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烙那裏回來, 寧拂遠遠瞧見陳冬至向自己招手,他輕晃腦袋,扒拉兩下發頂蝴蝶結, 扭扭捏捏躲回臥室房間。
直到臨近飯點,覺寒過來找人才把蠶寶寶從被子裏撈出來。
寧拂露出緋如紅霞的半張臉,軟趴趴地沒有骨頭一樣, 伏在他肩窩撒嬌,“幹嘛呀,水水不想起。”
“要吃飯。”覺寒目光清淡掠過他新紮的頭發, 撥動他額前碎發, 輕道:“昨晚不是說好要今天要去捉魚,藏在房間怎麽捉。”
寧拂扁了扁嘴角,指腹不停磨著打圈圈,悄聲嘀咕,“冬至弟弟特別纏人,水水害怕他搶我的卡片。”
弟弟好難纏的,都已經給過他一張粉色卡片了, 可是他還不滿足,追著自己想要更多。
覺寒托住他的腿彎把人往上抱了抱,凝視他的眼睛溫聲問, “不想和陳冬至約會?”
“水水不想照顧弟弟。”寧拂磨蹭著說出實話。
“他和你鬧著玩。”話說到一半, 覺寒語氣微頓, 旋即雙手捧起寧拂的臉, 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鎖住他, 低道:“乖寶, 目前為止……夫君還是零分。”
一張粉色卡和一張綠色卡, 好感度恰好相互抵消。
寧拂瑩白的小臉陷在他幹燥溫暖的掌心裏, 他眨眨眼睛,軟著嗓子道:“那夫君要加油呀。”
覺寒額頭抵住他,聲線低啞,“乖寶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神過於直白,寧拂終於聽出來覺寒的言外之意,視線卻一下子變得閃躲起來,故意避開他的目光,咕噥著說:“水水明天想和晏陽哥哥玩,秦哥哥會捉蝦摸魚,會的東西可多了。”
噗嗤——
一道幸災樂禍的嘲笑聲突兀響起,是527對覺寒的譏諷。
覺寒麵不改色,幫寧拂理好碎發,沒再說什麽。
穿衣服的時候,寧拂環住他的腰,仰起忸怩小臉,瞳仁水潤清澈,直看得人心頭發軟。
“今天討厭鬼幫水水梳了漂亮頭發,要穿裙裙。”
“好。”
覺寒看一眼他發頂蝴蝶結的顏色,拿來一條同色係長度過膝的緞麵裙,剛穿上係好腰扣,寧拂忽然眼睛一亮,興衝衝地向他展示手機裏和晏陽的微信對話。
“夫君你看,秦哥哥釣回來好多小魚!”
覺寒動作一頓,目光慢慢轉晦澀不明。
乖寶笑得很開心。
跟自己在一起,水水有過這麽神采奕奕的時刻麽。
沒察覺到覺寒的不對勁,寧拂繼續念叨著「秦哥哥好厲害哦」,他等不及要去看小魚,穿好鞋襪一溜煙就跑得沒影。
覺寒幫他疊好被子,正要出門指尖搭上門鎖時,腳步僵滯。
527的電子聲傳音入耳。
“小主人更喜歡沈烙綁的頭發,也更喜歡晏陽帶給他的新奇體驗。”
“你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最好的那一個。他性子喜新厭舊,也很貪玩,現在喜歡你將來也會很快喜歡上別人,慢慢地,他不會再選擇你。”
“承認吧覺寒,寶寶沒有想象中那麽需要你。”
“所以,你確定還要堅持先前的選擇麽。”
覺寒低頭斂眸,麵色淡了下去,垂在身側的指骨捏得發白。
——
晏陽早晨帶著一隻塑料桶去釣魚,天色擦黑時拎了足足半桶魚回來。他專門撿了幾條鱗片漂亮的養在了玻璃缸裏給寧拂看,剩下的都被清理下鍋充當晚餐。
晏陽廚藝好,魚湯熬得又鮮又白,寧拂難得喝了兩碗。
山裏的夜空是一種深深的青黛色,燦星忽閃。吃過晚飯,幾人待在略顯擁擠的雨棚裏,享受屬於大自然的靜謐時刻。
寧拂專注窩在覺寒懷裏,手機橫屏認真玩一款名叫水果切切樂的遊戲,偶爾張開嘴巴咬一口喂到嘴邊的草莓。
坐在左邊的陳冬至時不時揉揉他的頭發,拽一拽他的燈籠麻花辮,忍不住手癢還會掐掐他的臉蛋。
寧拂玩得投入,腳尖一晃一點,任由被摸摸拍拍,十分乖巧,半點不吭聲。
前段時間因為生病瘦掉的肉肉又被覺寒養得長回來一些,嫩乎乎的臉蛋一掐一兜水,陳冬至掐上癮了,愛不釋手。
“耶,過關!”
