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都受不了被這麽羞辱, 許燃灰臉色一青一陣白一陣,怒道:“你什麽意思!”

其實許燃灰資本很雄厚,大大超出了平均值,也超出了楚風燁的預料。

但這並不妨礙他微微一笑, 抱臂不緊不慢地打量了一遍:“沒什麽意思。”

燃灰:完蛋, 更生氣了是怎麽回事。

楚風燁對看男人的**沒什麽興趣,侮辱一下許燃灰的尊嚴就收手, 移開目光:“行了, 看來是沒受什麽傷。”

燃灰木著臉, 迅速重新把毛巾撈回來,圍到腰上:“現在你也檢查過了, 能出去了嗎?我還沒洗完。”

楚風燁卻並沒有離開的打算,長腿一邁,反而在長條沙發上瀟灑坐下,看樣子是不打算走了:“正巧, 還有件事想問問你。”

燃灰警惕地盯著他, 牢牢護住毛巾:“什麽事?”

楚風燁坐著,明明比許燃灰矮一頭, 氣場卻居高臨下。

他看著許燃灰, 一雙狹長的眼睛裏視線幽深,似笑非笑:“聽說在我們還沒來之前, 喪屍差點把大門攻破了。”

“當時是你挺身而出,把那冰櫃給推過來橫擋住了門。”

不動聲色地試探, “你哪裏來的力氣?”

燃灰一聽, 就知道楚風燁起疑心了。

怪不得他會親自來檢查自己, 原來已經懷疑許燃灰不是普通人。

托炮灰的福, 現在的楚風燁敏感而多疑, 怎麽可能會允許超出掌控的事發生。

很快想通了前因後果,許燃灰掛起吊兒郎當的笑,還故意秀了秀自己那可憐巴巴的肌肉:“開玩笑,不就是一個小破冰櫃,爺爺我半隻手就能抬起來,這算什麽?”

楚風燁:“……”

楚風燁露出一個和顏悅色的笑容:“說實話,不然你現在就出去給我表演抬冰櫃。”

許燃灰渾身一抖,慫唧唧地撓了撓頭:“那……那冰櫃底下有輪子啊,再怎麽沉,推過來不也是挺簡單的。”

楚風燁:“。”

他揉了揉眉心,心道自己今天注意力分散得厲害,竟然沒觀察到這個細節。

這樣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楚風燁話鋒一轉,似乎有些驚訝地挑眉:“你自己去了倉庫,竟然沒想著自己偷偷跑了?”

許燃灰本來還想給自己說幾句冠冕堂皇的好話,對視上楚風燁深邃的眼睛,下意識就說了真話:“本來……確實是想從倉庫裏跑的嘛,那門一看就頂不住多久了,還不趕緊跑,在這裏坐著和他們一起等死嗎?”

“結果剛扒上窗戶沿,一看外麵也全是喪屍,那還跑個屁,出去也完蛋啊。”

他視線亂飛:“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隻能想點辦法,誰想到陰差陽錯的,真讓我把門堵死了。”

說著竟然還很得意:“這不,連老天爺都在幫我,我還成他們的救命恩人了!”

許燃灰說得眉飛色舞,沒注意到楚風燁眼神慢慢冷下來。

這個毫無愧色的男人,勾起了他刻骨銘心的黑暗回憶。

曾經的楚風燁就是這樣,沒有了利用價值,被許燃灰毫不留情地拋棄,順帶著踩了兩腳。

許燃灰一個哆嗦,抱著胳膊瑟瑟發抖,嘀咕:“怎麽突然這麽冷?”

幸好蝕骨的冷意隻是一瞬,氣溫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許燃灰見楚風燁一直不說話,也不敢催他,拿著毛巾的胳膊都快酸了,才看見楚風燁慢慢站起身來。

他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一雙深深雙眼如湖。

楚風燁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行了,沒別的事,你繼續洗吧。”

語罷掀開簾子,往外走。

沒人知道,剛剛那一瞬間,楚風燁是真的動了殺念。

許燃灰的實力是否隱藏暫未可知,但有一件事已經徹底確定。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和實力無關。

燃灰看著男主毫無溫度的眼神,心中滿意。

對對對,就是要這種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後快的眼神!

