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皇後的意料,新上任的這個淑妃和德妃似乎都沒有要趁著這個機會大肆攬權的意思。
就在皇上說讓林毓和德妃幫著協理宮權的下午,皇後便以這個為由頭,邀請兩位妹妹到昭陽宮一同商量。淑妃和德妃關係好,也已經接了這份差事,自然就沒有推脫的道理,兩個人正巧就一起來了。
甚至還在路上互通有無,以免勁兒使不到一處去。
“不瞞皇後娘娘說,臣妾現在帶著孩子,元鈺還小,萬事都不方便。臣妾之所以攬下這個差事,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別的地兒臣妾都不管,也沒有那個精力,倒是希望皇後娘娘能把禦膳房給臣妾管,若是娘娘不甚樂意,那把禦膳房裏管著惠玉宮的那一塊給了臣妾也是十分好的。”
林毓小小的抿了一口皇後給的茶,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皇後有些驚訝,她知道在小皇子的事情上,淑妃和惠妃頗有當初杜霓和蘇浣溪的架勢,不過這回是苦主占優勢,害人的惠妃也忒沒腦子了些。
當然,其中也有她自己的算計,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皇後沉吟了一會,禦膳房這個地兒頗有些吃力不討好的意思。平日裏的菜色也就那麽多,若說撈油水,皇後覺得,淑妃和德妃都是第一次管宮務,手還不敢伸的那麽長。
再者說,皇後也巴不得他們多撈一些,到時候手裏麵有了這些把柄,就算下一次皇上還想奪了自己的六宮之權,也得看看後頭有沒有人能接任。
思及此,也就順勢說道:“既然妹妹已經開了這個口,本宮是萬萬沒有不應下的道理。隻不過這後宮不是別的地方,就算妹妹心裏頭再有許多的不爽快,也得謹慎行事方好。”
“娘娘放心。”
“晚上本宮會讓禦膳房的掌事公公去你宮裏交接一下事宜。”
林毓低頭應是,十分溫婉乖順。於是,皇後又把目光放到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安安靜靜不說話的德妃身上:“不知道妹妹可有什麽想管的地方?”
德妃笑了,語氣輕鬆:“臣妾對著勞什子東西可沒什麽興趣,左不過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皇後娘娘看著安排就行了。別的不說,一定得給臣妾找個輕省的。臣妾愚笨,太複雜的事兒是定然辦不好的。到時候臣妾沒什麽,壞了宮裏的規矩和娘娘的布置,可就得不償失了。”
皇後才不管德妃這一番話是真是假,她作為一宮之主,本就不願放權,既然德妃這般識相,她也不好不成全。
“這樣吧,內務府在天磊公公的管理下很是井井有條,你別看它大,管起來可一點都不費事。”
可不麽,根本就用不著你管。
德妃暗地裏翻了翻白眼,內務府從頭到尾都隻聽天磊公公一個人的話,皇後發命令都不好使,更別說她一個小小的妃子了。這權力說是給了,其實跟沒給也沒什麽大的區別。不過嘴上卻還是說道:“那自然是好,太後娘娘的人就是不一樣,有天磊公公在,也就不用臣妾做什麽了。”
“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多謝皇後娘娘體惜。”
最後這句,是林毓和德妃兩人雙雙行的禮。
從昭陽宮裏出來,林毓和德妃兩人均沒有坐步攆。現下正是春季上午陽光正好的時候,禦花園裏除了寒梅凋零,其餘百花都漸漸有了開放的架勢,最適合像她們這種閑人漫步散心。
兩人現今都是四妃之一,很有身份,後頭自然也浩浩****跟了不少的人。林毓本來隻是欣賞晗珊,慢慢的在和德妃交往的這些日子裏,對這位心思玲瓏知進退的女子也有了幾分真情實意。
本來不疾不徐的聊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也不知是誰,一不小心就把話題轉到惠妃這個上頭來了。
“姐姐放心吧,我也不是什麽聖人,她三番五次這樣害我,區區禁足,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德妃歎了口氣:“好歹也是個公主,赤烏國就算再小,怕是皇上能不生事也是不想生事的。”
“她算個什麽公主,”林毓知道德妃是什麽意思:“姐姐聰慧,知道若是旁人犯下惠妃那樣的錯,早就被皇上拉下去砍頭了。她現在還好端端的,不過就是仗著大夏還和赤烏國要點臉麵。所以皇上不動她,甚至連位分都不降。但那並不代表皇上不厭惡她,赤烏國的公主不能在大夏被人處死,表麵上的光鮮不能丟,可背地裏誰又管得著?”
