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久居佛堂怕是不知道,昭嬪妹妹可是十分受寵的,皇上日日都要去陪陪她。傅嬪妹妹也懷著身子,皇上可是偏心的連兒臣都看不過去了。”
慈安宮裏,太後娘娘舒服的歪在榻上,旁邊坐著皇後娘娘,在她的下首依次是四妃。正巧輪到林毓和傅雯萍謝恩坐下的時候,皇後適時的插了這麽一嘴,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上眼藥。
林毓心裏暗恨,可太後娘娘還沒發話,她也隻能這麽先行著禮,當然,傅雯萍也是一樣。林毓正想著如果太後問起來該怎麽回答,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麵,太後卻先一步讓她們起來坐下,並沒有因為皇後的話而有什麽不滿。
“你們兩個懷著的都是哀家的乖孫子,長時間的行禮你們受得住,哀家的乖孫子可受不住。”
兩人連忙謝恩。
太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皇後:“皇後也合該注意一些,有什麽話不能等她們坐下再說?皇兒的脾氣哀家再清楚不過了,他若是真能用心思寵一個人,哀家還能放心些。”
說著笑著囑咐了林毓一句:“皇帝現在喜歡你,你也要好好的侍奉皇帝。他若是有什麽不開心不順心的事兒,你多開解著些。現在你懷著身子,皇帝更疼寵你,你也更要好好的勸勸他。剛過易折,有些事哀家說不得他,你這個枕邊風還是可以吹的。”
林毓忙站起身,乖巧的應了。太後這話說的信任,話裏話外也似乎牽扯到了前朝,林毓自然是不敢怠慢。
眾人聽著太後對昭嬪的維護,心思各異,而被直接明晃晃打了臉的皇後也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背地裏,手帕早就被撕扯的不成樣子了。
德妃瞧著氣氛有些冷,便笑著插科打諢,好一會這殿中的氣氛才熱絡了起來。
“傅嬪的月份要大一些,哀家聽說這一胎也十分的安好,你也是個有福氣的,剛進宮這麽幾天便懷上了孩子。哀家當初果真沒有看錯,希望是個小皇兒,哀家盼孫子已經盼了好長時間了。”
傅雯萍臉上多了幾分真實的笑容,恭維道:“臣妾還不都是托了太後娘娘的福麽。”
太後笑著點了點頭,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問道:“怎麽淑妃竟是沒有來?那個孩子一向守禮,這是怎麽了?”
“回母後的話,”這個時候也就隻有皇後娘娘才有說話的權利:“淑妃妹妹進來重病纏身,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現在連床都下不了了。皇上體恤她辛苦,便特賜她在霓凰宮給母後磕個頭,外頭這寒風凜凜的,她怕是受不住。”
太後疑惑道:“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這會就這麽嚴重了?”
“兒臣也是聽院正大人說的,淑妃妹妹起先腦子裏有過傷,她心思又重,一來二去的就把元氣散了,身子也熬垮了。幾年前的隱疾,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太後聽罷歎了一口氣:“這孩子素來也很是孝順,把哀家宮裏的百年人參給她送過去,讓她平日裏莫要太多憂思,即是虧了身子,那邊好好的養一養,總會好的。”
“兒臣就替她謝過母後了。”
太後擺了擺手,又道:“昭嬪,傅嬪,你二人懷著身子,一人也拿一株百年老參回去。哀家是過來人,必要的時候,這參可是能救命的。”
昭嬪傅嬪兩人忙起來謝恩。
如此一來二去,說話也有了半個時辰。太後年老,這麽長時間已然是極限了。
眾人按照品級依次告退,林毓走出慈安宮,寒風吹的她脖子縮了縮,身旁的白鷺細心,忙給她緊了緊鬥篷。林毓舒服了許多,轉頭對她笑了笑。
身後就是傅雯萍,不知道怎麽回事,林毓這麽一轉頭就看見傅雯萍惡狠狠的看著她。見林毓回了頭,才連忙收了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憤的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林毓瞧見她的樣子,臉色沉了下來。傅雯萍在舞月坊裏什麽沒見過,心性也很能忍耐,怎麽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都控製不住自己的臉色?
這很不對勁。
由於關係到自己的孩子,林毓回了鍾毓殿之後便讓鍾媽媽去打探了一下。並且毫不猶豫的利用了雲錦,在用膳的時候很是苦惱的說了這件事。雲錦確實也沒有讓她失望,當天晚上就報告給了永嘉帝。
怎麽說呢,林毓覺得,即使鍾媽媽的手段非常了不得,但是在大夏的皇宮裏,若是想要查什麽東西,還是皇帝最為方便。
更何況關係到皇帝自己的兩個孩子,若是傅雯萍真的中了什麽藥,那她肚子裏的那個說不定就保不住了。而今天傅雯萍對自己散發出來的惡意,難保她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做些什麽。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按捺不住出手了。
看樣子,還是想讓她和傅雯萍鷸蚌相爭?
