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窩裏鬥

話說,徐婆子的大兒媳婦娘家硬實,娘家大姐更是嫁的好。這幾年,李大貴一家與徐婆子他們鬧得不上門,李大貴卻靠著連襟的提攜,一家人在臨縣縣城的小日子過得是紅紅火火。

這次李大貴媳婦屈尊降貴再次登了婆婆的門,實在是被氣的沒法子了。李二貴家的閨女還小,等到嫁人還得十來年,到時候香兒這些不三不四的事兒也給被人淡忘了吧。可李二貴家的閨女等的及時間淡化,她家的大妮都十三了,二妮也十歲了,卻是萬萬等不及了。

這不,前一段大妮她姨好不容易在臨縣縣城給大妮說了個富戶,這對於李大貴兩口子而言是絕對的高攀,一家人歡喜雀躍。眼看就要定親了,就有那搗事兒的人特意跟那戶人家說了香兒賣皮肉的營生,這件天大的好事就硬生生地被攪合黃了。她家大妮性子強,聽說後,不吃不喝鬧起了絕食。

李大貴媳婦兒自己也被氣的在**躺了兩天。這不,這回就是來找徐婆子他們出口惡氣的。娘的,俺家不好過,誰也別想跟沒事人兒似的?

臨走的時候,李大貴媳婦和她娘家嫂子,又逮著小徐氏用長指甲猛撓了一頓,“就是你這個小娼婦兩口子造下的孽,要不是你們咋會讓香兒那個不要臉的賤貨害了俺家大妮!”

小徐氏的臉被撓出的血道子可深了,肉都翻出來了,肯定是要留疤的。

李三貴會了狐朋狗友回來,發現自家婆娘毀容了,一臉的血條子堪比女鬼。

可是他回來晚了,大貴媳婦一竿子人早就揚長而去了。他要是追到臨縣,肯定討不著啥好,臨縣可是人家熟悉的地盤。

李三貴隻能暴跳如雷地在自家門口叫罵遠在臨縣的李大貴一家,“李大貴你個軟蛋,一輩子被個婆娘騎在頭上,就看著她忤逆打罵公婆,你不是個人生的!還有那個騷婆娘,有本事咋不去找張小眼鬧啊!我就知道,你們惹不起張小眼那樣的混混,就把氣撒在我媳婦身上!他娘的,有種以後別讓老子看到你們,不然見一次滅你們一次。老子要是能饒了你們,我就不姓李……”

後來又轉過來罵徐婆子,“你個死老婆子,平日裏隻會對著我們兩口子耍橫裝厲害。你那麽都本事,怎麽不撕爛了你大兒媳婦的嘴……”自從上次撕破了臉,李三貴放開了,平日裏遇到不快沒少肆無忌憚地毛糙徐婆子。

這些辱罵的言語,徐婆子現在被磨得聽到跟沒聽到一樣,除了心裏氣惱,嘴上卻是不接茬的。實在是禁不住李三貴拿酒蓋了臉,趁著耍酒瘋喊打喊殺的,誰不知道他是在裝瘋賣傻?

李三貴這個窩裏橫的孬種,自以為這一番叫罵襯得他不是任人宰割好欺負的主兒。

實則,不過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罷了。他的厲害手段,不再別處,僅僅體現在對付徐婆子而已。

徐婆子那樣的性子,以前就是林氏不招惹她,她還要沒事找事鬧一鬧,就是個不能安安寧寧過日子的人。

可如今麵對李三貴,卻是反過來了。這不是徐婆子年紀大了,性子變了。而是這樣性子的徐婆子,鬧不過她的幺兒李三貴。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知道事到如今,臉上落了疤痕的小徐氏可曾後悔過當初不該動了那樣狠毒的心思?因為其實,她跟另外兩個妯娌一樣的,都是有閨女的人。唯一沾光的,不過是她的閨女隻有三歲而已,年齡是香兒的親侄女中最最小的,要嫁人,還得過個十幾年才行!

總之,對於因香兒而起的各種爭執鬧騰,林氏聽在耳朵裏,心中五味陳雜。

對香兒,林氏是歎息憐憫與憤怒;對徐婆子老兩口和李三貴夫妻,林氏覺得是人在做天在看,報應不爽。有時候做了壞事還能逍遙自在,隻是因為時候未到而已。而對於韻秋,林氏則是擔驚受怕,就怕孟家會突然反悔。

劉氏,她也很是擔心小姑的親事受影響,而且嘴上不說,她心裏也是害怕這胎會生個閨女,將來在親事上會被香兒給帶累了。

讓外人看來,劉氏真是杞人憂天,為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兒瞎操心,這不是在鬧笑話嘛!可是,為人父母的,就是還沒影兒的事她心裏也放不下。

