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院正親自看護,幾乎一天一次診脈。皇帝雖然從不在鍾毓殿過夜,可每日都會去坐一坐,一坐就是大半晌。流水的賞賜源源不斷的進了鍾毓殿的門,眾人看著,皇上就像是要掏空了自己的金庫寵著昭嬪一樣。

於是對這位娘娘的受寵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與此同時,昭陽宮霓凰宮的那些人也從巨大的震驚中緩了過來,聽聞鍾毓殿的那一位有孕的時候,她們還不相信。可聽說身孕都有了三個月的時候,才漸漸的明白了過來。那位哪裏有一點失寵的樣子,恐怕前陣子皇上故意封了鍾毓殿,還是為了變相的保護她們母子兩個呢。

其他的懷了身孕的妃嬪,放眼整個後宮,哪有一個有這樣的待遇?秋水閣的那位不就是明晃晃的對比麽。想當初她們竟還有一種傅嬪將會取代昭嬪的感覺,真是可笑。

六福宮的柳貴妃和永璽宮的麗答應目前都被禁足絆住了手腳,想做什麽都施展不開。而昭陽宮的那位礙於皇上,也在極力的忍耐著。霓凰宮裏的淑妃倒想做些什麽,可她最近不知怎麽了,身子越來越虛弱。

如朦如瓏如煙如塵幾個丫頭都十分的焦急,她家娘娘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臉色蒼白如紙,偏偏杜太醫還什麽都診不出來。無奈之下,隻好去見了永嘉帝,希望他可以讓院正大人來看看自家娘娘。

好歹也是杜白的妹妹,永嘉帝到底沒法太狠心。知道她是病重,也就沒有吝嗇的帶著院正去了霓凰宮。

這還是自傅雯萍的事情之後,永嘉帝第一次踏進這座宮殿。

霓凰宮裏故景如舊,可不知為何,永嘉帝就是感覺到了秋風蕭瑟。原本淑妃的性子是最喜愛奢華的物件,如今看著,裝飾擺件都樸素了許多。

“皇上?皇上是來看臣妾的麽?”

淑妃躺在被子裏,看到永嘉帝的那一瞬間整張臉都生動了,眼睛也亮亮的。永嘉帝心裏有一點點的酸澀,他知道淑妃對他是真情實意,可他卻無法返還同樣的感情,也是因為自己對她和她對自己之間的不平衡,才會讓淑妃做出那麽多不好的事情來。

“是,你躺下吧,不必行禮。”

淑妃依言乖乖的躺了下去,永嘉帝卻沒有上前去,而是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院正上前診脈,淑妃有些失望,但卻沒有表露出來,隻時不時的咳嗽著。

“娘娘可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這八個字?”

淑妃愣了一下,心裏隱隱有些感覺,有有些不解。

“怎麽回事?”

永嘉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院正不得不對著永嘉帝。

“如果臣沒有診錯的話,淑妃娘娘曾經中過毒,大概是會讓人有些偏頭疼。”

淑妃心裏咯噔一聲,點了點頭。

“微臣雖不知娘娘是從哪裏得來的,但您手中該是有一張古方。微臣剛剛查了查您喝的藥,這藥就是專治這種頭疼的。”

淑妃又點了點頭。

“這方子是個好方子,也確實能治娘娘的頭病。微臣不知原先是哪位太醫照顧娘娘的身子,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過娘娘,用這方子之後,娘娘萬萬不可太過殫精竭慮,否則會損傷腦子裏的元氣,簡而言之,就是要開闊些,心思不能那麽重。”

淑妃臉色有些僵硬,她哪裏是心思重,自從頭病慢慢好起來之後,她每日簡直就是機關算盡,沒有一刻能睡的安穩的。

“如何治。”永嘉帝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微臣開個方子給淑妃娘娘調養調養,能不能真正的養好,還是要看娘娘自己。”

淑妃抿了抿嘴,有些艱難的衝著院正笑了笑。永嘉帝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略安慰了淑妃兩句便毫不留戀的走了。

他從小在宮中長大,向來最不耐煩妃嬪之間的那些爭鬥,最煩的就是像杜霓這樣時時刻刻都用她那個聰明的腦子來算計別人的人。如此看來她得的這個病,還真有些活該。

永嘉帝心氣不順,就想起來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人,轉腳就去了鍾毓殿。

太後在她的慈安宮雖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但宮裏有什麽她都知道。林毓長的討喜,家世不顯,又得自己那個冷心冷情的兒子喜歡又有分寸,知進退。太後其實也是滿意的,林毓被永嘉帝捧在心上寵在手掌,但該守的規矩向來都守的不錯。