“這話說的在理。”德妃拉住了林毓的手:“有什麽要用人的地方也可以跟姐姐提,在宮裏這麽多年,一點人手還是有的。”
“姐姐心意毓兒領了,但是害我孩子的人,我必親手要她奉還。再說了,雖說內務府跟個鐵桶一樣,但又不是妃子的寢宮,安插個把人手也還是可以的。咱們又不是要給天磊公公搗亂,不過是幫著天磊公公,防止別人搗亂罷了,也是一片好心。”
德妃笑而不語,但臉上的表情是明白的。
皇後如今不得不給她們一個這麽好的機會,不好好的利用一番怎麽能行呢?
“小賤蹄子,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麽位分!這秋千也是你這種狐媚子能坐的?沒得玷汙了這秋千的樣子。”
兩人正聊得開心,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林毓頭疼不想管,但是她們兩個身後跟著一堆小尾巴,若是這時候走了被有心人看了去,還不知怎麽編排。
“何時就這般吵吵鬧鬧,這後宮又不是戲台子,沒有王法了不成?!”
林毓和德妃兩人剛走近就看見兩對奴仆在互相撕扯,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這般看到倒還真是好不雅觀。林毓也慶幸她們虧的是停下來準備管管閑事的,不然就她們兩個這樣的,早晚會把事情鬧大。
那兩人倒也識趣,見身後來的是淑妃和德妃,當下就跪下請禮。林毓還沒有說讓他們起來,其中一個倒是先告起狀來:“不瞞娘娘說,嬪妾雖然隻是個常在,但是也絕沒有被人這樣侮辱的時候!婉答應仗著換皇上寵愛她,來了就要強行霸占嬪妾的秋千,嬪妾迫不得已,才和她打了起來。”
剛剛兩人都低著頭,林毓倒是沒有看清,這回聽見她說婉答應,才發現另一個情形看起來更為狼狽的女子是陶婉。
不過想起來剛剛自己聽見的話和聲音,明顯和現在跪在地上一臉淒苦告狀的女子是一個。沒想到現在宮裏還有這樣上不得台麵的伎倆,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顛倒起黑白來了。
“若是本宮沒有耳聾,剛剛在遠處聽的時候,一直吼來吼去的人是你吧。而且本宮你倆這一身,你倒是比欺負你的這個,還要幹淨整潔的多啊?真當別人都是傻子,本宮也是那麽好哄騙的不成?”
“嬪妾不敢!”林毓一句話就把那個人嚇的趴在了地上,倒是一旁的婉答應,依舊低眉順目,沉默不已。
林毓挑了挑眉,發現她身邊跟著的,竟也不是碧泉。
“你二人都跪在這反思反思,以後切記這裏是什麽地方。關上自己的宮門愛怎麽著怎麽著,爭風吃醋也要有個限度。婉答應這麽沉默,難不成是對本宮有意見?”
“嬪妾不敢。”陶婉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還不自覺的帶了一絲顫抖,林毓想了想,自己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怎麽就這麽一副耗子見到貓的表情了?
德妃也不想與他們多糾纏,道:“你們二人都在這跪著吧,半個時辰之後想通了就各自回宮,若是再鬧起來,本宮可沒有淑妃這麽心善。惹的本宮煩了,一人二十杖子!”
說罷拉著林毓便走了。
林毓也沒有多在意,自然也就不會看見,在她走後,婉答應一直僵直的背影,驀然放鬆的樣子。在陶婉心裏,就算是在這禦花園跪上一下午,也不願意在林毓的眼皮子底下呆著。
她戰戰兢兢的過了這麽久,總覺得林毓會突然撲上來吃了她。
至於因為什麽,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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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淑妃接了禦膳房之後,禦膳房的公公一直都不太好過,當然,比起來惠妃他隻不過是思想上有些煎熬罷了。
起先往惠玉宮裏分配的也都是貴人的份例,這是皇上吩咐的。可淑妃來了之後,貴人的份例還是那個份例,但東西可就不是那麽個東西了。凡是往惠玉宮送的菜,全都得是發黴了或是不要了的爛菜葉子做的,一丁點油星都不許沾上。粥也不許用精米熬,就連禦膳房的小太監都不吃那樣的米。
淑妃還抽著空子把惠玉宮裏服侍的奴才都給調了出來,除了赤璉羽當初陪嫁的那些個,基本上就沒人了。惠妃自然不是那種好相與的人,十天有九天都再鬧,眼見著鬧騰的厲害收不住場了,淑妃卻依舊視若罔聞。
禦膳房的掌事公公沒辦法了,找皇上反映這個事兒,皇上竟也一副隨淑妃去的樣子。
完全沒把還是惠妃的赤烏國公主當人看。
從那之後,禦膳房的掌事公公這眼睛總算擦亮了,不用淑妃吩咐,這往惠玉宮送去的飯菜一日比一日克扣,有時候嫌那邊實在太鬧騰,三頓兩頓不去也是有的。但大家手底下都有分寸,送的飯也是好一日壞三日,餓不死人也就是了。
要說這宮裏頭折磨人的活,還是這些待久了的太監嬤嬤們門清,他們要是不想讓一個人好過了,有的是法子折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