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此人腳程飛快,見到林相宜的第一句話就是,“夫人,找到了。”
對此林相宜並不意外,那一世的第五年,在她快要油盡燈枯的時候,才知道宋照寒竟然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孫海,你即刻動身再去一趟,不要驚動任何人。”林相宜低聲,“再幫我帶一句話。”
孫海聽著聽著倏然瞪大眼睛,等林相宜說完,便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間。
室內燈光幽暗,林相宜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她麵色平和,卻有種不動聲色的凶狠。
接下來一段時間林相宜變得忙碌。
方嫣行跟崔瑤青的請帖先後遞來侯府,林相宜從不推辭,這是她邁入權貴女眷圈子的好機會。
從前林相宜不善言辭,如今可不一樣,她長袖善舞,回回都帶著價值不菲的禮物,根據從方嫣行那兒得到的消息,小到花樣時興的簪子,大到一些瓷器錦帛,抬手就送。
一些夫人並不缺,但架不住心意討喜。
今日的“瑤春宴”是鎮北侯夫人一手操持的,在護城河旁的暖亭中。
聽著小,實則桌案椅凳,香薰花草,包括中間的“曲水流觴”安置完,都還剩很大的空間。
暖亭下方由能工巧匠挖出火道,囊括進每一寸地方,地龍燒起來,蒸騰四周,半點不覺得冷。
水流從眼前桌案的凹槽中緩緩而過,期間飄著印有雙魚戲珠的瓷碟,各式各樣的菜品擺放精美。
林相宜夾了片薄牛肉,一旁的方嫣行小聲:“炭火真旺。”
林相宜點頭。
今日用的是山泉水煮茶,清香淡雅,在場就數林相宜跟方嫣行喝的多。
崔瑤青今天沒來,所以方嫣行在偷偷說她跟五皇子的事情。
兩人估計又跑到沒人的地方玩去了。
崔瑤青母親溫婉,父親是文官,她的騎射卻很好,人八歲的時候,便由五皇子扶著上了馬,真真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但崔翰林一世清名,五皇子又愛重,是以陛下那裏沒下旨,二人的關係也就皇後跟一些親近的女眷知道。
吃完東西,大家陸陸續續從暖亭內出來。
乍一下,還覺得挺涼爽。
林相宜來的時候年關已過,再熬至多一月,岸邊的迎春花便會開了。
女眷們談笑間,一艘船舫從上岸而來,船上一堆錦衣華服的男子,大家便轉身回了暖亭。
林相宜都沒細看,誰知不過兩日,方嫣行便登門拜訪。
方嫣行神色凝重,握著林相宜的手,想說什麽又有些難以啟齒。
“怎麽了?”林相宜問道。
方嫣行低聲:“你認識順昌伯爵府的世子?”
林相宜心頭湧現不祥的預感:“有過幾麵之緣,但是一點不熟。”
“這個浪**子!”方嫣行怒罵。
隨後方嫣行才同林相宜說,原來那日暖亭外,她們看到的船舫上就有順昌伯爵府世子,此人自然也看到了岸上的女眷,然後留下一句“青色勝春風”。
“聽聞念得繾綣不已,像是看到了心儀的月宮娘子。”方嫣行恨恨。
林相宜自然清楚她為何這樣,胃裏也像吞了蒼蠅。
那日她穿的便是青色襖裙。
且隻有她一人穿的青色,鎮北侯夫人還誇讚了兩句。
“你離戴玉棟遠點。”方嫣行提醒。
“肯定。”
“不僅因為他行事沒分寸。”方嫣行說話間已經進了林相宜的“儀棠院”,“嘉和長公主有一獨女,名為華朝郡主,你知道吧?”
林相宜點頭,然後抬手吩咐珠月去準備茶水。
方嫣行繼續說:“華朝郡主自小便是美人坯子,但是四年前因為一場大火損了容貌,便一直將自己鎖在公主府,再也沒出來過。”
這個林相宜略有耳聞,也明白容貌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
“而跟華朝訂過親的,便是戴玉棟。”
林相宜心頭一跳,覺得自己要倒黴。
“但是別慌。”方嫣行說:“我聽我娘講,順昌伯爵府是想退了這門婚事的,但礙於嘉和長公主的顏麵,所以這些年便由著戴玉棟胡來,打著嘉和長公主先受不了,覺得他們兒子不配,主動提及的主意,但長公主什麽人?那順昌伯爵府的心思一瞧便知,就有意拖著。”
“其實華朝郡主跟戴玉棟這婚事,名存實亡。”
“而且那日到場的女眷不多,鎮北侯夫人讓我帶句話給你,如果真出什麽事,長公主那邊問起,她自會幫你解釋遮掩。”
鎮北侯夫人的品性,林相宜是信得過的。
這事聊完,方嫣行總算放下心頭大事,隨後便仔細打量起林相宜的小院。
不大,甚至對於侯府夫人來說,有些磕磣了,但布置擺設卻很精致,方嫣行不懂風水,隻覺得一進來便有清風襲來,令人耳目開闊,精神一振。
“後院怎麽這麽多藥材?”
“你忘了,我娘精通藥理,我自然會點兒。”
“對。”方嫣行說:“你之前給瑤青的那顆藥,她吹得神乎其神的。”
林相宜笑了笑。
“我進來時瞧見東南方向有一閣樓,挺高,還不錯。”
“錦繡院的。”
方嫣行一聽這名字便停下腳步:“你別告訴我劉錦舒住在那裏。”
林相宜:“聰明。”
方嫣行:“……”
方嫣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連個妾都不算,你怎麽能容她騎到你的頭上?!”
“我不覺得啊。”林相宜輕拍方嫣行的手背,悠然道:“在意便容忍不了,可不在意,任由他們唱來跳去,又與我何幹呢?”
方嫣行聽出期間深意,打量了一番林相宜的臉色,隨後小聲:“不是說你愛慕永安侯嗎?”
林相宜一臉正色:“你看我瞎了嗎?”
“沒瞎!”
方嫣行不糾結這個,隻要林相宜不自苦就行。
老夫人今日正好去佛寺上香,方嫣行便省去問候,又待了一會兒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