他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聰明睿智,選了這個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的人設。

人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許燃灰在背後鬆了口氣的聲音明顯,楚風燁掀簾子的手一頓。

他回過頭去,微微彎眼,柔和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燃灰一頓,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嗯?”

剛發出一聲鼻音,他用來遮擋的毛巾一角猝不及防燃燒起來!

腿根被火苗撩了一下,還好燃灰反應快,立刻把毛巾甩到地上。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火焰驟然旺盛,短短幾秒內,這條新毛巾就燒成了一片殘灰。

燃灰:“……”

那火的溫度太高,換衣間內溫度急劇上升,剛剛還冷得厲害,現在直接汗流浹背。

楚風燁不緊不慢地撩開簾子走出去,隻輕飄飄丟下一句斯文有禮的話。

“忘了說,我不喜歡別人直呼我的名字。”

燃灰:“……”

這就是你下黑手的理由?

男主心是真的黑,說動手就動手。

不過反過來想,能讓一直深斂情緒的男主都忍不住下黑手,也是自己這個炮灰扮演成功的體現。

這麽一想,燃灰也沒什麽生氣的意思,心平氣和地洗完了頭。

隻是在徹底清洗幹淨自己,打算出換衣間的時候,動作一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

等一下。

毛巾沒了,新衣服也沒拿,原先那身西裝髒得沒眼看,穿了就等於澡白洗……

該不會楚風燁是打算讓他光著屁股出去丟人吧?

-

最後,燃灰是把換衣間的簾子扯下來一截,圍在腰間躡手躡腳溜出去的。

幸好大家都睡了個七七八八,沒什麽人注意到他這邊的小動作。

隻有負責守夜的楚風燁轉過臉來,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一瞬,意味深長。

燃灰:“……”

經過此事,他對男主的黑心程度再次有了個清晰明確的認知。

放在現實裏,楚風燁這種人一看就不好惹,指不定什麽時候陰你一把,燃灰無論如何都不會湊上去。

偏偏他現在是個毫無危機意識的惡毒炮灰,還得憋足了勁繼續往楚風燁眼皮子底下湊。

第二天吃過早飯,小隊整裝待發,準備上路。

楚風燁照舊是黑色背心,豐神綽約,英姿颯爽,眉目間帶著溫和有禮的笑,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他點著名,確定所有人都到齊之後,和幾個異能者一起商量著幸存者座位的分配問題。

許燃灰換了件T恤衫和牛仔褲,照舊落在最後麵。

確定楚風燁沒有注意到自己,他厚著臉皮走到瘦猴旁邊:“哥們,借個剃須刀唄?”

瘦猴一聽見他聲音就煩,沉著臉轉過來,卻在對視上許燃灰的眼睛之後卡殼一瞬:“……你是許燃灰?”

許燃灰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不然呢?”

瘦猴驚疑不定地盯著他,好半晌,把一個沒開封的剃須刀盒子丟給許燃灰。

等燃灰認認真真把胡子刮幹淨了,瘦猴嘖嘖端詳片刻,給出了和楚風燁一樣的評價:“還真是人模狗樣的。”

燃灰謙虛一笑:“過獎過獎。”

瘦猴無語,臉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

不過也是,要是許燃灰沒點資本,怎麽可能被當年的老大看上,和他訂婚。

想到這裏,瘦猴麵色又冷淡下來,不耐煩地趕人:“沒事了就趕緊走,沒看見這裏正忙著呢?”

燃灰也不惱,慢悠悠地起身離開,卻在離開時不小心撞上了昨天調戲過的那個青年。

青年叫小徐,抱著一大箱子衣服在身前,看不清路,冷不丁撞上後差點摔倒,紙箱也脫手而出。

幸好被燃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箱子,才沒有發生慘案。

好不容易站穩,他立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清路……”

一邊說著,小徐一邊抬起頭來,卻在看見燃灰的那一瞬間瞪大了眼,滿臉寫著四個大字——帥哥你誰?

