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雖說已經逐漸轉暖,但晚間還是會有絲絲的涼氣。鍾毓宮外站著崗的小太監們本來在搖搖欲睡的點著頭,一陣涼風吹來,冷不丁也就清醒了。

眼睛裏卻還有些迷糊,看著前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可揉了揉眼睛,再看,麵前空空****的,什麽都沒有。這時候小太監抱了抱肩膀,跺了兩下腳權當取暖,心裏盤算著明兒一早什麽時候可以回到暖暖的被窩裏睡個好覺。

看著旁邊原本該站人的地方還空著,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小子準保又回自己屋子偷懶去了。不過仔細想想,今兒也確實該他去休息休息了。前幾天都是小五子讓著自己,這麽一想,小太監心裏也就平衡了,越發認真的守起夜來。

第二日一大早,林毓起來送走了要去上早朝的皇帝,這才起身梳洗。剛巧在雲錦盤完發簪的時候,鍾媽媽摒退了左右,附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

“你說小五子晚上趁人不注意,和婉答應身邊的人見了麵?”

“是,那婉答應身邊的小宮女還十分緊張,左顧右盼的,最後給了小五子什麽東西。不過天色太黑,咱們的人也沒敢太靠前,就沒有看清楚。”

林毓順手帶上一隻珠釵:“繼續盯著吧,把元鈺看好,他們十有八九是又要來害我的孩子。說實話,我也想元鈺是個公主,像晗珊晗韻和晗雪那樣,至少不會擋了別人的道,讓人巴巴的來害他。”

晗韻是瑤貴人的小公主,晗雪就是那個在大雪天裏,一出生就換了母親的孩子。

鍾媽媽倒是見慣了這些,隻要在這宮裏頭一天,鬥爭就沒有休止的時候。像自家娘娘這樣受寵的,就是元鈺是個小公主,怕也是多災多難的。還不如就當個堂堂正正的小皇子,至少還有皇帝和太後庇佑。

“對了,”林毓眼神閃了閃:“晚間,讓碧泉過來一趟。婉貴人那裏若是真有什麽動靜,她合該知道才是。”

收拾完妥帖之後,林毓就帶著白鷺和雲錦去昭陽宮請安,自打上回千雪險些被人陷害,林毓就讓她多在宮裏呆著,很少出去走動了。

“娘娘,”白鷺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終於開口道:“奴婢覺得她不是背主的人。”

林毓心領神會:“本宮也知道,隻不過到時候傳來問問話罷了。怎麽,問問話你也心疼了不成?”

白鷺聽林毓還有心思開玩笑,也就放下了心:“娘娘說的哪裏話,是奴婢對她有救命之恩,又不是她救了奴婢,奴婢有什麽好心疼的。還是快些走吧,晚了皇後娘娘又要拿喬。”

“怕什麽,這一路上春色無邊,景色甚美,本宮看著很是喜歡。我不遲到便不是沒有規矩,皇後娘娘若是天天因為這個跟我置氣,還不得把自己氣死了麽。”

說完坐在轎攆上也不老實,隨手摘了一朵鳶尾花,別在白鷺發間,笑道:“咱們白鷺姿色越發好了,果真是人比花嬌。”

雲錦在一旁看著白鷺窘迫的臉色偷著樂,一個不妨,耳鬢邊也被插了一朵杜鵑花,這下又輪到白鷺笑話她。就連抬著林毓的小太監都開始偷著樂,被林毓一巴掌給震了回去:“樂什麽呢?!本宮一會就被你們給摔下去了!再笑話她們,本宮一會給你們一人也摘一朵。”

小太監們知道淑妃娘娘沒有生氣,不過也像模像樣的收斂了些,至少肩膀並不顫,隻是嘴角的弧度卻一直都沒有放下。

於是毫無疑問,這一路上笑笑鬧鬧的,竟是踩著點到了昭陽宮。聽著門外太監通報淑妃娘娘到的聲音,皇後的一雙指甲幾乎都要嵌到手心裏。

這個淑妃是越來越張狂了。

“皇後娘娘,臣妾沒有來晚吧?”

林毓笑意盈盈的進來,除了柳南歌和德妃,其餘人全部站起來給她行禮,林毓笑了笑就都免了。

“踩著點來,咱們淑妃娘娘的時間還真是精細,都算計好了還問皇後娘娘做什麽?”柳南歌一如既往的冷清,這些日子的禁足隻是瘦了些,氣色倒是很好。看來對於皇上的冷待,咱們這位貴妃娘娘還真是並不在乎。

“請貴妃娘娘安,”還沒等柳南歌說話林毓便自顧自的起來了,說道:“貴妃娘娘可是冤枉臣妾了,臣妾早就出了宮門,誰知路上看見許多好看的花,差點就走不動道了!隨手摘了幾個給我的這些宮女們添添顏色,也就耽誤了些時候。好在沒有耽誤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辰,不然臣妾還真是......”