寧拂抬起被熱氣熏紅的秀靨,唇瓣翹起,眼睛閃爍著細碎熒光。
“第一關有點簡單哦,對麵都玩不過水水。”因為滿足,他腳尖晃悠地更加雀躍,長及腳踝的裙擺漾起波浪形狀。
陳冬至瞥一眼手機屏幕,沒好意思告訴他切切樂的對麵玩家是機器,極捧場回道:“妹妹厲害,太會玩遊戲了吧,我一進去肯定也打不贏你。”
寧拂羞赧,謙虛回應,“也沒有,我也是很緊張才打敗他的。”他抿唇笑一下,腮邊幾縷發絲隨風拂麵,皮膚溫軟晶瑩,像個瓷娃娃。
漂亮得不像話。
但妹妹是個漂亮笨蛋!
陳冬至在心裏咬牙切齒。
白天他幾乎是死皮賴臉要來一張好感卡片,結果這小笨蛋還要特意強調,“這是給弟弟的親情卡,代表親情哦,步哥哥也有。”
親情個屁!
陳冬至無比心累。
恰在這時,劉司場外按住喇叭提醒,“散場之前咱們來統計一下,今天誰得到寧拂的好感卡最多?”
現場空氣有一秒鍾的凝固。
“是晏陽哥哥。”寧拂倒是毫無顧忌地回答。
他給了陳冬至和和步尋歌一人一張粉色卡片,覺寒綠色和粉色各有一張,而晏陽一共有兩張粉色卡片。
專心拍水水妹妹的晏陽聞言相機差點沒拿穩。
他僵硬指了指自己,臉色逐漸浮現出不可置信的驚喜,“我?”
迫不及待拿出藏在裏衣口袋的卡片,他撓撓頭奇怪道:“我隻有兩張啊,怎麽,原來很多嗎?”
陳冬至&步尋歌:“……”是在炫耀吧?
狗主播真欠抽。
從始至終,除了照顧寧拂,覺寒都一言不發。
他捏了捏寧拂軟嫩的掌心,壓下所有陰晦心思,在像往常一樣帶他回去睡覺時,卻意外地第一次被撒開了手。
寧拂展顏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微紅著臉,“水水今晚想和晏陽哥哥一起睡,我們剛剛約好了明早要在山頂看日出。”
良久,覺寒克製著緩緩收回手,輕笑,“好。”
直到寧拂的背影漸行漸遠,覺寒笑容斂起,嘴角拉得平直,原本溫熱跳動的心髒一寸一寸變冷結冰。
“嗬,本統早說過,寶寶永遠也不會隻喜歡你一個。”
“哪怕你消失不見,過不了多久他輕易就會把你忘記。”
527冷言冷語,丟下幾句刺痛覺寒的話。
這幾個人之中,誰都可以替代小主人去死,但它私心希望那個人是覺寒。
對寧拂來說,沈烙並不算合格戀人,但起碼他一眼就能看透。更別提晏陽,他性格簡單,開朗陽光,並且生活技能滿點,比覺寒更適合照顧寧拂。
覺寒心性涼薄得可怕,當初隨意就能改口要求換別人去死,城府深到連係統的數據處理中心都分析不透,他也是係統程序判定的危險級別最高的人。
於情於理,527都不希望最後留在寶寶身邊的人會是覺寒。
“你再好好想一想,小主人其實並沒有更需要你。”
覺寒獨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他整個人陷進黑暗,肩膀被秋日夜晚冰冷的露水打濕,漆黑的瞳孔沒有一絲光亮。
——
第一次睡帳篷的寧拂裹在睡袋裏,晏陽蹲坐在他旁邊,給他講一些旅途路上的新奇故事。
寧拂被逗得吃吃笑。
夜漸漸深了,晏陽抬腕看了一下時間,摸摸他的頭發,“很晚了,妹妹早點休息,故事明天再繼續講。”
寧拂這次沒有乖乖答好,而是遲疑半晌,隨後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晏陽哥哥,水水很想告訴你,覺寒是一個好人。”
話題轉得太快,晏陽微愣之後斂起笑意,擰開手邊的一瓶礦泉水仰頭咕咚喝了一口,裝作不在意地問:“怎麽突然說起他了。”
寧拂羽睫微顫,神情尤為認真,“秦哥哥,覺寒是水水的相公。”
塑料瓶在手裏捏到變形,晏陽側過頭,聲音低落,“嗯,我知道。”
寧拂費勁地挪動睡袋,蹭到他腿邊,神神秘秘地開口說:“秦哥哥,你們是不是已經演完了呀?”
