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的兩日,慎刑司的結果已經送到了永嘉帝的案前。那福泉雙祿兩個人倒是硬骨頭,一個挺了一日招了,另一個竟生生的挺過了兩天兩夜的刑罰,就還剩一口氣的時候才招。
不過招出來的卻是很令人匪夷所思,不是林慕秀,不是麗答應,也不是皇後和淑妃,而是貴妃柳南歌。
這下不僅是皇上,就連林毓都有些詫異了。那福泉雙祿她上輩子見過,明明就是林慕秀的人,所以她才讓安顏演了那麽一場戲。她覺得這事兒別的妃嬪雖然推波助瀾,但主謀應該就隻是陳答應和林慕秀兩個。
怎麽到最後,竟又冒出來這麽大一隻鳥?
難不成這是林慕秀搞出來的陰謀?可她沒事對付貴妃做什麽?慎刑司的能力林毓深信不疑,這種情況下招認出來的東西不太可能是假的。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福泉雙祿不承認他們偷了林毓的信,卻招出了更多更陰險的東西。比如他們遵從貴妃的命令在林毓平日裏喝的那個藥罐子上抹了一層毒藥,是一種極其陰寒的藥物,但卻無色無味,即便是擁有高深醫術的人也不會察覺。並且這藥長期才能顯出來效果,他們隻負責在紫寒閣下毒,雙祿說,這樣的劑量不會危及昭嬪娘娘的生命,隻會讓她生不出孩子。
林毓聽了才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她一直都沒有察覺。皇上雖然一直讓院正給她開著滋補的藥方,她也每天都讓白鷺熬製,但那都是為了讓皇上放心,藥是天天都端過來,可她嫌苦,從來都是千雪給她倒在了殿內的盆景裏。
她有靈泉水,自然不需要喝那些。藥也從來都沒有近過身,林毓的碧玉扳指離得遠了感覺不到也是正常的。
永嘉帝聽了卻很著急,此時他已經帶著院正過來要給林毓檢查身子了。院正顫顫巍巍的站在帝王的身後,哭喪著一張臉。這宮裏頭的小主們是不是成心不讓他好過啊,昭嬪娘娘這麽受寵,怎麽三天兩頭的被人害啊。皇上每回都找他,不知道大夏天的老人家折騰不起嗎?
“皇上,臣妾真的沒事,您就別為難院正大人了。”林毓拉著永嘉帝坐下,無奈笑道。
“怎麽會沒事?福泉雙祿說的話不可能是胡亂攀咬,快把那藥罐子拿來,給院正檢查檢查。不行,先給你檢查檢查。”
林毓先是衝著白鷺吩咐道:“去把藥罐子拿來。”轉頭又對著永嘉帝澀然一笑:“不瞞皇上說,那個,臣妾雖然日日熬藥,但是,但是臣妾覺得自己身體早就好了,並不需要日日調養,故而那些藥都便宜了門口的殿門旁邊的那幾株綠蘿。臣妾怕苦,那些藥臣妾一口都沒喝。”
“什麽?”
看著永嘉帝一下子淩厲起來的眼神,林毓癟了癟嘴:“不信您讓院正大人給臣妾把個脈麽,真的早就沒事了,天天喝那種苦藥臣妾可是會死的。”
永嘉帝聽了她的解釋有些哭笑不得,轉頭淡淡的看了院正一眼。院正頗有眼色的上前把脈,好一會才說:“娘娘說的很是。微臣看著,娘娘體內的毒素已然全部排清了,看起來微臣給娘娘開的那些藥應該不是到了避暑山莊才停的吧。”
林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體沒事不就好了麽,院正大人也別跟我計較。”
說完看了看永嘉帝:“皇上也是,別跟臣妾計較,臣妾以後都聽皇上的。”
永嘉帝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才攬住了她的肩膀,語氣中竟然有一絲慶幸:“還好你沒有吃藥,你是個有福氣的,以後隻要自己覺得對身體好,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林毓眨了眨她那雙大眼睛:“真的嗎?”
