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在永嘉帝來了之後,把那碗還留著的燕窩粥和瑩然都交給了永嘉帝,又把上午的事情一一說了。當永嘉帝聽見這粥裏放的是十分霸道的毒藥的時候,瞪向瑩然的眼神像是紮著刀子,十分凶狠。

永嘉帝身為帝王,養尊處優本就有些王霸之氣,如今眼睛血紅著這麽一瞪,倒是把瑩然嚇了個夠嗆,當下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給吐露了出來。

原來這瑩然是林慕秀早就安插在鍾毓宮的眼線,平日裏林慕秀也不怎麽見她,入宮這麽久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給林慕秀做事。她倒知道利用別人,很是聰明,卻沒想到林毓竟然警覺到了這樣的地步,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林毓看向永嘉帝,誰知他反過來握住了林毓的手:“你這樣警覺是對的,這個皇宮,連朕尚且都不能安眠,對於你,總有保護不周到的地方。你能這樣自保,朕很欣慰。”

衝著永嘉帝笑了笑,林毓心裏被他這句話哄的很是溫暖。

叫來院正,細細的檢查了那碗燕窩粥。不出意料,也就院正這樣見多識廣的老太醫能看出來這毒藥的不同。不過院正卻也是左看右看,看了許久才確定下來的。

“若是微臣沒有猜錯,這是冷霜,是用赤烏國所出的三思草所製,若是單用,頂多讓女子宮寒,不易有孕。但這冷霜一般都是配合著南邊的巫蠱術來用,基本上沒有人會單單用這樣的藥草來下毒。”

院正說完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林毓,永嘉帝卻是大驚,隻有林毓,顫著聲音說:“若是中了巫蠱又中了這個毒會如何?”

“微臣也是看史書上記載,若是中了巫蠱術的人服食了冷霜,體內的蠱蟲會蠢蠢欲動,重則死亡,輕則永遠的昏睡下去。還有一種情況,便是持有巫蠱的人若是不想讓中毒的人死,也可用這樣的東西控製中毒人的神識,讓中毒的人為自己所用。”

“原來如此。”

“院正還不快過來給淑妃把把脈!有人既然已經把冷霜下到了她的飯食裏,必然已經給她下了蠱或是準備下蠱!”

林毓還在思考,聽見永嘉帝的聲音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院正忙不迭的上來給她診脈。

“臣妾沒事,臣妾身上也沒有巫蠱,白鷺也是會些醫術的,皇上並不用太過擔心。”

“娘娘說的是,”過了好一會院正才放心的說道:“娘娘的脈象正常,不像是中了巫蠱之人的樣子,皇上不必太過憂心。娘娘福澤深厚,定然會化險為夷的。”

林毓謝過院正,對著永嘉帝問道:“不過這麽說起來,若是麗答應給我下的毒,那她是如何有這赤烏國的東西的?難道她也會了什麽巫蠱之術不成?還是...”說著看向了瑩然:“你在說謊?”

“娘娘明鑒!奴婢之心日月可昭!再不敢欺騙娘娘了!”

林毓心裏知道她並沒有說謊,八成是林慕秀和惠妃或是那個...奇奇怪怪的國師勾結在了一起,不過這會嘴上卻還是不信:“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早上不還說是皇後娘娘指使的你麽,如今倒是又改口了。”

“皇上,娘娘,奴婢已經知道錯了,萬萬不敢再說謊了呀!請娘娘相信奴婢這一次,奴婢...奴婢雖是第一次為麗答應所用,但是麗答應在這宮裏的眼線,奴婢還是知道一些的!如若不信,娘娘盡管去查。”

永嘉帝讓致遠叫來了鏡衣暗衛,帶著瑩然去查她所說的麗答應的暗線。另一邊也在思考,如今這樣的局麵,到底是誰想要毓兒的命?

皇後,丞相,還是赤烏國的那個國師?

麗答應自打入宮以來就不受寵,如今在他的授意下更是被德妃死死的壓製著翻不了身,她本身不可能有這麽多暗線穿插在各個宮裏,若說是丞相安排的,倒還能說的通。

不過一個前朝的丞相,卻要在皇帝的後宮裏安插這樣多的人,居心何在?!

惠妃的宮裏護衛森嚴,除了惠妃的陪嫁就是永嘉帝的人,這些日子惠妃老實的很,沒有任何異動。倒是那個國師,每每在惠妃宮裏停留的時間,也太長了些。這個毒藥來自赤烏國,這件事,國師就脫不了幹係。

至於皇後,雖說沒有什麽明確的證據能夠指向她,但是若論起來緣由,這個宮裏頭最想要淑妃一命嗚呼的,怕就是咱們這位皇後娘娘了。

“院正大人,不知道這女子若是中了冷霜,並且又被巫蠱控製了,那應該有什麽樣的症狀呢?”

