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十五分, 沉浸在知識海洋裏的亓染無比準時的抬起了頭,就跟身上揣著個鬧鍾似的停住了教學視頻,起身去給時弈準備溫水。
時弈沒有出聲,隻是望著亓染離去的背影, 眉眼溫軟, 唇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
亓染出了辦公室, 一路走向茶水間,和套路文裏的橋段一樣, 她進了門在拐角處聽見了有人在議論她。
“你說那女的長的也不咋滴, 怎麽就能給時董當生活助理。”
“我聽說是恒海帶來的人,估計是他親戚吧,以他和時董的關係, 要是求他幫忙也不是不可能。”
“不會吧,時董什麽脾氣, 怎麽可能同意這種背後操作。”
“那或者是這女的想要勾引時董?”
拐角的亓染聽到這句話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無比認同。
她一直在勾引,從未成功過而已。
“別逗了,就她那模樣, 還勾引時董?給樓下那傻大個都看不上。”
亓染這就有點不高興了。
她模樣咋了, 人類不都長這樣嗎, 她又沒缺鼻子少眼的, 哪裏就磕磣了, 咋就不能勾引時弈了, 難不成勾引時弈的條件還非得多隻眼睛多張嘴才行嗎。
“可不,時董之前那些情人,哪個不是美麗豐滿,妖嬈多姿, 就她那個矮個子小平板,五官隻負責存在的,也就頂多靠裙帶關係了。”
亓染:裙帶關係是什麽關係?
時弈喝水的時間上下一般不會超過五分鍾左右,亓染聽了一會會兒牆角,便走了進去。
她一進去,裏麵幾人討論的聲音頓時停住,一個個垂下視線,喝水的喝水,喝咖啡的喝咖啡,一副什麽事兒都沒發生的樣子。
亓染徑直走過,去倒了水,然後麻溜的轉身走人。
回去的路上,亓染滿腦子都在想著剛才聽見的最後一句。
“哥。”
放下杯子,亓染坐在凳子上轉向了時弈。
時爺接過水喝了一口,嗯了一聲,問怎麽了。
“什麽是裙帶關係?”
時弈一口水差點嗆到。
“你從哪兒聽的這話?”
“茶水間。”
亓染相當的實誠。
時弈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集團裏那些嘴碎的人看不慣突然從天而降的亓染,擱背後議論,不由怒由心生。
他時弈的妹妹什麽時候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了。
“聽誰說的。”
亓染搖搖頭,她在拐角聽到的,又沒看見人,鬼知道誰說的。
一看她這懵懂的小模樣,時弈就知道她肯定是沒看見人,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思考著要不要來一次全集團的禮儀培訓……
“她們說你喜歡豐滿的,哪裏豐滿的?”
時弈一梗,腦子裏的培訓大計被戳的斷了節,直接準備轉道查監控,把碎嘴的人撈出來通通送去宣傳部。
這麽八卦,正好物盡其用。
“你別老聽些有的沒的,乖乖上你的網課。”
這架勢,顯然是不準備告訴她了,於是亓染哦了一聲,也不打算在時爺這裏找答案了,星網這麽大,偷偷查也行。
亓染繼續她的學習生涯,時弈沒過一會兒起身出去了,亓染沉浸在研究中,也不關心人去哪兒了。
時弈出去了半小時,整個集團上下一陣妖風平地而起,大家原本風平浪靜的職業生涯裏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項思想品德課,美其名曰——提升個人修養。
時弈從來沒有加班的習慣,反而遲到早退才是他的風格,不過今天因為亓染,他們不得不在集團裏多耽擱了半小時。
“啊,我明白了!”
亓染旁邊,抓耳撓心無數次想要給人講解,卻被對方毫不留情拒絕的時爺聽見這句話差點感動的流淚。
他是真的領教了亓染的‘執著’。
一道數學題,最簡單不過的雞兔同籠,用未知數一下就可以解決,哪怕麻煩點,列表法,畫圖法,假設法,什麽方法不行,最瞎搞的,湊數也能把答案湊出來。
偏生這丫頭不走尋常路,用的是一種很古老的算法,連他都是看著她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搞明白她那神奇的算法,即便是沒用過的方法,時弈看了前麵的也已然飛快的推算出了後麵的,但看亓染,還是停留在第二步第三步,也不知道盯著那數字半天是在研究個什麽勁兒。
看著亓染花個六七分鍾研究出那麽一步,時弈忍了一會兒終於沒忍住想要給她講講課,結果被人無比利索的拒絕了。
“我可以的。”
亓染一臉你別看不起我的表情,推了推時弈讓他走開,自己又埋頭研究去了。
被亓染追纏習慣的時爺第一次主動靠近還被毫不留情的推開,內心一時許久無法平靜。
這成了兄妹,他的魅力就消失了嗎?