雖然他自己的戲份很早就結束了,但他還記得在劇本裏,覺寒是要給晏陽使絆子的壞人反派,他們會起衝突。
“演?”晏陽皺眉,不太明白妹妹的話,差點被他說糊塗了。
“哎呀,就是……”寧拂著急,有些難過地問:“你們大家現在是不是都要預備對付覺寒。”就算劇本最後是假的,但他還是希望夫君能一直好好的。
聽完這句,晏陽迷茫的臉色幾經變幻,最終轉為了然。
理解了一會兒寧拂的意思,他目光充滿複雜,“水水今晚留下來其實是專程來幫覺寒說話,怕我們對付他?”
寧拂擺出可憐兮兮的臉色,“夫君如果做了什麽錯事,秦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也不要欺負他。”
晏陽無奈又好笑。
覺寒確實和水水最親近,也是節目組裏的眾矢之的。他能明顯察覺出,即使是步尋歌這樣的謙謙君子,對覺寒也不可避免心存妒忌,至於其他人就更加不待見他。
但嫉妒歸嫉妒,他們好歹是遵紀守法的成年男人,也不屑於耍手段對付。
晏陽迎上寧拂擔憂的目光,愣了愣。
太陽穴突突疼,他心裏升起一個猜測,“水水,你該不會準備各個擊破,要我們都接受覺寒吧。”接受覺寒作為擁有你的那個人。
寧拂不說話,睜著水涔涔的大眼睛。
這是默認了。
晏陽揉揉發痛的額角。
水水妹妹,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秦哥哥嫉妒死覺寒的。
長歎一口氣,晏陽搖頭苦笑,“他對你好嗎?”
寧拂使勁點頭,語氣急促道:“夫君對我很好,水水也很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的喜歡。”所以害怕覺寒受傷,不願意覺寒再受一點苦。
“你不要討厭他,相公小時候特別可憐,水水以後想一直都陪在他身邊。”
晏陽輕柔撫弄他散落在外的頭發,笑意苦澀,“妹妹,其實我也很可憐,沒有人陪。”
寧拂想了很久,小聲說:“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是水水的夫君隻有一個。”他已經是覺寒的小新娘,以後也隻會和覺寒一個人抱抱親親。
失落蔓延至五髒六腑的每個角落。晏陽深呼吸,將情緒強自壓製下去,故作灑脫笑了笑, “妹妹這麽維護關心覺寒,他知不知道。”
“我偷偷的,夫君不知道。”寧拂唇邊漾起一抹甜蜜笑意,“他呀,可別扭了,總是什麽都不說。”
喜歡水水不說,想要親親抱抱不說,傷心難過了也不會說。
覺寒總是做的比說的多,他口袋裏永遠有水水喜歡的糖,會給水水買好多很漂亮的小裙子,對水水的作息了如指掌。
寧拂想,有時候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渴了或者餓了,但是覺寒都知道。
他真的好喜歡覺寒,也想悄悄保護夫君一回,希望別人都不要為難他。
好想夫君哦,寧拂將腦袋枕在自己的掌心,心房沒由來泛起酸酸軟軟的滋味。
覺寒,沒有你的懷抱我都睡不著的,乖寶真的好想你。水水的思念,你現在一定聽到了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0-20 21:42:15-2022-10-22 23:20: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7658285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