比如因為身子有孕拒絕永嘉帝留宿鍾毓殿這件事,在太後看來,就十分的懂事。

於是太後看在林毓肚子裏懷著她乖孫子的份兒上賞了很多的賞賜,自然也沒有落下另外一位,秋水閣裏的傅雯萍在太後眼裏也是個好的。這兩個人肚子裏的孩子,她都十分的喜歡。後宮裏的人嫉妒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位分高,肚子還爭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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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最近越發的愛和鍾毓殿親近了,雖然和德妃瑤貴人和秦答應比起來還差了很多,但對於朱瑾那樣的性子,倒也算是獨一份了。林毓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有多討人喜歡,還是苑文的功勞。

自從父親進了武職之後,所做的好幾件差事都十分的漂亮,故而贏得了很多武將們的喜歡。其中便有朱瑾的祖父,因為苑文的關係,倒是比別人更加親近。

林學尚還拖朱瑾的哥哥帶來了幾封信件和很多銀兩,看樣子是生怕她懷孕之後沒有往來打點的銀子。對於這樣的關心和好意,林毓還是十分感念的。

永嘉帝雖說白日裏都願意和林毓一起呆著,但是他也十分的守禮,總還是有很多顧忌,晚上偶爾也會翻牌子,到別的妃嬪那裏去。而他去的最多的地方,要麽就是德妃瑤貴人這樣有孩子傍身的,要麽就是朱貴人婉答應那樣有些姿色的,倒也還算是雨露均沾。

而林慕秀和柳南歌卻像是被皇帝遺忘了一般,從來都沒有提起過。而前朝的丞相和齊安公早就掐成了一團,永嘉帝也就冷眼看著他們吵吵嚷嚷,從來都不置一詞。每每快要分出勝負的時候皇帝再適當的加一把火,鑽著兩家的空子,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丞相和齊安公掐不動把氣都撒的差不多的時候,永嘉帝又打了打太極,尋了個由頭便把兩個人都放了。但是柳南歌卻被皇上以衝撞的罪名罰了月俸,倒是林慕秀安安穩穩的又能出現在眾人的目光裏了。

而這個時候,林毓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

秋去冬來,寒風瑟瑟。偌大的宮城枝葉凋零,唯有常青樹和寒梅還一如既往,傲然挺立。

林毓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內務府把持在皇帝的手中,送來的銀霜炭都是宮裏頭最好的。因為肚子裏的孩子,林毓得的碳也比嬪位的份例多了三成。每日都把殿中烘的暖暖的,就算隻穿著單衣也不會冷。

而林毓的肚子也毫無疑問的大了起來,惹得她每次走路都十分的小心。

近些日子,皇城裏下了大雪,地滑路濕,皇帝便做主免了她和傅嬪兩個孕婦的每日給皇後的請安。林毓欣然的接受了,而傅嬪倒不知怎麽想的,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裏來雨裏去,每日都不間斷的請安,倒是顯得林毓有些恃寵而驕。

宮裏頭也有人議論紛紛,倒是不知道是無意的還是人為的。林毓沒有把這樣不痛不癢的議論放在心上,她自己的孩子,她兩輩子以來第一個孩子,不管得罪誰都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的!

不過今兒是太後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她們的日子,林毓就算再怎麽小心,這個安還是一定要去請的。自打九王爺失蹤的事兒傳到了京城之後,太後便把自己關在佛堂裏,日日為九王爺祈福,希望她自小養在膝下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

如今就快要過年了,太後再怎麽擔心九王爺,也該出來見見妃嬪敲打敲打後宮會會宗族客人了。

林毓穿了一身寒梅冬衣,披著貂絨的鬥篷,頭上梳的是驚鴻髻,戴的是玉質的月下蝶影簪子配上幾朵零落的碎玉珠花。既簡單大氣,又低調奢華,透著貴氣,十分素雅清麗。

比起來另一個懷孕的傅嬪娘娘,林毓每日在靈泉水滋養下的氣色可是好的太多了,皮膚白皙細嫩,沒有任何暗黃的斑點。一雙杏眼帶了些溫柔的清潤,不施粉黛的臉卻更加傾國傾城。

傅雯萍許是知道懷著孩子塗脂抹粉的也不好,故而臉上也隻是塗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沒有過多修飾,倒讓林毓高看了她一眼。

不過,林毓自認為和傅雯萍沒有任何的衝突,不知道為何,在接近她的一瞬間,林毓感覺到了碧玉扳指在震動,猛不丁的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傅嬪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惡意的目光。

林毓摸了摸袖子裏備著的小玉瓶,忍不住用手攥了攥。

身後的傅雯萍也捏緊了自己的手帕,明明兩個人都有了身孕,憑什麽這個女人可以享受皇上那麽多的寵愛,自己就隻有那麽一點點的賞賜。憑什麽她可以讓院正三天兩頭的診脈,自己就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破太醫!

今天看來,連她那張不施粉黛的臉都比自己精心打扮的氣色好看很多!

憑什麽!

想到這傅雯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知怎麽回事,自從懷了身孕之後,自己的性子是越發的暴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