永嘉帝摟過她:“真的,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好。”
林毓就算把自己隱藏的再好,此時聽到永嘉帝這樣溫柔的真心話,心裏頭也十分的慰帖,她把頭輕輕的靠在了永嘉帝的心口,聽著裏麵咚咚的聲音,撒嬌一樣的說了一聲知道了。
皇上並沒有親自處置柳南歌,而是把福泉雙祿的口供直接扔給了皇後。後宮的事本就該皇後做主,柳南歌身居高位,處罰輕了重了都不好辦。還有林慕秀,永嘉帝私心裏覺得這些都是麻煩疙瘩,直接交給皇後讓她為難去吧。
這柳南歌殘害妃嬪,他倒要看看皇後能偏私到什麽地步。永嘉帝已經想好了,等皇後給柳南歌的處分下了之後,他便讓人散播出去柳南歌的罪過。若是處理得當永嘉帝說不定還能高抬貴手,若是不得當了,反正還有一個林慕秀在前頭擋著。
丞相不是已經和齊安候不合很久了麽,若看似被牽連的林慕秀比柳貴妃的刑罰還要重的話,就看看丞相能不能咽得下這口氣了。至於咱們皇上,作壁上觀這四個字卻是再合適不過的。
林毓對永嘉帝的決定並無異議,宮中生活了這麽多年,妃嬪之間最正常不過的便是互相殘害了。今天你要她的命,明天我要你的命,真死了的,那是自己沒本事。弱肉強食,是這個皇宮再真實不過的寫照。
所以對於柳南歌要害她的事情,林毓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也不恨她。隻不過,林毓向來都是以牙還牙的人,她不在乎柳南歌對自己做的這種事,並不代表她不會在某一天還回去。
永嘉帝需要保持前朝和後宮的平衡,她的父親雖然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上走,但畢竟還沒有自成一股勢力。若是皇上對她的維護太過,難保前朝的那些人不拿她開刀。所以今日永嘉帝讓皇後去處理這件事,已經是當下最好的辦法了。
皇後屬於世家大族那一脈,和柳南歌同根同源,兩家世代之交。世家和丞相又是朝堂之上三股勢力之二,兩派誰也不讓誰,若是這件事交給永嘉帝處理,不管懲罰是輕了還是重了,必然都會引起反彈。若是處理的輕了,皇上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和父親。處理的重了,朝堂上的三分之二或許暗中會擰成一股繩。
因為林毓知道,無論世家還是丞相,他們對自己都是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狀態。但如果是身在其中一個陣營的皇後來處理,那就太不一樣了。
昆陽宮的皇後看到皇上派人給她的口供,也是十分的頭疼。這件事她之前幾乎不知道,所以第一反應就是那兩個奴才陷害南歌。於是直接就把柳南歌叫了過來,把那一份口供拿給她看。
誰知南歌竟然直接就承認了,這兩個奴才是她來紫寒閣之後臨時收買的人,平日裏也很聽話。不過沒想到還挺忠心,竟然扛過了兩天才把她給供出來。
皇後看著滿臉不在乎的貴妃一陣一陣的無語,她知道柳南歌高傲,從來就沒把這皇宮放在眼裏,可她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身後的那把凳子,有多少人做夢都想把她從她根本不在乎的那張椅子上擠下來,取而代之?
柳南歌是齊安公府裏備受寵愛的二小姐,又是嫡係一脈,除了在那個人身上受過的挫敗,打小就順風順水,高傲的不行不行的。就算當初眼睜睜的看著他和柳南鶯成親,柳南歌在人前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如今還是老樣子,甭管心裏想的是什麽,麵上卻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示。一副要殺就殺,要剮要剮就剮的死樣子。
皇後看著貴妃冷傲的表情,歎了口氣:“南歌,如今皇上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我,明顯就是不想摻和齊安公和丞相兩派之間的事情,不管我怎麽處理,怕是都要出事。”
“所以,”柳南歌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既然是中立不了的,這件事兒也無法秉公辦理。不是我要為自己開脫,我們兩家是世交,你要是罰重了我,怕是父親那裏不好交代。”
見謝江夢點了頭,柳南歌又接著說:“既然皇上給了你這個口供,就是交給你來處理的意思。丞相那邊咱們是討好不了他的,既然是敵人就得手下不留情。林慕秀永遠都不可能和我們是一派,所以你要盡最大的限度去罰她。”
謝江夢又歎了口氣,似乎還在發愁,想了好一會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就算我要重罰林慕秀,輕判你,也不可太過。所以,南歌,”皇後拉住了她的手:“受委屈了。”
柳南歌淡然一笑:“這算什麽,不過是囚禁或皮肉之苦罷了,有什麽的。”
本來該嚴肅的皇後卻又一次險些紅了眼:“以後,這樣的勾心鬥角你就別做了。你並不喜歡,也不擅長這些,別再為了我委屈自己了。那些個跳梁小醜,我能對付的,知道嗎?”
柳南歌的神思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她感受到了謝江夢指尖的溫度,耳朵紅紅的,輕輕點了點頭。
“你不讓我做,我便不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