昨天隊裏明明沒這個人啊!這人長這麽帥,自己要是見過,怎麽可能沒印象?

燃灰扶著箱子,對小徐邪魅一笑,熟練地耍流氓:“投懷送抱?這麽主動嗎。”

聽見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和那明顯的油言油語,小徐眼珠子幾乎脫眶。

他這才驚恐地意識到一個事實——

眼前這個陽光俊美的帥哥,就是昨天對著自己耍流氓的那個流浪漢。

小徐:“……”

他兩眼一黑。

好好一個帥哥,為什麽會如此油膩又猥瑣!

簡直白瞎了那張帥臉啊!

燃灰滿意地看著遭受重大打擊的小徐匆匆離開,一回頭,卻又對上了楚風燁的視線。

男主也不知道看這邊看了多久,視線幽深,似笑非笑。

剛剛還耍流氓耍得起勁,一和楚風燁對視,許燃灰立刻就慫了,摸摸自己的鼻子,溜到車的另一邊,隔絕掉了灼灼視線。

雖然撞見了許燃灰調戲隊員的現場,楚風燁卻也沒說什麽。

這讓許燃灰鬆了口氣,還以為這件事會輕飄飄過去。

但沒想到幾分鍾後,他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楚風燁把所有幸存者召集起來,表情嚴肅,帶著幾分愧疚和自責:“很抱歉告訴大家,因為物資需求量大,人數也多,我們現在的車輛空間嚴重不足。”

“也就是說,我們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坐車離開。”

一片嘩然。

眾人像是被一桶涼水澆到頭頂,昨天得救的喜悅頓時消弭無蹤。

他們急迫地往楚風燁的方向湧去,七嘴八舌地詢問怎麽樣才有資格同行,臉上全是焦急。

眼看場麵將亂,楚風燁抬起雙手,做出一個下壓的動作。

“但是——”

他的話像是有種詭異的魔力,讓喧囂的四周恢複了安靜。

楚風燁抬起眼,神情堅定肅穆:“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掉隊。”

“所以經過考慮,我在這裏提出一個解決辦法。”

他徐徐道:“如果想跟我們一起走的話,那請所有身體健康素質優秀的成年男性,包括異能者,都暫時徒步前進,把座位讓給更需要的老幼婦孺。”

“這樣做會讓我們的趕路速度暫時放緩,但前麵的路上肯定還會有其他車。等找到新車之後,就可以再次加速行進。”

“最重要的是,我們不需要丟下任何一個人。”

楚風燁的這個方法顯然已經告知過了其他異能者,他們都持默認的接受態度,沒有半點不滿。

幸存者們愣在原地,麵麵相覷,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來。

說實話,他們剛剛都做好了被拋棄的準備……

沒想到柳暗花明,這支小隊竟然真的不打算拋棄任何一個人?

楚風燁把大家的神色盡收眼底,越發有數:“當然,我知道對身體素質暫無提升的普通人來說,每天跑步行進會比較困難,所以我會盡可能給大家留出充足的休息時間。”

“最後一輛車上也預留出了空間,萬一有人意外受傷或者喪失了行進能力,也可以到車上去休息。”

他揉了揉眉心,神色似乎有兩分疲憊:“如果大家有什麽意見或者問題……”

徐猛回神,立刻站出來,臉紅脖子粗地大聲道:“沒問題!”

“楚隊長你就放心吧,我們這裏的幾個男人,沒一個是孬種!座位就給女人小孩坐,我們跑一路都行!”

有了他帶頭,剩下的幾個男人也紛紛激動表態,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跟著隊伍前進。

跟了這樣一支有人情味的隊伍,哪怕累點又怎麽樣?至少他們絕對不會被丟下被放棄,這才是末世裏最重要的。

楚風燁流露出欣慰而感動的神采:“非常感謝大家的理解和犧牲,我也保證,會安安全全把大家都帶到基地裏。”

說完,他轉過臉來,看向縮在角落裏的許燃灰,露出個和善的笑。

語氣輕柔,卻怎麽聽怎麽像威脅:“看你一直沒說話,是有什麽不同的意見嗎?”

