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飛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他知道,最初的愛情是相當脆弱的,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夭折。經盧曼這麽一折騰,他和青梅的愛情會不會懸在一根繩上顫顫悠悠搖搖欲墜呢?
其實陳鵬飛從離開博物館那一刻起就坐立不安了。他想給青梅解釋,又無從說起。他知道,情感這個東西盤根錯節十分微妙,是越解釋越解釋不清,越火上澆油的。一位十八歲的姑娘,嬌嬌嫩嫩青翠欲滴,猶如花朵上閃動的露珠,輕輕一碰就會掉落,哪堪盧曼那重重的一擊?
陳鵬飛記起,有位哲人說過:愛人藏在海底,不容易找到!是啊,茫茫人海,陳鵬飛隻發現了青梅這麽一個清純女子,她無欲無求,晶瑩剔透,潔淨得跟山澗叮咚的泉水一樣,潺潺流淌,沒有任何汙染和雜質。
陳鵬飛作為老總,雖說不上閱人無數,但他碰到過的漂亮女孩也確實不少了,她們看上的是他陳鵬飛的車子房子票子,她們功利得讓人害怕,她們恨不得頭天見麵第二天就入洞房。那些女孩把自己的命運全押在男人身上了,她們用愛情去賭明天,她們沒一個像青梅那樣,一心想用自己的雙手和汗水去創造明天創造未來的。
那些女孩中間就有盧曼。
青梅會不會以為他與盧曼有什麽隱情?私企老總和女秘書或者辦公室主任之間的關係,從來都讓人十分可疑,盧曼這麽一鬧,沒有也成了真的了,為此,陳鵬飛昨晚一夜都沒睡著覺……
這時,有人敲門。
陳鵬飛拉開門,正是盧曼。
盧曼耷拉著腦袋走進陳鵬飛的辦公室,昨天那種霸道、傲氣**然無存。她走到一張沙發椅跟前,卻沒有敢坐,陳鵬飛也沒說讓她坐。在這之前,她到陳鵬飛的辦公室裏是很隨便的,別說是坐沙發,耍起哆來她桌子上都敢坐。陳鵬飛一直讓著她,人家是有功之臣嘛,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華娛公司的崛起有她百分之八十的功勞!可現在風雲突變,青梅的出現把她的優勢、甚至功勞擊得支離破碎,陳鵬飛再也不“讓她”了,他要收拾她,不僅要免掉她的辦公室主任一職,而且要炒她魷魚,就像當初吳經理炒掉青梅一樣,直接讓她走人。
這事情就很大了!關係著人的職場、飯碗、生活來源,乃至生死。
盧曼就那麽站著。陳鵬飛一言不發。空氣沉悶得似乎擦根火柴都能點燃。盧曼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沉到底的時候她終於憋不住了,戰戰兢兢地問:“陳總,你找我有事嗎?”
陳鵬飛轉過身子,背對著她,臉對著牆上的中國地圖問:“盧曼,我讓你去給青梅道歉,你怎麽反過來讓她為你求情?你膽子好大啊,竟敢在老總麵前耍小聰明?”
事到如今,盧曼隻有實話實說:“陳總,因為我不想離開華娛,不想離開你。華娛是我賴以生存的飯碗,你是我的未來。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我已經不能自拔了。我想,我的生命裏沒有你,我或許會像一朵花一樣枯萎,甚至死掉的。”
陳鵬飛說:“你言重了!好女人何患無夫啊?難道西京城就我一個男人嗎?”
盧曼說:“是的,西京城的男人很多,但沒有一個是我想要的,也沒有一個能給我想要的,隻有你。”
陳鵬飛問:“我?我能給你想要的什麽?”
盧曼說:“你至少能給我一個完美的家,一份優越工作,讓我身體有所棲息,心靈有所依傍,我還會因為你而擁有這座城市。因為我不是西京城的女孩,我隻有嫁給西京城的男人才能擁有西京城。”
陳鵬飛問:“難道別的男人就不能給你一個完美家?”
盧曼說:“他們也許能給我一個家,但沒有房子——也許有房子,但那是租的。在西京城,我有許多女同學的家就是這樣的。靠工資吃飯或者靠打工維生的男子,他可能一輩子都在為房子努力,但可能一輩子都買不上房子。”
盧曼想,生死攸關的時刻,她不能把內心深處的秘密再捂住,她必須把它們全部掏出來。虛偽的東西是自欺欺人的,隻有最真實的東西才最感人,她想完全暴露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以此來打動她的老總。
陳鵬飛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像是烏雲飄過天空,烏雲黑沉沉的往下壓。陳鵬飛說:“盧曼,可惜的是,你要的東西我一樣都沒法給你。看得出,你今天終於說了實話,但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更別說愛了。我以前雖然對你沒有明說,但已經多次給你暗示過,我們不可能,不可能有任何結果,可你總是執迷不悟。當初,你說你愛我勝過愛你父母,你說你一天見不到我就六神無主,你說沒有了我你的世界就沒有了顏色……我從未懷疑過你的真心,愛是你的權利,我能拒絕你的人,但無法拒絕你內心的愛。可是,過度的愛情追求,必然會降低人本身的價值,你的愛沒有青梅的純粹,你的愛藏著欲望,而沉醉於欲望中的人,她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個不堪的重負。”
盧曼說:“可是,我總是不由自主,我的身體好像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
陳鵬飛說:“你不覺得你的靈魂有點卑瑣嗎?我和你明明什麽都沒有,你給青梅卻造成了我們什麽都有的假象。你這樣做,讓我如何麵對青梅,怎麽才能給她解釋的清?”
盧曼的頭更低了,她在喉嚨裏嘟囔了一句:“陳總,是我錯了,我向你真誠的認錯,也向你表示真誠的道歉……”
陳鵬飛說:“好吧,看在青梅給你求情的份上——也隻有青梅為你求情才管用,別人都不好使,我留下你,但必須降職使用,你從今天起就不再擔任辦公室主任,你就掛個副職吧!”
盧曼似乎像罪犯一樣不停地點頭:“好的,陳總,我會改過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