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片檔案 ☆
片名:克萊默夫婦
外文:Kramer vs.Kramer
導演:羅伯特·本頓
編劇:羅伯特·本頓
主演:達斯汀·霍夫曼、梅麗爾·斯特裏普
上映:1979年12月17日
國家/地區:美國
片長:105分鍾
獲獎:獲1980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導演、最佳電影、最佳劇本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美國出現了大批的家庭倫理片,對美國社會和家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它們以現實題材、鮮活人物和創新技巧,很快在世界電影史上占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政治、經濟都暴露了一些嚴重問題,個人主義興盛,第二次世界大戰對傳統價值觀進行了破壞。加之興起的“性解放運動”和“女權主義運動”為美國帶來了一係列的問題,尤其突出的是家庭問題、婦女地位問題,離婚率高達百分之五十,大量的兒童經曆著來自家庭分裂的痛苦,人們承受著拋棄傳統道德、倫理所帶來的苦難。所以,在20世紀70年代,美國呼籲回歸傳統價值觀的聲音開始響起,到80年代掀起了一股強烈的浪潮,也得到了社會各界的肯定。影片《克萊默夫婦》就是站在了這股浪潮的開端上,片中刻畫的獨立母親和單身父親完全符合當時的美國現狀,他們的家庭經曆引起了美國民眾的反思,具有一定的社會價值。影片於1980年獲得了奧斯卡五項大獎。
1.主題表達:當代的“娜拉出走”命題
《克萊默夫婦》講述了由泰德、喬安娜和兒子比利組成的三口之家的故事。泰德對工作過於投入而忽略了妻子喬安娜的感受,喬安娜終於忍無可忍決定離家出走,去尋找新的生活。妻子離開之後,父子兩個相依為命,父親甚至因為照顧兒子失去了原本有著穩定收入的工作,此時喬安娜提出要離婚。為了爭得孩子的撫養權,兩人都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最後還是對簿公堂,這才講出了他們多年來沒有“來得及”溝通的很多事情。這部影片拍攝於1979年,經過20世紀60年代女性運動的洗禮,美國女性已經不再甘於隻做終日帶孩子的家庭主婦,並渴望得到自我的尊重,渴望溝通。這也是妻子喬安娜出走的原因。正如易卜生《玩偶之家》裏的“娜拉”一樣,她們都是在資產階級的社會中覺醒的女性形象,並且都處於中產階級,熱愛自己的家庭,但是有一天她們發現,自己隻是被“妻子”和“母親”的責任感束縛了,幡然醒悟,毅然出走,並決心要衝出家庭的牢籠去做一個“獨立女性”。喬安娜的出走就是一個當代“娜拉”的寫照,資本主義的背景下,傳統家庭倫理道德觀念的喪失日益嚴重,喬安娜作為女性解放後的一名普通家庭主婦,憤然出走,向這個社會進行宣戰。影片使反映在大多數中產階級家庭中的夫妻問題得以展現,個人、事業、感情和家庭的矛盾衝突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看起來一切都好的表麵背後是因為冷漠和喪失而即將產生的破裂。喬安娜的宣戰表明,女性並不是一個被圈置在家庭中的母親或者妻子,而是一個個體,應該有自己獨立的事業並贏得來自社會和家庭的情感回饋。於是在丈夫的事業如日中天時,她滿心的委屈和壓抑無處發泄,毅然選擇了退席。
2.敘事煽情:父子情深感化女主人歸家
影片用了三分之二的時間來展示喬安娜出走之後、丈夫泰德與兒子比利的相處,從起初的爭吵到後來的默契與不舍,這對父子的關係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影片開頭,泰德初出茅廬,不懂得怎樣做早餐,弄過多的咖啡粉,煎糊了火上的食物,把廚房弄得一團糟,甚至對無辜的比利大發雷霆。但在影片結尾喬安娜要帶走比利的那個早上,父子兩人配合默契地煎著麵包,一語不發;然而從兩人的神情中能明確地感受到情深義厚、萬般不舍。去看孩子的演出時,坐在媽媽群中的泰德像一個焦急的母親提示著下麵的台詞,在孩子報幕之後長舒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個大項目一樣輕鬆愉快。泰德用父親應有的勇敢果斷來教孩子騎腳踏車,比利在父親的鼓勵之下,輕鬆學會,父親心中則充滿了喜悅感,拿起胸前的相機記錄下這一刻。此時鏡頭一直對著遠望的父親,從深邃的眼神中觀眾可以看得出父子情感的深化。就連上學這段戲,父親也是從一開始的雜亂無章,發展到後來邊走邊聽孩子講故事,在學校門口蹲下身子來給比利係鞋帶。在得到了一份工作時,父親第一個帶孩子去參觀自己的新辦公室,最期望得到的是孩子的認可,這時候一個成功的父親形象已然擺在了我們麵前。在這個過程中,父親通過與孩子的相處和自己的努力,已經將之前家庭中的“缺失”角色重新找回,成了一個稱職的好父親,並且付出沉重的代價也在所不惜。這些努力沒有白費。通過法庭上的交涉喬安娜也看到了泰德的付出和轉變,泰德通過自己的努力最終也贏得了喬安娜的家庭回歸,這也是導演對社會家庭倫理的一個正確導向。