一瞬間,幸存者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許燃灰身上。

燃灰:“……”

你這是明晃晃的針對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男主這話說得好聽,其實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跟在車後麵跑步。

許燃灰好吃懶做習慣了,又缺乏運動,跑個一千米都費勁,更別說每天從早跑到晚,這簡直是要他的老命。

他咽了下口水,露出個僵硬的笑:“我……”

我能自動劃分到老幼婦孺裏嗎?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猛打斷了,豪爽道:“小許兄弟肯定行!楚隊長別看他不怎麽合群,他可是單槍匹馬救了我們一群人呢!”

“對啊,他絕對沒問題,是個真爺們,隊長你就放心吧!”

許燃灰:“……”

我謝謝你們啊!

楚風燁微微挑眉,似乎很關切,但話裏話外看戲的意思不要太明顯:“這麽厲害?看你身板不是很強壯,不行別硬撐,給你在車上留個位置。”

燃灰:“……”

你這話和“不能喝就坐小孩那桌”有什麽區別?

即使厚臉皮如許燃灰,在這種涉及到男性尊嚴的情況下也不好意思要求上車了,苦澀地咽下淚水:“……我行。”

#我行還不行嗎TVT#

-

跟著車隊走了幾天,燃灰的感受是:人已經廢了。

其他成年男性裏,異能者占了十之六七,身體素質被大大增強,每天走個幾十公裏當然不在話下,甚至可以說是開胃小菜。

就算不是異能者的普通男性,也體魄強健,可以咬牙堅持下來。

倒黴的隻有許燃灰。

他的身體素質被調到最低,又按照原主的人設削弱,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小白臉,手無縛雞之力。

偏偏楚風燁似乎還在懷疑他隱藏實力,行進速度並不慢,每天都像是在跑馬拉鬆。

每每等到晚上紮營的時候,燃灰都累得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麽,一旦表現出累到不行的模樣,就會被同行的幾個異能者嘲諷:“這點路就累得受不了了,還是不是男人?”

燃灰:【……有本事你們幾個把異能卸了再和我說話!】

特別是瘦猴,整天明裏暗裏地針對燃灰。

為了團結,倒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於是瘦猴一會兒陰陽怪氣說許燃灰體能廢,一會兒故意跑在他身後,裝作不經意地去踩他的腳後跟,好幾次把許燃灰的鞋踩掉。

燃灰:……神經病吧,幼不幼稚。

即使明知道瘦猴是故意的,許燃灰也不敢抱怨,畢竟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瘦猴是楚風燁最好的兄弟,和他比在楚風燁心中的重要程度,除非許燃灰瘋了。

——但這僅僅是報複的開始。

男主肯帶著惡毒炮灰上路,當然不是為了讓炮灰享福。

小隊各司其職,異能者們負責清剿喪屍,普通人則負責完成後勤工作。每個人都會盡力為團隊出一份力,隻有小孩子才是真正的什麽都不用幹。

所以,等第一晚的夜幕降臨,小隊原地休整,累癱了的許燃灰麵前被扔下一堆髒衣服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燃灰迷茫地抬臉去看,是楚風燁居高臨下站在自己身邊,昏沉晚風中,似笑非笑地勾著唇。

楚風燁明明每天跑在車前開路,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連大氣都不喘,汗也沒幾滴。

為了保留異能者的體力,在找到一輛新車之後,這輛車就被他們用來輪流休息,節約體力,隨時準備應對危機。

但楚風燁一次也沒坐過。

盡管如此,他的精力也像是用不完,燃灰每次看見他,都一臉溫和,意氣風發。

這個世界的男主,體能確實超乎了燃灰的想象。

見許燃灰還是癱在地上不動,楚風燁不緊不慢地蹲下來,眼珠黑沉:“沒事吧,感覺怎麽樣?”

語氣溫柔關切,讓人聽了如沐春風。

燃灰卻知道他是怎麽樣的虛情假意,此時累得不行,也沒力氣去裝猥瑣了,喘著氣道:“挺好的……楚哥,你找我?”

