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從長行中的旅夢脫逃?

睜開眼睛看這虛偽的醜惡,

紛亂,火灼的生之路上,逍遙?

你能嗎?你盡可找密密的臉巾遮住,——

那現實的銳目不容情地在周圍冷笑。

疲倦,煩囂,血泊裏的乞求,淚,烈酒,

麵包,柔唇上的血滴,勃朗寧,繩絞:

毛發在穀底直豎,聽慘夜的梟鳥。

口噤嗎?你的血冷壓在血管裏,你,

巴不得那個角落裏有一聲“叫曉”。

荒野裏,陰風吹動僵死的舞蹈,

磷火團成青花,失了影的昏月,

遮蔽著幽靈在叢莽裏尖叫。

城市:**猥,傾軋,大街上灑遍毒汁;

隻要你忍心踏上一步,準你喜躍;

準你遺忘了掙紮時生之苦惱!

滴一杯人血你可痛飲無憂,

一朵惡花準在你胸前發笑;

莫管天上有千萬支冷箭穿過冰雹,

這裏曾不信會有暴風雨的警告。

旅夢不是一泓濁水中開的“空花”;

惡菌深藏在水底下,培養著清白的萌芽。

一天,濁水變做層疊的波紋,

夢中花,新染上一層水麵的綺霞。

雖有無窮夢像永遠把人間顛倒,

夢裏青花它也歡喜永久的晴明。

當心,煩厭會咬住行腳人的心竅,

叫曉時失掉了你的旅夢的新生!

一九三四年,二月,在印度洋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