3.家庭倫理:實質上是對兩性關係的探討
影片在表現家庭道德倫理觀念缺失的背後,實際上也是在探討一種兩性關係。在20世紀60年代女性主義的浪潮方興未艾時,本片中喬安娜的出走著實帶有女性主義的色彩,這在一個男權占有主導地位的背景裏是極具反抗力的。喬安娜美麗聰明,也是畢業於高等院校的高才生,原本也應該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角色,但是婚後,她為了照顧家庭,屈就於做一位好的家庭主婦,尤其是在有了小比利之後,家庭成了生活的全部。剛開始幾年的家庭生活還是很幸福的,但是隨著孩子越來越大,喬安娜發現丈夫的心思全部都在工作上,而她則一門心思全在家庭生活上,自己的內心變得孤獨,心中想要獨立的念頭越來越強。丈夫的“習以為常”在喬安娜看來其實是一種對走進自己內心的拒絕,他甚至全然不理會喬安娜的內心世界,而是沉浸在自己工作所帶來的快樂裏,原本以為喬安娜做一個不論世事紛爭的家庭主婦就很好,但是這樣的出發點也是站在男權的高度上的,沒有站在妻子的角度去想她本人想要成為怎麽樣的人。以至於在喬安娜出走之後,泰德還感到非常氣憤。他不理解妻子為什麽離開這樣美好的家庭和自己親愛的兒子,他甚至覺得自己也可以承擔起這一切,於是他收拾起了喬安娜的所有東西,隻在比利床頭放了一張喬安娜的照片,開始了父子兩人的生活。在探討兩性問題的過程中,喬安娜打破了傳統意義上“妻子”的形象,拒絕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而是渴望掙脫這樣的牢籠去尋找獨立的自我,不願意在一個男權社會中做一個無謂的犧牲品。她也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獲取一份工作,從而獲得社會的認可和尊重,而不是討好於男性社會中的丈夫來換得對自己的肯定。在喬安娜的自我意識覺醒之後,泰德被推上了“家庭婦男”的位置,他不得不在一個男權社會裏扮演起母親的角色來照顧自己的兒子,但是泰德並沒有拒絕,也沒有因為逃避而為比利找一個新媽媽,這也體現出兩性關係中,男性並不是一味索取的一方,而是對家庭有著一定的選擇和適應能力,也有其在家庭生活中勇敢承擔的一麵。喬安娜在尋求獨立生活之後,想取得孩子的撫養權,和泰德相見於法庭,這個過程實質上是這麽多年來兩個人的第一次真正的溝通,丈夫了解到喬安娜心裏的壓抑和出走的勇氣,喬安娜也看到了丈夫對於照顧好家庭付出的努力,兩個人在鏡頭前經過“審判”之後,才真正了解了對方,並看到了對方的改變,兩性關係得到了和解。
4.精彩表演:達斯汀·霍夫曼與斯特裏普
達斯汀·霍夫曼和梅麗爾·斯特裏普的表演也是可圈可點的。達斯汀·霍夫曼本身也經曆過婚姻的離異,對離異後的生活有著很深刻的理解,甚至其中的很多台詞都是他自己加進去的,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很自然的、看似沒有什麽表演痕跡的人在出演他自己的生活。梅麗爾·斯特裏普出場的戲份本身就相對較少,但是遊離遲疑的眼神、濕紅的眼眶和眼神中透出的對兒子不舍的關愛,都恰到好處,她成功地塑造了一個獨立的離異媽媽形象。尤其法庭的那段戲中,梅麗爾·斯特裏普對那部分加以改造,說出了很多自己想說的話,情感真摯,表演張弛有度、收放自如。演這樣一位母親是很不容易的,既要克製又要釋放自己心中的那股複雜情感,但梅麗爾·斯特裏普做到了,像是一位真實的母親一樣,在特寫鏡頭下講述著自己的不幸和出走的勇氣,訴說著自己心中埋藏的委屈。在談判最後,她對泰德的一個理解的眼神和兩行熱淚結束了一切話語——她選擇了回歸。這樣的表演真實至極,情真意切。
最後的傳統家庭道德倫理的回歸,家庭關係的解構和重建以及兩性關係的和解,使得影片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但是這樣的困惑還是會在思想深處困擾著一代又一代的家庭成員,隻有溝通、理解、深層次的交流,才是打開家庭成員之間心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