上次楚風燁燒了他的毛巾,許燃灰就不敢再直呼其名了。

楚風燁笑笑,口吻遺憾:“是這樣。”

“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的物資是有限的,所以隻能多勞多得。”

燃灰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微微支起身來看他:“所以?”

“所以……”

楚風燁直起身來,踢了一腳堆積在旁邊的髒衣服,好脾氣道:“這些是你今天的工作量。”

看著那小山一樣的衣服堆,燃灰震驚地瞪大了眼:“這麽多?!”

這是把全隊的衣服都拿過來給他洗了吧!

楚風燁笑容淡定:“洗衣做飯保證後勤,對我們來說也必不可少。”

“你不喜歡後勤,難道說想和我們一起殺喪屍?”

許燃灰馬不停蹄地搖頭,怎麽可能,他一個普通人,並不想閑著沒事找死。

“還是說……”楚風燁目光在他身上打了個轉,“你難道會做飯?”

燃灰:“……”

勉強會做,算是可以吃不死人吧。

他的表情已經回答了楚風燁,他遺憾地聳聳肩:“那看來,你隻能幫忙洗衣服了——這個不用我再教吧?”

燃灰倒是會洗衣服,但問題在於,“許燃灰”肯定不會。

而且還有個更嚴肅的問題:“這裏又沒河,我到哪裏弄水來洗衣服?”

楚風燁很快提供了解決方案:“蘇柳那裏有,而且有很多,你可以隨時找她要。”

燃灰:“……”

說的倒好聽,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給。

蘇柳就是那個冷酷禦姐,自打上次被許燃灰調戲了一番之後,就再也沒給過他好臉色。

而且她是唯一一個水係異能,負責全隊的水源分配,導致燃灰每次分到手的水都是最少的,怎一個慘字了得。

“如果她不願意給,”楚風燁可不管燃灰有什麽難處,歎口氣,“那就沒辦法了,你自求多福吧。”

“畢竟……”

他目光意味深長,在那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上打了個轉。

“多勞多得。”

-

所謂的多勞多得都是借口,真相就是楚風燁故意不肯讓他吃飯,燃灰心裏門兒清。

對他來說,苦可以,累也可以,但不能沒飯吃,這是底線。

偏偏自打開始做惡毒炮灰的任務之後,他就沒怎麽正兒八經地吃過好飯。

唉,都是工傷。

第一萬次勸自己忍耐,燃灰強打起精神,去找蘇柳要水。

蘇柳被他軟磨硬泡著,整個人像是浸在油缸裏,惡心得不行,就差把“滾遠點”直接說出口了。

但楚風燁現在對許燃灰的態度模糊,像是默許了他在這裏膈應人,她也不好直接把話說死,最後還是冷著臉給了一桶水。

滾燙的熱水。

燃灰:“……”

其實拿到水也沒用,畢竟“許燃灰”肯定是不會洗衣服的,他連洗衣液是什麽都不知道。

反正楚風燁這招實在是毒,就是不打算讓他吃飯。

吭哧吭哧洗了半天,最後被過來檢查成果的楚風燁輕飄飄說了句“都要重洗”,許燃灰直接破了大防。

他本來就是養尊處優的命,這輩子沒吃過苦,能撐到現在才爆發已經很能忍了,跳起來揪住楚風燁黑色背心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楚風燁!你他媽故意找茬是不是!”

明明是個被人威脅的姿勢,楚風燁卻姿態放鬆,和那雙亮得驚人,仿佛在噴火的桃花眼對視著。

到這時候,他心頭堆積的鬱氣才通了個孔,暢快幾分。

甚至有心思想:許燃灰生起氣來還挺好看,生機勃勃的,也沒平時那麽惡心了。

最好每天都能把他這麽氣上一回,氣得要死要活才好。

這麽想著,楚風燁閑適地用腳尖踢踢他的盆:“你這泥都沒搓幹淨,是用腳洗的?”

“水都渾了,也不知道換,洗出來能穿?”