心頭不知道湧動著什麽滋味的時爺默默的咽下一口苦水,不停安慰自己亓染不惦記他了是好事,好事……
孩子要用功,家長除了鼓勵陪伴還能幹啥,總不能擊打她學習的熱情吧。
苦逼的時爺無奈之下隻好安靜的呆在一旁,看著亓染一點點磨麥子一樣的磨著那道明明就很簡單的題目。
一道小學生的題,亓染愣是花了半個多小時,密密麻麻的解題步驟畫滿了五張白紙,時弈掃了一眼就覺得眼暈。
“明白了。”
亓染興奮的對著時弈點頭。
“哥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
時弈瞥了一眼遞到眼前堪比論文的解題步驟,抽著嘴角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當然,你最聰明了。”
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有人答一道題堪比智能解碼的。
亓染嘿嘿一笑,關了電腦起身拉住了時弈的胳膊,腦袋靠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然後仰著小腦袋撒嬌。
“哥我餓了,想吃你做的菜。”
“你個豬。”
時弈刮了一下亓染的鼻子,笑罵一聲,卻並沒有抽回手的意思,就這麽由著她拉著,連體嬰似的下了樓。
今天時弈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載著亓染去了超市。
這是亓染第一次進超市。
跟剛見世麵的小毛頭似的,眼睛都忙不過來,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哥,這個可以吃嗎?”
亓染停在售賣糕點的區域,眼花繚亂的看著那些五彩繽紛,香氣撲鼻的新鮮糕點。
亓染吃過這個的,但那時候是從垃圾桶裏撿到的,被丟掉的自然是不新鮮的,又冷又幹,完全無法和眼前這剛出爐的相比。
超市裏的糕點自然是比不上蛋糕店裏的,但對亓染而言,已然是帶著無窮的**力。
“你喜歡哪個就讓人給你打包,等結完賬再吃。”
亓染飛快點頭,連忙伸手點了一個早就看中意的,準備去點第二個的時候,她好似想起了什麽,突然停住動作回頭,麵帶希冀的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要兩個?”
看著問他要答案的亓染,時弈嘴角的淡笑慢慢的收斂了起來。
他突然想起,這丫頭以前是個傻子,是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什麽都不懂的傻子,福利院倒閉之後的那段時間,她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很多事情,在某些時刻是經不起回想的,一旦想的深入些,便覺得心口有些揪的疼。
亓染看時弈臉色突然不太好,還以為是自己要求過分了,立刻找補道“我就隨口一說,一個夠了,真的。”
被她聲音拉回思緒的時爺神智剛回籠,聽見的就是這麽一句話,當即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買,要多少包多少,全要了也沒事。”
人生第一次找到了賺錢真正含義的時爺,無比大方的準備包下所有的糕點,亓染呆滯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衝過去抱住了時弈,用力把他往後拽。
“我真的吃不了這麽多,等會兒還想吃你做的晚飯呢。”
終於,在亓染再三‘勸說’下,這位怎麽都上不去櫃台前挑選的爺才勉強止住了包場的衝動,暫時接受了妹妹更想吃他做的食物的說法。
不過,準備專門開家糕點店,專門為亓染服務的心思卻是無論如何且誰都阻止不了的。
接下去的時間裏,時弈的心思也不在購買食材上了,全都堆在了亓染的身上,但凡她停下腳步湊過去看的,他都留意了一下,她停的稍久一些的,就直接拿了塞購物車。
完全不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有沒有必要。
這樣的塞法,購物車自然是沒一會兒就堆滿了,眼瞅著時爺準備去換第二輛,理智還沒脫軌的亓染連忙攔住了他。
“我餓死了,快點回家吧。”
在給妹妹買東西和給妹妹做吃的之間猶豫了一秒,時爺果斷轉身推著車去結賬了。
胃比較重要,超市在這,東西不會跑。
時弈推著車在前麵走,亓染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揚著嘴角,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這邊一等那邊一拖,等他們回到家,已經將近七點了。
兩個人大包小包進了屋,時弈脫了外套,挽了袖子,歇都沒歇就馬不停蹄進了廚房。
亓染不會做菜,就在時爺的口頭指揮下跑去煮飯了。
四十分鍾後,兩個人站在電飯煲旁邊默默無言。
“我有沒有說過,水蓋過米兩到三厘米就好。”
亓染點點頭“昂。”
“那你告訴我,你加了多少。”
亓染看著電飯煲裏既不像不粥也不像飯的成果,皺著眉回憶了一會兒,無辜的道“我真的有照你說的做的。”
時弈歎了口氣,也不想跟她做事後沒啥意義的研討。
重新做浪費米不說,最主要的是浪費時間,等會兒菜都涼了,重新加熱味道又不好,再加上亓染早就在喊餓,就先將就著吃吧。
“算了,先吃吧。”
亓染知道是自己搞砸了今天的晚飯,情緒一時間不由有些低落,一言不發的去拿了碗盛了兩份這介於飯和粥之間的產物。
腦袋突然被揉了一下,亓染下意識抬頭望去,就看見時弈笑得一臉溫柔。
“好了,我又沒罵你,哭喪著臉做什麽,這次不行,下次小心注意不就好了。”
亓染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一臉的信誓旦旦。
“我明天一定會成功的。”
時弈相當給麵子的附和“嗯,你明天一定會成功的,先吃飯吧,你不是很早就肚子餓了嗎。”
“恩恩。”
吃完飯,照舊是亓染收拾殘局,這一點並沒有因為變成妹妹而改變。
做飯的人不收拾,這是時家人的規矩,一個人的時候無所謂,兩個及以上就有所謂了。
好在亓染相當有眼力勁兒,且已經收拾過一次知道了流程,第二次就開始行雲流水了。
等亓染收拾完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發現時弈已經換了一件休閑外套,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過來穿衣服。”
亓染乖乖過去接過時弈手裏的衣服套上,一邊好奇的問“這是要去哪兒?”
“飯後散步。”
兩人一起出了門,在微涼的夜色下,並肩優哉遊哉的趟著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