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瑤細下一想，若是他這的把那事忘了也好，免得以後禍及他人。
原不是他記恨自己，特意跑來羞辱的，倒是自己小肚雞腸了。
本來脫口而出的話生生被她咽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此時這般或許便是他二人最好的結果了。過幾日，天後壽宴上的事情，她自己也是拿不準的，至於會惹出什麽亂子便更不必說了。
“無事，上神多慮了”
“上神拿藥草便早些回去吧，這中毒之人可耽擱不得！”
司瑜緊握著手裏的紅蕊花，抬頭看起像安瑤，似有些意猶未盡。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好，轉頭隻躬身道謝後離開了普華後山。
他走後，安瑤看著滿山遍野的紅蕊花，偷偷紅了眼眶。
團團如焰的紅蕊花在略略清風中搖曳，可清風又想攜著一挽鬆針離去。
安瑤眸色暗淡，眼中失神，無不是對清風的失落。
她循著花間小路，慢慢走回了普華殿。
她恍惚間抬頭，隻遠遠瞧見一個穆蘭色的身影立於普華殿內，他雙手負於身後身後，一副傲然的仙人姿態。安瑤瞧出那是師尊，但她從未見過這般的師尊，隻覺得同往常似乎大不相同。
“師尊這件穆蘭色的衣裳真好看！”
方才進殿，她便一改方才沒落神情，擺出一副獻殷勤的模樣，誇讚著師尊是有多麽羨人。師尊慣來是喜歡聽別人誇讚他的，也因著此事她成為了當年普華世尊座下最受寵的徒弟。
普華世尊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微微笑到。
他轉身拿出了一方小小的匣子，遞了過來。
“這裏邊便是萬年前你用靈力煉化的丹藥，我想你此行的目的便是為了它罷？”
安瑤悄悄垂下了頭，默不作聲。
“為師希望你無論經曆何事都能向從前那般，你不必為了什麽人便折了自己的性子。有普華山在，你又有何畏懼？普華山永遠是你的依仗。”
這話有些出乎安瑤的意料，她沒有想到第一個勸她不要低頭的人竟是事事循規蹈矩的師尊。
安瑤點了點頭，聲音清脆道：“是，師尊！”
普華輕笑兩聲，隨即拿出了一柄桃木劍。
“你在山外時，我便猜出你沒有趁手的法器，這柄桃木劍你且拿去試試吧！”
安瑤雖早就知曉師尊偏愛她，卻萬萬不曾想到相隔多年師父依舊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知曉的困境。原是自己不再了，也真的會有記掛的。
她笑著接過了師父手中的桃木劍，眼淚卻又不爭氣地想往外掉。
“為師對你這般好，怎麽連句多謝都沒有？”普華又打趣道。
“好好好，安瑤謝過師尊！師尊的大恩大德，弟子銘記於心。”
普華世尊隻微微點頭，又繼續道：“為師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便不留你在此用膳了！”、
“好嘞，徒兒知曉了，馬上滾蛋！”
片刻後，安瑤便離開了普華山。
整座普華山又歸於寂靜，守門的天將在石桌上淺淺睡著。普華世尊一個人站在內室裏望著一幅畫卷深思，那幅畫上一個白衣少女徜徉在紅蕊花海之間。
他或許也有很多話要同她，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直到今日他親眼見到司瑜，方才覺得這世間萬事並非有因有果。
安瑤離開普華山後，直接去了雲霧山。
這裏是她重生的地方，也是改變她一生命數的地方。
如今司瑜已經徹徹底底地將她忘記了，兩人之間便隻剩下雲霧山唯一的一個回憶了。
雲霧山的竹屋裏已經落滿的灰塵，看來留安上仙已經已經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滿山的桃花已經開始結果子了，可她依舊是如從前。
她沿著山間崎嶇的小路，終於行至從前那座山穴。
安瑤靜靜地坐在他躺過的那塊巨石之上，小聲啜泣著。
長姐離世、芸族覆滅、神魔大戰再到自己身死仙界，這諸事種種已經叫她看不清這天上的究竟是人是仙了。神仙也開始有了自己的私欲，也開始像神魔那般作惡。一具具仙人外衣下藏著惡魔一般的嘴臉，這般荒唐倒不如直接去妖魔那般坦**。
原來這便是眼下的仙界。
“神魔向來如此，他們一個個打著偽善者的麵孔私下行著極端惡毒之事。這世間神魔儼然已經沒有分別了，又何來善惡之說呢？”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安瑤回頭，是留安上仙回來了。
她唉聲歎道：“我從前在天宮那般高高在上，又如何不是個笑話呢？”
“眾神忌憚我，喚我一句戰神。他們可以把我踩在腳下的時候，就會頤指氣使，擺出一副俯視的姿態來可憐我，甚至希望我還能搖著尾巴同他們示好......"
安瑤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低沉道：“罷了，罷了！”
留安上仙沉默良久，“司瑜...他誤飲了忘情水......"
“我已經知道了。”
“在普華山我已經與他見過了。”
“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打擾他。
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老頭好好照顧自己！”
留安上仙看著安瑤的離去，心中百感交集。他看得出她是在刻意逃避，也知曉她心中顧慮，卻還是覺得此時有些遺憾。
但事已至此，已無力回天。
或許，愛意隔著善惡更加可怕。
這三界之中早已無妖魔善惡之分了，誰不會有所貪戀？她失去了一切，隻是僅僅想要得到一段情愛，也不能嗎？
安瑤回到司命殿時，已近夜色。
整個司命殿一片寂靜，她悄悄走進，卻隻瞧見一個小仙在樹下飲酒。
是南一。
他臉上染滿了紅暈，早已大醉。
她不知是何事將他也擾得這般愁苦。
安瑤蹲坐在樹下，也自顧自地喝起了剩下的酒。
仰望著深淵一般的夜空，她不覺得有多麽美妙，反倒希望能徹夜長明，如此一來多點光亮，就不用過於畏懼了。黑夜本就是要歸於光明的，隻是不知這一天何時方至。
“芸夜...芸...”
“我好想...你啊...是南一......"
忽然身側傳來司命的喃喃聲，她轉頭看向他，混著滿身酒氣罵了他一句：“傻小子，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