“別告訴我,你連搓衣服都不會搓。”

燃灰:“……”

見許燃灰吃癟,楚風燁唇角勾得越來越高。

他輕歎一聲,退讓一步:“算了,看在你第一天洗衣服的份上,今天還是和我們夥食一樣。”

瘦猴路過,頓時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許燃灰:“傻愣著幹什麽?老大對你大發慈悲,還不趕緊感恩戴德?”

燃灰:“……”

這頓飯,大概是許燃灰吃過最屈辱的一頓飯。

但第二天,楚風燁就沒那麽好心了。

許燃灰的衣服洗不合格,那就是不合格,隻分到了少得可憐的東西吃。

別人都在吃肉罐頭和熱氣騰騰的方便麵,燃灰縮在角落裏,一臉苦大仇深地啃著麵包片,盯著楚風燁手裏的泡麵桶,簡直要盯出火星子。

察覺到他的目光,楚風燁不閃不避,對他揚起了一個溫柔的笑,又挑起一叉子,吃得更香了。

燃灰:“……”

他心裏淚流滿麵:

【我真的好想崩人設啊!我也想吃肉罐頭!】

002:為了一個罐頭想崩人設,宿主到底有多喜歡吃。

但燃灰也隻是想想,畢竟主動崩人設是不可能的,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隻能在心裏暗暗祈禱,自己被丟去喂喪屍的那一天早日到來。

這破世界,簡直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在這座徹底報廢的城市裏,隊伍一路上都沒遇見能開的車,所以燃灰還得繼續跟在車屁股後麵跑,也不知道要跑到猴年馬月。

好消息是,這麽極限鍛煉了幾天,他的體能大大增加,從弱雞變成了沒有那麽弱的弱雞。

現在GPS之類的東西全部失靈,想要順利走到基地去,隻能靠一張國家地圖。

按照地圖的指示路線,車隊一路出了市區,最後駛上國道。

平坦的國道上,到處都是汽車的殘骸,足以看出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樣的慘案。偶爾有零零星星的喪屍出沒,被很輕易地處理掉。

荒蕪,衰敗,看不到盡頭,讓人下意識生出對明天的惶恐與茫然。

國道人煙稀少,喪屍和變異動植物也少,相對來講最安全。

但壞處在於,這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補給幾近於無。

而小隊一共有近二十張嘴,即使已經刻意控製,每天的食物消耗量仍然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

眼下,食物儲備快要耗盡,狩獵成了最好的選擇。

短暫的商議後,小隊原本就不算快的行進速度進一步放緩,給異能者留出狩獵的時間。

某種程度上,也算便宜了燃灰——終於不用每天跟在車隊屁股後麵狂奔了,好歹可以趁他們打獵時休息休息。

相比起之前單純地開路和清理喪屍,主動狩獵明顯要困難很多,也凶險很多。

畢竟動植物紛紛變異,體型變大了數倍甚至數十倍不說,也變得更有進攻性。

楚風燁點了幾個能力很強的異能者,讓他們跟著自己同去,末了又點上兩個普通男性,幫忙托運獵物回來。

他目光落到許燃灰身上:“你也去。”

燃灰還想趁這個機會偷懶呢,聽見自己的名字後一愣:“我去幹嘛?”

楚風燁一邊往自己手上纏繃帶,一邊朝他微微一笑,說不盡的光霽月明:“去幹活——你就不想晚上多吃點飯?”

主要是這段時間,許燃灰吃的確實少,明顯沒力氣了。

楚風燁還沒玩夠,不打算現在就讓他餓死。

那當然想。

洗衣服是沒有前途的,於是許燃灰二話不說,爬起來就跟著他們往外走。

但狩獵過程並沒有想象中的凶險,甚至可以說有些無聊。

一行人把簡易的陷阱做好,楚風燁又往裏麵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種子。

隨後他們埋伏到相對安全的樹林邊緣,等待獵物上鉤。

很快,一頭變異野豬出現在他們麵前。

這豬足足有四米長,涎水順著猙獰的獠牙滴滴答答,一看就不好惹。

燃灰默默把自己縮得更緊,等待男主出手。

那頭豬悠閑地散步,卻冷不丁掉進了被挖出來的坑裏。

這坑並不深,仿佛隨隨便便就可以跳出去。

野豬後腿一蹬,沒想到卻在半路摔了下來。

它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兩條後腿上不知什麽時候纏滿了藤蔓,拽著它往下陷落,再怎麽掙紮都沒用。

許燃灰看呆了,這時候埋伏的異能者們紛紛走出來,站到陷阱邊緣,看著野豬在底下無能狂怒,嬉笑著吹口哨:“老大的異能就是好使啊!”