有劉氏相比較著,可以猜想林氏近段日子麵上假裝平靜,心裏卻是如何的波濤洶湧,擔心的緊。每一天,都在害怕孟家會上門突然退親中度過。

為此,林氏還偷偷托了朱大娘去孟家旁敲側擊美言幾句。

不過,這些內心的煎熬,甚至是香兒做了私娼的事兒,林氏都沒有讓韻秋知道。她知道了也無濟於事,隻能跟著幹著急傷心。要是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那也是沒法子的,倒不如讓她能快樂一天算一天。要是最終婚事不受影響,更是沒必要讓她跟著懸心。

這幾個月,韻秋都在縣城住著,活動的圈子有限,多是在郭家院子裏轉悠。有林氏他們瞞著,韻秋還真是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

她更不知道,不久之後,餘波掀起的風浪會顛覆她對做個孟家婦的期待,讓她的姻緣之路再起波折。

這天,韻秋正在自己的屋子裏做活計,一個陌上男子拎了兩包東西進了院子,“嬸娘,我來看看您和郭大叔!”初次聽來,聲音很是讓人覺得舒服。

正在院子裏洗衣服的郭氏起身,“哎呦,是瑞哥兒回來了!我可聽人說了,上次多虧你才沒讓金寶給溜走了。”

“不過就是我上次回來,趕巧撞上了!要不是我上回走的匆忙,非狠狠揍他一頓給郭大叔出出氣不可。”男子爽朗地笑出聲,“這次回來帶了些吃食兒,來看看大叔!”

韻秋才知道,原來一個男子能笑的這樣好聽,像春風吹過冰原,如秋陽明亮了人心。不知怎的,韻秋心裏麵一悸。

韻秋聽話音,猜這人就是夏大娘的兒子,上回逮住金寶的人。

一時好奇,韻秋就掀開窗簾布的一角往外看。不過男子正被郭氏帶進堂屋,韻秋隻看到高大渾厚的背影一晃而過。

家裏剛好沒了茶水,郭氏就在堂屋喊韻秋去燒水。

韻秋聲音清脆地“哎”了一聲,就慌忙下炕去了廚房。

待水燒好了,是郭氏去廚房提的。韻秋這樣定了親的大姑娘,自是要避諱些,不好和陌生的年輕男人打照麵。

堂屋裏,二十五六的年輕男人無意間一抬眼,剛好瞟到一個纖腰曼妙的姑娘打廚出來走進了隔壁的屋子。有風刮過,吹亂了她耳邊的碎發,隻見她隨手抿了一下,把頭發別在耳後。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種安逸自在。

臘月了,韻秋就開始幫著郭氏提前打掃屋子,操持東西。沒辦法,一進臘月,大家都忙碌著置辦年貨,日子就過的特別快。她也不能總是耗在郭家,不但是要回家過年,更是因為翻過臘月就是新年,翻了年頭,婚期就越來越近了。

雖然成親的一應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可婚期臨近的時候,韻秋總歸是要在自家待嫁的。過了年,她就再也不能在郭家長住了,等嫁進了孟家,更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這些,郭氏就心裏難受。郭老頭就勸她,“有這麽個孝順的閨女跟咱們朝夕相處幾個月,咱還有啥可難過的!”

“我就是想著秋丫頭這一回家過年,以後再也不能在咱家長住了!”郭氏惋惜,“要不是陰差陽錯的晚了一步,秋丫頭要是嫁給了瑞哥兒,那該多好啊!秋丫頭心底和厚,要是嫁到了隔壁夏家,咱老兩口以後的日子不就也有了指望。夏婆子也是遺憾的不得了,說她是咋看咱秋丫頭咋喜歡。我還聽她說,瑞哥兒打算過罷年就不再東奔西走了,要留在家裏安安生生過踏實日子了。哎,真不知道哪家的閨女會有那個福氣?”

“哎,隻能說沒緣分!眼見著瑞哥兒是個靠得住的,人品跟小時候一樣不賴。”郭老頭也歎息。當初夏婆子說家裏有事讓瑞哥兒趕緊回來,可等瑞哥兒得了信兒著急忙慌趕到家的時候,韻秋那邊已經跟孟家說定了親事了。

“哎呦,算了算了,趕緊別說了!”郭氏吹滅了油燈,“快睡吧!”現在木已成舟,總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讓秋丫頭跟孟家退了親吧?隻是每一次提起來,心裏就遺憾的難受,還是少提為妙。

臘八當天,吃了臘八粥,韻秋就帶著大包小包被大郎接走了。

回去這麽早,一來是因為一件大事,那就做臘兔肉的事兒不能再拖了,要趕在過年賣個好價錢,就這日子就緊張的夠嗆。家裏,林氏按照韻秋的要求準備齊了各種佐料,就等著她回去開醃了。

二來呢,趕在年跟起韻秋他們還會再來郭家一次,幫著郭氏把該幹的活幹個幹脆利落,什麽炸魚炸丸子炸豆腐、剁餃子餡貼春聯的。

好長時間沒回家了,一路子韻秋都是興衝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