想的倒美。
關乎到自己的子嗣,永嘉帝毫不猶豫的出動了鏡衣暗衛,第二日卷宗就擺到了他的桌案前。具體是誰做的鏡衣暗衛還沒有查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傅嬪卻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人下了藥,下藥的是她身邊的一個小宮女,鏡衣暗衛查案時正巧碰上她鬼鬼祟祟的,這也是第二天卷宗就能擺在皇帝麵前的原因。
而傅嬪那個處處謹慎的人之所以沒有被發覺,則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在孕中,脾氣起伏大一些也很正常。
而為什麽太醫竟然沒有診斷出來,還能打消傅嬪心中的疑慮,這就很值得探究了。
永嘉帝命人在太醫從傅嬪宮裏出來之後直接劫到了康乾宮,走的是彎彎曲曲的小道,並沒有讓人發現。
那名太醫在看到永嘉帝麵無表情的臉時,便直接嚇的跪到了地上。
他也不傻,若是皇上沒有察覺出來什麽異常,單純的詢問關於傅嬪娘娘肚子裏的孩子的事兒的話,直接把他叫過來便是了。怎麽還會這樣大動幹戈,把他裝到了麻袋裏直接給弄暈扔到了康乾宮呢?
“朱太醫沒有什麽話跟朕說麽?”
永嘉帝淡淡的看著他,聲音冷的掉渣,麵無表情。
“微臣有罪!微臣該死!還請皇上饒微臣一條賤命!”
“哦?”永嘉帝摸了摸手上的案卷:“朕倒是很喜歡聰明人。”
“是!皇上...微臣...微臣也是被迫的!...皇上,微臣死不足惜,但是,請皇上救救微臣的家人!”
“你還沒說,你有什麽罪?”
“微臣受皇後娘娘的指使,在傅嬪娘娘的膳食中下了,下了嗔怒散。”
“繼續說。”
“吃了嗔怒散會讓人暴躁易怒,行事衝動,又極容易受人挑撥。但,這藥雖然霸道,傷及的大多還是母體。更容易造成難產,一般服了嗔怒散,小皇子可以順利的生下來,但是孩子的母親定然是活不下來的。這藥,偶爾也會用在難產的時候,去母留子。”
“你是說,皇後想讓傅嬪生下這個孩子,然後去母留子,把孩子養在自己的身邊?”
“微臣並不知道皇後娘娘心中所想,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是謝侯府的人?”
“微臣,微臣的家眷都捏在侯府的手中,微臣也是迫不得已啊!微臣自知罪大惡極,但還請皇上饒了微臣的妻子和老娘。”
永嘉帝細細磨砂著手中的案卷,淡淡的看著底下跪著出了一身冷汗的人,神情莫名。
“今日朕不會要你的命,但是出去之後該做什麽做什麽,朕的鏡衣暗衛會隨時跟著你。最好不要出什麽幺蛾子,不然就是你身後的主子也保不住你,更保不住你的家人。像今日這般,在朕的麵前也敢偷奸耍滑,不說實話,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聽見這話,朱太醫的冷汗又冒了一倍。他自認為剛剛的語句中並無任何疏漏,為何皇上會輕易的認定他是在說假話?可若是現在和皇上爭辯,那他的性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等到朱太醫唯唯諾諾的又被鏡衣暗衛扛著打暈扔到了家中,並且密切的監視起來之後,皇後又招來了另一波鏡衣暗衛,讓他們仔細的查查這幾日朱太醫都跟什麽人來往過,有沒有什麽異常。皇後和傅嬪的宮裏也要查一查,順便,永璽宮的那個麗答應,最好也要查一查。
若不是知道皇後心氣高,憋著一股勁兒想自己生一個皇長子,永嘉帝也不會懷疑朱太醫說的話。永嘉帝記得自己曾經問過皇後要不要領養瑤貴人的孩子,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之後,皇帝才知道這個皇後就算再心狠手辣,也有自己的底線。
另一邊,鍾媽媽倒是打探出來了,說是秋水閣最近有個小宮女很是得寵,經常在傅嬪麵前挑撥。倒不是說林毓的壞話,而是以一個真心關心傅嬪的方式,每次鍾毓殿得了什麽賞賜,這個小宮女必然會到傅嬪麵前抱怨,說為什麽同樣都懷著孩子,鍾毓殿那位就有,她家主子就沒有。
秋水閣的大宮女念秋倒是一個懂事的,原先也受寵,但自從傅嬪懷了身孕之後,地位就快要被這個小宮女取代了。甚至最近幾次傅嬪還對著念秋發了幾次脾氣,都是那個小宮女給勸住的。
秋水閣的宮女太監們平日裏都是跟念秋要好,這麽一來二去的自然看不上那個小宮女,私底下的議論也多了。眾人的不滿都化為了平日裏的抱怨,鍾媽媽這才能輕而易舉的從眼線宮女那打探出來這些事。
至於傅嬪有沒有被人下毒,鍾媽媽倒沒有打探出來。
不過,林毓笑了笑,鍾媽媽打探不出來,總有人能打探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