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盧曼的那一刻,青梅心裏確實有點緊張,這個凶神惡煞是不是又尋事來了?她難道真是個千裏眼順風耳,怎麽就知道我住在這兒?一個女孩的住處是私密的,她從哪兒知道的?我沒有把我的住處告訴任何人啊?哦,對了,我隻告訴了我的白馬王子陳鵬飛一個人,難道是陳鵬飛告訴她的?
兩人對視了短短的十幾秒鍾,盧曼就撲通一聲跪在了青梅麵前。青梅嚇了一跳。青梅不知所措地問:“盧主任,你這是幹啥?”
盧曼說:“青梅,我是從陳總那兒知道你的住址的,我是求你來了。”
猜得不錯,她果然是從陳鵬飛那知道的我的住處。我還以為她真有千裏眼順風耳呢!
昨天還十分囂張的盧曼,今天怎麽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青梅冷冷的問:“盧主任,你是鼎鼎有名的華娛公司的辦公室主任,是領導啊,還有事情要求我?求我什麽?”
盧曼說:“你答應了我再說。”
青梅好笑:“我又不知道你要求我啥,我怎麽提前答應你?”
說罷,青梅把盧曼扶起來,然後又扶進房子裏。畢竟在大白天,又在門口,活生生跪一個人,讓別人看到了很怪,還以為我趙青梅把人家怎麽樣了呢!
進了房子的盧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她眼睛紅腫,似乎特別傷心的樣子。細看她眼珠子,眼珠子裏是一道一道血絲。她眼窩紫青紫青的,好像是一晚上都沒睡覺一樣。盧曼讓青梅挨她坐下,她給她講講關於她和陳鵬飛的故事,該講的不該講的她都告訴她,她要讓青梅了解一個真實的盧曼……
青梅說:“好!你講!”
原來趾高氣揚的盧曼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打工妹,隻不過她有一張大學文憑,是個有文憑的打工妹而已。她在大學期間學的是市場營銷,大學一畢業就等於失業了,到處找不到工作,最後才找到華娛傳媒,被陳鵬飛聘為業務員。
時值華娛剛剛起步,由於沒有業務,總經理陳鵬飛正處於內外交困之際。陳鵬飛想做城內兩家風頭正勁的報紙的廣告代理,但跑了若幹次一家都沒有跑成。人家有自己固定的廣告代理商,而且報紙本身也有廣告部。
“一張報紙嘛,廣告代理商宜少不宜多,多了容易撞車引起廣告商之間的矛盾,而業務員對客戶的交替跑單也容易傷害客戶,因此,我們已經凍結了,不找代理商了。”這是H報主管廣告的副總對陳鵬飛說的話。另一家報紙的廣告老總對陳鵬飛態度更冷,人家幹脆一口回絕:“別跑了,跑也沒用,我們有一家代理商了,不搞一女二嫁!”陳鵬飛臉灰灰的,當初創業時的那種**和鬥誌一潰千裏,沒想到市場和人都是如此的冷酷,他都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這時是盧曼救了他。盧曼對陳鵬飛說,陳總,我再去試試!盧曼拍拍自己的胸膛,顯得信心滿滿。陳鵬飛看了她許久,才慢慢點了點頭。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就試試吧!其實陳鵬飛是想看盧曼的笑話,想讓她去碰一鼻子灰去,剛出校門的女大學生,不撞撞南牆不知道鍋是鐵打的。
盧曼向陳鵬飛申請了2000元經費,說是要請人家喝酒、唱歌、桑拿、按摩一下,安排一條龍服務,服務周到了就好說話了。陳鵬飛就給她批了2000元經費。
拿上錢,盧曼就信心滿滿的出發了……
具體如何公關的細節,盧曼從沒對人講過,她現在也沒對青梅講,但她說她終歸是先把H報拿下來了。接著,依葫蘆畫瓢,她又以同樣的手段拿下了另一張報紙。後來,陳總再三追問她,向她討要秘訣,她忍不住對陳總說,人總是人吧,人要食人間煙火,人又不是神仙,哪有貓不饞腥的?隻要方式方法到位,公關到位,不怕把人拉不下水……
從那以後,盧曼在華娛公司聲名鵲起,所有的業務員都對她刮目相看,她很快就從一名尚未轉正的普通業務員一躍而為辦公室副主任,後來又升為主任。
有傳言說盧曼的成功也許充滿了血淚,她有可能赤膊上陣給人家獻身了。市場是一條看不見的戰線,每一個勝利都充滿了硝煙,天上不會掉餡餅的,人家怎麽會平白無故把蛋糕切給你?不付出能有收獲嗎?