院正思索了一會:“回稟娘娘,倒是與常人無異,就是脾氣性格會格外暴躁一些。”

林毓不經意的笑了一下:“倒是跟傅嬪娘娘最開始懷孕的時候一樣呢。”永嘉帝和院正心裏俱是一跳,當時傅嬪已死,他們眼前也沒有冷霜這樣明晃晃的東西,就壓根沒往巫蠱這方麵思索過,還以為是皇後搞的鬼。

不等他們更加深入的想,仿佛那麽一句話隻是恰巧想起來而已,林毓又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讓幕後的人以為我真的中了毒。左不過使團明日就要走了,若是他們想要對我做什麽,那麽宮宴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

“毓兒,”永嘉帝握住她的手:“這些事朕可以查清,你不必冒這樣大的風險。”

“也不算什麽,我並沒有服食冷霜,身體裏也沒有蠱蟲,就算他們真的想控製我,到最後也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倒沒什麽,隻是怕他們會通過臣妾對皇上不利,臣妾是皇上的枕邊人,若是臣妾真的被人控製了,皇上,”林毓也回握住永嘉帝的手:“這樣的後果,臣妾壓根就不敢想。”

林毓說話我和臣妾來回顛倒,神情也有些急躁,生怕皇上不答應她的提議。永嘉帝撫了撫她的發絲,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想,也就隨她去了。

安撫了林毓一番,永嘉帝便離開了,最近丞相真是越老越糊塗,因為自己對麗答應的冷待讓他越發的沉不住氣了。先是真的和齊安公打擂台,讓皇帝趁著這個機會動作迅速的在六部關鍵的地方都換上了自己的人,後來丞相覺出不對來,可也晚了。

如今倒好,還真的膽大包天到把手伸進後宮裏頭,前朝文有杜白武有林學尚,永嘉帝在前朝的椅子坐的是越發的穩當。永嘉帝也是真的沒有想到,看起來平庸了那麽多年的林學尚,在林毓入宮之後,像是要把這麽多年以來荒廢的時光全都補回來,工作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好,就連向來看不上他的武官經過雲州一事之後,都對他心悅誠服。

尤其京城的巡防這一塊,在林學尚的努力和永嘉帝刻意的安排之下,已經一點一點的把權力都收到了手裏。皇宮這塊永嘉帝也趁著丞相自顧不暇的時候,把朱瑾朱嬪的哥哥提到了一等侍衛首領,武將世家出身,總不會讓他失望。

這麽大半年過去,就算丞相的門生還是遍布朝堂,但已經都隻是一些言官諫官之流,雖說關係到永嘉帝的名聲,但實際上他並不怎麽在意。而等了這麽久,丞相在前朝不安分麗答應在後宮攪渾水的日子也該過去了。

丞相在他登基之初有從龍之功,跟先帝也有些交情,若是識相,永嘉帝倒也不會讓他太難看。隻不過林學尚有些心病,這事兒怕就是皇帝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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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膳殿裏舞樂升平,赤烏國的國師坐在客位上,對著皇帝笑臉相迎。就算他很想把公主帶回赤烏國去,也知道這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國師籌謀了許久,早先隻是想掃清公主入宮之前的障礙,卻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如今倒成了他們的一條退路,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看永嘉帝對淑妃倒也還是一往情深,就是不知道這一命換不換的來公主的自由了。

國師比赤璉羽大些年歲,從小就是看著她長大的。不管外頭別人怎麽說赤璉羽心狠手辣,在他的眼裏,公主始終都是那個會纏著他撒嬌的小女孩。即便時過境遷,當初那個小女孩看到他之後臉上的冷漠多過了親近,他還是願意為這十多年的時光,為眼前的這個人,鋌而走險,付出所有他擁有的東西。

月神在上,他的公主在這個皇宮裏竟然過著如此慘淡的生活,他作為赤烏國的國師,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就在國師胡思亂想的時候,林毓一身輕裝緩緩的走了過來,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之中,是掩飾不住的焦躁。國師聽說昨天她還和皇帝吵了一架,吵得整個皇宮都知道了。不過一個能在和皇帝吵過架之後還盛裝出席國宴的妃子,在皇帝的心裏,定然占有著一席之地。

想到這,國師心裏更有底了一些。既然他的公主已經後悔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那麽今日若能把公主帶走,想必公主也是願意和他在一起的。

不管怎麽說,他都比眼前這個皇帝對公主更好不是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