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依舊相談甚歡,扯著各種有的沒的的閑聊,心裏卻都明白,永遠回不到過去。所有人都裝作以前從未發生過任何不愉快,過往的隻有各種愉快的故事。”很久之後,廖泉泉是這樣回憶這一段故事。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卻都心知肚明,發生的事情永遠沒辦法在記憶的膠卷中抹去。

“你看你看他的眼神兒……還跟以前一樣。”二樓的搖椅上,徐翳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以及放在腳邊的啤酒瓶子。還是那樣的眼神,這麽多年都沒變故。

“沒變過?”她轉過頭來反問:“怎麽可能沒變過。都回不去了……”

“為什麽呢?”徐翳反問,“你難道就沒想過要緩和一下你們倆這種奇奇怪怪的關係?你說說你們現在算什麽?戀人未滿?泉泉,你自己數數自己多大了?這種關係還要持續多久?”雖說“老大不小”這個詞放在她身上好像不太合適,可是……打量著眼前這女孩兒,實在也沒別的詞可以形容她了啊?這姑娘在社會商場上混了多少年?身為閨蜜的徐翳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徐翳……我跟泉泉有話說。”有男人拎著啤酒上來。

徐翳“哦”了一聲離開,廖泉泉還坐在那裏,抬頭看著他:“明兒要開車,這會兒還喝?”

“你不也在喝。”

“我回頭可以找人把我接回去,你行嗎?”她反問。

“不行。”張柯笑笑。雖然至今也不知道廖泉泉家底兒到底是怎樣的,不過通過這麽多年認知,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階段。“我明天要早上八點走回去看牙,你呢?”

她抿了口啤酒,聳了聳肩:“熬著嘍。”說完,起身下樓找人聊天刷夜去了。張柯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嘚,他還是找個地兒睡覺去吧。

理論而言,刷夜並不是一件多艱難的事情,至少廖泉泉最開始是這麽認為的。可到了淩晨四點的時候,周遭的聲音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基本都睡了。哦,原來他們真的已經過了可以熬一整夜的年紀。

沙發那邊,別人在聊著戀愛的是是非非,她迷迷糊糊聽得半夢半懂。都有豐富的戀愛經曆呢,可是除了一個連開始都不曾開始的張柯,她什麽都沒有。

六點的時候,樓上依稀有聲音想起,她抬頭看去,張柯一臉惺忪地從樓上下來。

“這就走?”她開口問。桌上

是杯自己剛衝好的柚子茶,氤氳冒著熱氣。北市的冬季,這個時間天都沒全亮。這個時候走,也太早些了吧?

“嗯。”他點頭看了眼手表:“從這兒到城裏得一個多小時,這會兒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呢……不會真熬了一夜?”

“真的啊。”她認真點頭,忽又想起什麽,抬起右手來揮了揮:“拜拜。”

張柯愣怔。一雙有點兒斜視的眼睛難得有了聚焦,修長的手指伸出來:“拜拜。”說完,套上衣服準備往外走。

她靈光一閃,腦子裏不知哪根筋出了故障。抓起衣服拿上包最終追了出去。

“怎麽?不是已經說過拜拜了?”剛掛掉一個電話的男人回過頭來問她。

“送我回城。”她歪頭想了想,隻說了這四個字。

對上張柯那雙眼睛,她又補充道:“我喝酒了,估計開不回去了。剛拿了本兒手潮得很,老司機帶我一段兒唄。我已經打電話讓人來把我車開走了,你可不能讓別人也白跑一趟。”果然,連容他可以拒絕的後路都堵上了。

這是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啊。

張柯心裏明白,點頭讓她上了車,自己發動了汽車。副駕駛座上,她隻沉默地係好安全帶,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要不要找地方吃個早飯?”終究還是他開口先問。

“隨你。”熬了一夜的人表示現在似乎隻想睡覺。在副駕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直接睡覺,別的什麽都不想聽。

瞧著她這個模樣,估計是再說什麽都是廢話了。張柯把車停到路邊,發了短信告知徐翳是幾個情況,才敢開車接著走。要不然,豈不是要讓他落上個拐帶的罪名?他才不傻。

許是晚上酒喝多了的緣故,廖泉泉並沒有再多跟他廢話,趁著他停車發信息再啟動的功夫,真的是睡得死死的,心寬到都不怕會不會有人把她拐賣了。

寒假時的早晨,對於學生而言是適合睡覺的時間,對於上班族而言卻是超堵的早高峰。路麵能堵成停車場在別的地方真的也是做不到。廖泉泉覺得自己都已經睡醒一覺了,睜眼看竟然還在離聚會別墅不遠的地方,一時也愣住了:“怎麽還在這兒?”

“你是第一天知道北市的交通嗎?”操控著方向盤的人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她離開他的視線已經太久了,久到他突然有一天開始發現,沒人騷擾的生

活太孤獨了。

她的好夢並沒有持續太久,等車子重新發動的時候,她的手機就響起了一連串奇怪的鈴聲。閉著眼睛摸出手機來接通,就聽到一個催命的聲音:“在哪裏?”

“在路上。”回答的真的是一點兒都不走心,明顯就是在敷衍。張柯瞥了她一眼,聽她繼續打電話。“我今天一時半會兒不回家,你讓人把車先開回去吧。”

“車已經開回來了,你跟哪兒呢這大早上的?你知不知道一大早上那附近的兄弟接了電話被通知去接車的時候都驚了,幸虧今兒幾位大爺大少爺都不在家,要不然你看你怎麽解釋。”

“在國外那麽多年都沒人管過,你真當他們幾個有功夫管我啊。錢錢錢,把錢打給我。”即使困的一塌糊塗也不能忘了正經事兒,更何況是她這麽個骨子裏就愛錢的人。

張柯聽著這句話倒是覺得習慣了。哈,原來還是老樣子,這一點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變。

對於這些年她都去哪兒了,做了什麽,張柯並沒有張嘴去問。以他對她的了解,她要是心情好想對他說的話,就算他不問她也會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可從昨兒到今兒,她跟別人相談甚歡,談天說地說了一大堆,對他好像也是客氣禮貌。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疏遠,也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詢問她的生活。

“這麽多年……”

“過的挺好的。”剛開口就直接被廖泉泉打斷,真的是連再往下抒情矯情的機會都不給。

“找到附近的地鐵站把我撂下就行了。”畢竟她也沒搞清楚自己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態上了他的車,這會兒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麽傳說中闊別重逢的喜悅,那好吧,隻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本握著手刹的手就在她提出這個要求的一瞬拉住她的手:“你身上一毛錢都沒有,打算在地鐵站乞討賣票嗎?今兒你上了我的車就不要指望我能放你下去。回頭我送你回家,反正你今兒也沒事兒幹不是麽。”

哦。這個提議她好像還真拒絕不了。既來之則安之,那她幹脆哪兒都不去。

“不要跟我談舊事我不想聽,也不用問我這幾年過的好不好,挺好的不需要你問。”確實挺好的。雖然有的時候會懷疑自己到底還能不能重新站在故國的土地上,不過反正最終她是回來了,這比什麽都重要,其他的過程都可以不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