楚風燁消耗有點大,臉色微白,卻並沒有被人看出來,笑了笑:“撐不了多久,趕緊解決吧。”

瘦猴笑嘻嘻道:“老大真謙虛……行,趕緊給它個痛快吧,咱們今天正好加餐!”

許燃灰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楚風燁。

這藤蔓也是他催生出來的——楚風燁竟然是雙係異能?

怪不得他敢這麽有恃無恐地進樹林。

那頭野豬看見人類如此囂張,更加憤怒,瘋狂地張開嘴咆哮,卻無論如何也掙紮不得。

楚風燁上前,反手一刀,穿透它堅韌的後背外皮,直直插入心髒,幹脆利落地了結了野豬的生命。

鮮血噴濺而出,他不甚在意地抹了一把,半邊清俊深邃的麵孔上多了幾條血跡,少了平日裏的斯文溫和,平添幾分狂野的危險。

琥珀色的瞳孔掃視過來,一片無視生死的漠然。

許燃灰呆呆看著他,心髒狂跳。

等拖著獵物回到駐紮的地方,他還是沒回過神來。

剛剛的楚風燁真的帥爆了,身手利落出手果決,簡直就是每個男人夢想中的樣子。

許燃灰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酸溜溜地想:隻可惜他沒有異能,要是有的話,肯定會比楚風燁還要帥一百倍!

狩獵成功,整個小隊裏喜氣洋洋,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大塊肉吃。

啃了好幾天幹麵包,燃灰看著那塊香噴噴的肉,眼都直了,差點沒把頭直接埋進碗裏。

等吃完飯,碗都被收走了,還戀戀不舍地看著它消失的方向:【嗚嗚嗚明天又要洗衣服了,我是不是又吃不到肉了……】

002:【沒關係的宿主,馬上就要到下一個劇情點了,你要堅持住!】

被它勸了幾句,燃灰這才抖擻精神,代入原主的心態,認認真真走完了這段心路劇情。

-

餓了太多頓,一頓吃飽反而讓許燃灰越發不滿足。

沒想到幾年不見,楚風燁會強大到這種地步。

那麽大一頭變異野豬,說殺就殺,帶過去的幾個異能者全都看戲,完全不用插手。

既然楚風燁這麽牛逼,那自己要是努把力,重新上位,豈不是可以在這末世裏橫著走?

到時候不用幹活,也可以吃香喝辣,豈不是美滋滋!

但說到底,是他當年先把楚風燁給拋棄了,理虧在先,現在的楚風燁明擺著有故意折騰自己的成分。

許燃灰帶著點僥幸心理想:但楚風燁願意帶著自己一起上路,應該是已經原諒自己了吧?

隻是一想到楚風燁那張不顯山不露水,溫和如假麵的臉,又莫名有點犯怵。

輾轉反側了好久,最後還是貪欲和自私自利的性格占了上風。

許燃灰堅信,楚風燁是喜歡自己這張臉的。

當年他們訂婚之前,其實彼此都沒見過麵,完全是看在商業利益的份上才聯姻。

那時的楚家家大業大,還是許家要巴結拉攏的對象。

也就是說,楚風燁可以選,許燃灰卻不能。

不過兩人見了一麵後,楚風燁卻沒對這場商業聯姻表現出什麽不滿。

兩人順順利利訂了婚,並且在日後,許家的生意也得了不少楚家的幫襯。

其實當時的楚風燁隻是懶得繼續相親,對許燃灰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偏偏許燃灰很是謎之自信,認為楚風燁肯定對自己感興趣。

這自信驅使著他的野心,蠢蠢欲動。

——決定了!從明天開始,許燃灰就要使盡渾身解數勾引,讓楚風燁重新愛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