說罷笑了笑,坐在了柳南歌對麵的椅子上。白鷺和雲錦也站到了林毓的身後,頭上和耳鬢邊果然別著不同顏色品種的小花,看起來倒是更添了幾分姿色。眾人也都對林毓的借口信了幾分,心裏也想著過會去禦花園裏也摘幾朵花來,淑妃娘娘覺得好,皇上定然也十分喜歡。

柳南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聲音跟掉了冰碴子似的:“本宮不見你的這些日子,牙尖嘴利倒是更勝從前了。”

林毓抿嘴笑了笑,並不答她的話,倒是身旁的朱嬪看不慣柳南歌那副自命清高的樣子,哼道:“貴妃娘娘這話說的倒是奇怪,不過就是解釋了幾句緣由,又不曾撒謊扯皮,怎就牙尖嘴利了?再者,淑妃娘娘也並沒有怠慢皇後娘娘,請安的時辰也沒有晚,貴妃娘娘何苦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臣妾們都沒有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的關係好,來的自然沒有貴妃娘娘早,不過是多留些時間讓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多說會子話罷了,倒是希望貴妃娘娘能夠體恤臣妾們的一點心意。”

朱嬪這一段話說的甚至直白,皇後和貴妃臉色都是一滯,卻也不曾否認兩人關係確實極好。

“原來倒也不曾知道,朱嬪和淑妃的關係竟也十分好。不過現今你們二人都算是將門虎女,有些共同話題也是應該的。”

皇後不鹹不淡的說了這麽一句,朱嬪看了淑妃一眼,卻沒有答話。

“皇後娘娘這話說的不錯,我父親一直都很崇敬朱老先生,兒時臣妾和瑾兒便是玩伴,如今關係親密些倒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

朱瑾嘴角勾起一抹笑,也道:“是了,淑妃姐姐生性豁達,為人率直,很有將門風範。臣妾和淑妃姐姐在一塊呆著倒是沒有那麽多顧忌,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像和其他人交往起來還要管那麽多的彎彎繞繞,指不定那句話就有什麽陷阱,讓人煩不勝煩。”

皇後聽出來朱嬪這是在拐彎抹角的說她,卻也不惱,臉色溫潤柔和,頗有大家風度。

“說到這,”皇後笑了笑,“這宮裏倒是還有一位說話爽快的,惠妃近幾日總是派人來找本宮,說是前段日子禦膳房克扣她的膳食,總用一些次品充好,害的她生了這麽一場大病。她還躺在病**就要來找本宮要說法,這禦膳房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淑妃在管,本宮也實在是有些為難。”

“這有何為難,若是惠妃有什麽話,隻管讓她來找我。她一個犯了錯險些害了皇嗣的人,有口飯吃已經是對她的優待了,怎麽還這般不知足呢?本宮放了太醫去看她,是可憐她病的厲害,若是她還這麽沒有眼力價,皇後娘娘也別不好意思,直接告訴臣妾就好,臣妾有的是方法治她。”

聽著淑妃毫不在意的話,皇後也有些愣,聲音變冷了一些:“好歹她現如今也是個妃位,這般對待怕是不好吧。再者說,她還是赤烏國的公主,若是那邊知道了....”

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毓打斷了:“臣妾竟不知道一個小小邊陲之國的公主,如今也這般金貴了麽?妃位,說句不好聽的,連皇上都不拿她當妃子看了,她倒是還有什麽臉。她這人罪大惡極,三番五次想謀害本朝的皇嗣,之所以不撤她惠妃的名位,不過是給赤烏國留點麵子罷了。若是赤烏國得寸進尺,想必皇上也有的是法子治他們,這關乎前朝,倒不是咱們這些人可以隨便議論的。”

後宮不可幹政。

林毓未盡的話皇後聽得出來,她也知道惠妃的事兒必定壓不住林毓的煞氣。不過被一個妃子搶先辯白,又處處提起小皇子,皇後的心裏也十分煩躁,過後沒有聊幾句便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

“這般恃寵而驕,倒是不知你還能猖狂多久?”

臨出門的時候,貴妃娘娘斜睨了林毓一眼,冷冷的撂下了這句話。林毓看著她對皇後百般維護的樣子也十分可笑:“這事兒就得看皇上對臣妾有多少寵了,不過目前看著皇上還是十分喜歡臣妾的,這種事兒,就不勞貴妃娘娘費心了吧。”

一句話就被柳南歌氣的拂袖而去,她身旁的德妃好笑的點了點她的小腦袋瓜子,罵道:“說你胖接著就喘上了,她沒事兒就是那副清高的樣子,你招她做什麽?趕明給你記恨上了,還不知道怎麽出陰招害你呢。”

“怕就怕她不出,妹妹可一直都等著呢。”

德妃見她眼睛裏閃過一抹算計,也知道林毓這性子絕對吃不了虧,便也不去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