斧,難得長安;暗夜綿綿,劃破雲霄”

安瑤題句紙上,拂袖離去。

她身著紅衣,走向命簿之中。

青絲起落,多見堅毅,紅袖飄香,也是柔情。

有些事,忘不得。有些情,須得再放放。

安瑤將司瑜放置心底,希望將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

但是眼下天後壽宴,她得送上一份大禮。

如今她已重歸仙界,便再不會任由天後為非作歹了。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尋回自己的靈力。

隻是若是談起靈力便不得不去見一見她那位上萬年未曾去拜見過的師父了。她草草同司命告了假,便奔赴普華山了。

時隔多日,故地重遊,這普華山倒還是從前那般舊模樣。

她看著這普華山外一副青蔥模樣,又見普華山外仙氣繚繞,便篤定自己這次來對地方了。

安瑤上山後便興致衝衝地往普華大殿內闖,倒是忘記規矩一事。

山上的結界將安瑤直接逼退半裏。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歪頭誇讚道:“這普華山上的結界果然還是這般厲害。”

“這結界若是連你們這等新神都攔不住,也就算不上結界了!”這時一位天將從普華殿內走了出來,滿眼都寫著瞧不上她二字。

若是依照往常的性子,她必得和這天將爭論一番。可眼下,正是需要低聲下氣地時候,她倒也顧不得自己的麵子了,隻能委委躬身道:“普華世尊坐下十三弟子前來求見,還望前輩傳達一聲。”

聽得“十三弟子”一句後,那天將冷眼瞧了她一眼。

“你便是信口胡謅,也不該來這普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