可不管怎樣,盧曼是勝利了!凱旋而歸的盧曼不僅提了職,還被連提了三級工資。陳鵬飛的事業也隨著盧曼的介入而步入了良性循環階段。
此後,陳總對盧曼也格外器重另眼相待了,而盧曼也成了華娛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
盧曼是個年輕女孩,哪個男兒不鍾情,哪個女孩不懷春?因此她分不清器重與愛情的區別,她就把老總對員工的器重錯誤的理解為愛的信號了,於是她積極響應,一有機會就在陳鵬飛麵前示愛,弄得陳鵬飛莫名其妙又十分煩惱。有一次,陳鵬飛以一個老總的身份鄭重地和盧曼談了一次話:盧曼,咱們都還年輕,正是奮鬥事業的時候,別的啥都不要考慮!人們愛說“成家立業”,我事業才剛剛起步,尚未“立業”,哪有資格“成家”呀?所以我目前還不想談戀愛,而我和你也隻是事業上的搭檔,不可能再有別的什麽。
這意思很明顯了,陳鵬飛婉轉的拒絕了盧曼,並且給她留足了麵子,沒有很重的傷她的自尊心。
可是,盧曼已經陷得很深甚至不能自拔了。她一天不見他就像心被掏走了一樣,胸腔裏空****的,能敲出梆梆的聲音。他是她心中的神,他完全把她迷住了。於是她上班盯著他,下班也盯著他,她不能讓他再和別的女孩接觸。然而她想得太簡單了,她不讓他接觸他就不接觸了?一個女部下的能力有多大,她怎麽能管得住老總的行蹤?她目光所及的,僅僅是辦公室內外,當陳鵬飛開動奔馳以後,她常常隻能望車興歎!
當盧曼得知陳鵬飛和青梅交往以後,她的心幾乎都碎了,甚至她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滴血。其實她不是什麽千裏眼順風耳,是陳鵬飛打給青梅電話的時候她偷聽到的。那天,她一直在辦公室用QQ跟同學聊天,聊到很晚準備回家的時候,突然發現陳總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她就輕手輕腳的走到陳總辦公室的窗外,屏住呼吸聽到了他和青梅對話的全部內容……她克製了又克製,沒有發作,但她流淚了……她想了又想,最後選擇了把他倆堵在美術館門口。
可如今的後果是,她把人堵住了,但陳總要讓她走人。不是撤了辦公室主任了事,而是走人!這就嚴重了!相當嚴重!這不是她的飯碗都沒有了嗎?
盧曼說,說實話,她特別珍愛這份工作,她苦戀著陳鵬飛,她早已把這份工作當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她早已把陳鵬飛當成她生命的一部分了。可現在,她即將一無所有,兩手空空了,她是來請求青梅救她的,而這個世界上隻有青梅才能救她,別的任何人都不行……
聽完盧曼的故事,青梅犯難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問盧曼:“盧主任,我怎麽救你?”
盧曼說:“其實很簡單,你打個電話給陳總,讓他不要辭我就行了。”
青梅淡淡的笑了一下說:“我才和陳總有兩麵之緣,他能聽我的?”
盧曼說:“青梅,他會的。我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也隻有我能感覺出來,因為我和你是情敵。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對手。你告訴陳總,就說我現在不敢對愛情有任何奢望了,我隻求有一份工作。你再告訴他,我都給你下跪了。”
青梅想了一會說:“我晚上閑了打,我現在要出攤呢,我要去賣餃子器。你看,太陽都出來了,再晚了出攤餃子器都賣不出去了。”
盧曼一直在擦淚。她又擦了一把淚說:“青梅姐,我也不知道我們誰大,我就叫你姐姐吧!你現在就打,你不打我就不走。”
青梅看出來了,這個女孩也不容易,她表麵上飛揚跋扈,心裏卻是太苦了。勢態僵在這兒,青梅隻好拿出手機撥通了陳鵬飛的電話——
“喂……我是青梅!”
陳鵬飛說:“青梅,生我氣了嗎?昨天的事……”
青梅打斷他的話:“不要說昨天的事了,我什麽都知道了。盧曼就在我這兒……你把她的職務擼了也罷,怎麽還要讓她離開華娛公司?鵬飛,你把她辦公室主任免了就已經是很重的處罰了,為什麽還要砸她飯碗呀?”
電話裏,陳鵬飛一時語塞。青梅聽到他好像在喘氣。喘氣聲很粗,一聲一聲連節奏都能感覺到。
陳鵬飛冷冷地說:“你讓盧曼立即回公司!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盧曼問:“青梅姐,怎麽樣啊?陳總答應不開我了嗎?”
青梅說:“我把話已經說到了。”
盧曼問:“他說什麽了?”
青梅說:“他讓你立即回去,回公司。”
盧曼沒再問了。她擦幹眼淚準備走。臨出門時,她吞吞吐吐地說,青梅:“我……我還和陳鵬飛……親過嘴了呢!”
這個盧曼,她臨走還要刺青梅一下。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但這句話像一把冷箭一樣,直接飛向了青梅的心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