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明既然來了,自然不能明著趕人家走,再說了他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呢。

因為生日想到了往事,我心裏不太高興,父母卻很高興,還有被他們召回來幫著做飯菜的姐姐姐夫,都為我有了工作而高興呢。

姐夫是個納言的人,老家是農村的,很懂事,到家裏來,什麽活都搶著幹,好像娶了姐姐是多大的福似的,整天樂嗬嗬的。

我能從姐姐臉上看到幸福,盡管當初父母那麽不看好姐夫,但我喜歡姐夫這個人,他是敦厚而善良的,這個家現在可離不開他。這不,現在還在廚房裏幫忙呢,他圍著圍裙,抬著一碗黃悶雞肉走了出來,一陣香味饞得我肌腸漉漉,再次嚷著要吃飯。

姐夫抬起他那油膩膩的手指,在我的臉上劃了一下,開玩笑地說道:“瞧你這德行,就像三天沒吃飯似的,有了工作,發工資的時候可要請我們吃大餐去。”

姐夫的寵愛讓我一下子就把不悅的心情拋向了九宵雲外。管他呢,至少我活下來了,還好當初沒死,這個世界這麽美好,死了多可惜啊,父母該多傷心啊。想到這我就感激起林一明了,是他救了我,就為了這,我也該請他吃飯的。

我調皮地回答姐夫:“我才不請你呢,要請也是你請。”

姐夫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有你這麽小氣的小姨子嗎?第一次發工資不請客,還想要別人請,不行,決對不行。”

我伸手從他端的盤子裏拿起一塊雞肉,撒嬌道:“就要你請,誰讓你是姐夫呢。”

而故事往往就是這般俗套。許多故事都是從吃飯開始的,我能從父母的眼裏看得出他們很喜歡林一明。

是的,林一明家庭殷實,工作不錯,人也實誠,長得還不賴,一米七的個子,就是瘦了些。但,他對我確實很好,就算我不是那麽喜歡和他在一起,他也從來沒有生氣過,總是一如既往地往我家裏跑。

從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喜歡我。有時候和他一塊出門去玩,避過別人時,他看我的眼神總是癡癡的。

盡管失戀了,我對林一明也不是那麽喜歡,但被一個人寵愛的感覺仍然很好。那段時間我的心裏冰冷如冬,我需要關愛和溫暖,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就是我後來和林一明走到一起的原因。

請他吃飯是在一個月以後的事了,那天我發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很高興。這個時候我還不能徹底的把陳宇文淡忘,但遠離了他的生活,我不再打聽他的消息,心裏便開始有了陽光。

我沉溺於幼兒園裏孩子們的笑臉,每天都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生活的希望。

在每一個夜晚,我試著把陳宇文的臉換成林一明的,在我想念陳宇文的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林一明,慢慢地想林一明也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我覺得自己的內心是很空虛的,需要有新的東西進行填充,我不喜歡自己的靈魂就這樣輕飄飄的飄**在空中,而我後來經曆的一切更加證明了所有的一切都因為我的性格使然。

我曾在書裏讀到一句話,醫治失戀最好的藥方,就是開始新的戀愛。那時候,我覺得這句話真的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撈著它,我用盡全力想把自己從失戀的絕望中救活。

領到工資的那一刻,我給父母分別留了兩百元,他們養育我很不容易,本想留多些,但我的工資的確是太少了,不到一千塊,隻好等以後有多的再給他們。還給姐姐的小女兒買了一套公主裙,那是我小時候最想穿的,但我沒有福氣穿,因為家裏窮。

是的,因為家裏窮,這句話曾是我的一個大學同學在班上有感而發的,後來成了我們貧困生中的一句名言,無論說起什麽自己能力不及的事,大家都會不約而同地說:因為家裏窮!

這個世道是多麽可悲,人是分等級的,想要平等,那是決對不可能的事。

因為家裏窮,我的自卑一直伴隨著我,在我被陳宇文拋棄之後,遇到了林一明,令我更加自卑,陳宇文至少還有和我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家裏窮,但林一明不同,林一明家裏很殷實,他過的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這也是我遲遲不敢相信他對我的感情的原因。

發了工資我要請林一明吃飯,當時是完全出於一種感恩的心理。我沒有想到這次吃飯會讓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了質的飛躍,因為我是那麽的不自信,我覺得自己如果在被人拋棄之後這麽快就能找到愛情似乎有點不可思義。

林一明那天加班到很晚,七點多鍾才下班,他匆匆趕到飯店的時候,這裏的生意已經接近尾聲了,幾乎所有的客人都在觥光交錯,隻有我可憐兮兮地等在大廳裏。

見到林一明的摩托車終於從路的盡頭飛施而來,我感到自己是那麽委屈。不知道那一刻怎麽會感到那麽委屈的,就像一個被人遺忘的孩子,焦急地等待著親人的出現。

林一明來到我的麵前,我的淚就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他不好意思地搓著雙手說道:“對不起,今天是月末,我們加班呢。”

我沒有理他,隻顧自己流淚,林一明顯得很無措,哄我道:“要不,這餐飯還是我請你吃吧,算是我的道歉。”

“誰要你道歉了?我才不稀罕呢。”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想在他麵前耍點小性子。

在這之前,我們在一起相處都是彬彬有禮的那種,那是有一定的交往距離的,說明我們還沒有突破某種關係,在感情上沒有親密到可以生氣和喜悅的地步。

但今天我覺得自己失控了,本想通過這種方式拉開和他的距離,卻沒有想到這樣做的結果非但沒有讓林一明生氣,反而讓他增添了絲絲憐香惜玉之情。

他從包裏掏出了手巾,幫我拭淚。

一個男人從包裏掏出了手巾讓我覺得怪怪的,現在的男人,誰還會在包裏裝著一塊手巾呢?但林一明是那種看上去很幹淨的男生,他掏出的手巾還有一絲香味,淡淡的,像是香水味。

很多年以後,我還記得這種味道,淡淡的,像是桅子花的清香,又沒有那麽濃烈,給人的感覺很曖。

林一明幫我拭了淚,雙手扶在我的肩上,看著我的眼睛說:“還難過嗎?真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讓你等這麽久。這餐飯,就算你不稀罕,我也要請。”

我破涕為笑:“誰要你請?我才沒有那麽小氣呢。”

林一明也笑了,他笑起來其實還是很好看的,角嘴向上輕輕的翹著,眉毛上揚,眼波流動。我以前沒有好好注意過他,因此沒想到他的笑也這麽迷人。

對,就是迷人。這是我離開陳宇文之後第一次覺得男人的笑臉迷人。我想我心底的愛開始複蘇了吧,林一明很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我沒有掙脫。

田縣的夜是寧靜的。吃過飯,林一明用摩托車帶著我去兜風。此時是初秋,風有些微涼,我把臉緊緊地貼在了林一明的背上,耳邊除了呼呼刮過的風聲,還聽見了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