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白鷺在後頭聽見林毓的話,心裏一驚,忍不住出聲喊道。林毓這才穩住了心神,壓下這麽久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戾氣,淡淡的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南宮疏影,又瞥了一眼在旁邊戰戰兢兢的嬤嬤,這才回頭。

此時千雪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白,林毓吩咐人去請了太醫,情急之下,林毓也顧不得太多,在別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從空間渡了一點靈泉水給她,千雪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饒是這樣,回到鍾毓宮之後,千雪也陷入了昏迷不醒。白鷺診了診脈,倒並不是真的有什麽大事兒。白鷺醫術斐然,曾經院正還曾說過想把她收為關門弟子,這會兒也有些奇怪,這明明是歃血封喉的毒藥,怎麽感覺千雪體內反而有什麽東西把毒性死死的壓製住了,這樣一來,她隻需要配一些解毒的藥,過個幾天,身體內的毒素便能排清。

白鷺隱隱約約想起來,剛剛娘娘似乎給千雪喝了什麽東西,她一驚,又迅速壓下了這樣的想法,無論怎樣,隻要千雪能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而,白鷺能這麽想,永嘉帝派到林毓身邊保護她的鏡衣暗衛卻不能不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永嘉帝,這畢竟是他們的職責。

“你是說淑妃從袖口給那個宮女喂了什麽東西?”

“是的,屬下看到南宮氏的毒藥,若是人沾上一點幾個時辰內也會吐血身亡,而屬下方才也已經打聽過了,千雪姑娘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鍾毓宮如今一片輕鬆。”

永嘉帝沉吟了片刻,他想起來元鈺吃的那顆所謂的百毒靈藥,似乎和今日的情景有些相似。

“那鍾毓宮請太醫了沒有?”

“請了。”

“恩,”永嘉帝點點頭:“一會院正離開鍾毓宮的時候,你讓他來這裏一趟。”

“這...”鏡衣暗衛撓了撓頭:“淑妃娘娘並沒有請院正出診,請的隻是個普通的小太醫。並且,淑妃娘娘已經很久都沒有請過院正去診脈了,就連平安脈也都是看著太醫院誰在請的誰。”

“胡鬧!”永嘉帝麵色冷了下來,又問道:“那元鈺呢?”

鏡衣暗衛看著皇上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冷汗都要下來了,聲音有些小:“大皇子的身子早就無礙了,之前院正已經看過之後,就沒再宣過太醫。不過現在鍾毓宮卻讓人放出來風聲,說是大皇子依然重病,故而淑妃娘娘名義上也總是請太醫的,不過這是沒有請過院正,許是覺得麻煩吧,畢竟院正也是太醫院的首領,平日裏也很忙...”

每說一句,皇上的臉便陰沉一分,說到最後,鏡衣暗衛的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許久之後,永嘉帝才歎氣道:“不管是哪個太醫去的,都給朕拎過來,還有院正,也讓他來康乾宮一趟吧,就說朕要問問母後的病情。”

鏡衣暗衛領命而去,永嘉帝卻坐在案桌前,手中的毛筆在奏折上方停頓了許久,遲遲落不下一筆。

而另一邊,鍾毓宮裏,林毓並不知道自己因為情急之下的小動作已經被惦記上了,千雪還在昏迷,伴隨著她的昏迷,林毓也想起來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苑文。

上輩子他死的時候也是在邊關,算算時間,也不過就是現在。那時候韃子來犯,朝中無將,苑文自請出征,可是永嘉帝的疑心病很厲害,給他派了一個監軍。就是因為這個監軍的瞎指揮和不靠譜,苑文竟在出征打仗的時候腹背受敵,監軍不知道因為什麽,死也不開城門,苑文寡不敵眾,最後萬箭穿心而死。

那時候,苑豪也回來過,在大殿之上洋洋灑灑三千字,怒斥永嘉帝,頗有一番文人的傲骨。而後一頭撞死在他哥的靈堂前,苑家一脈,自此絕後。

林毓的手不自然的緊了緊,揉了揉眉頭,還是決定給父親去一封信並空間裏頭摘出來的千年人參,這兩年空間裏也就長了那麽幾顆,林毓挑了一株最好的。無論如何,就算朝中再無良將,也總不能讓苑文白白的送死。苑大哥對她的好,對她母親的記掛,她還都記得。

千雪畢竟從小是在軍營裏長大的孩子,不管是哪一個皇宮,留在她身邊終歸是折了這個孩子的羽翼,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她送出去。想來父親也是會好好安置她的,如今林府已經沒了女主人,全憑父親當家做主,日子定然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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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正邁著小碎步,剛剛從自己的藥房裏出來,就看見一身黑的鏡衣暗衛在等著他,受到的驚嚇可見一斑。看著鏡衣暗衛苦哈哈的臉色,院正大人直覺皇上這回叫自己過去,應該準沒好事兒。

聽著鏡衣暗衛如此這般說完之後,院正眼前卻是一亮,他曾經也懷疑過娘娘是不是有什麽秘方,也曾經覬覦過那個神奇的解藥,可一聽是娘娘自家藥荷池子裏出來的,那麽珍貴,也就作罷。

如今皇上倒是問起來這個事兒,院正也覺出了一絲不對,可他還沒有往那麽驚悚的方向想,隻是依舊單細胞的認為是娘娘家裏藥荷池子的功勞。

可當皇上有先見之名的把林府藥池子裏的水和荷花都甩在院正麵前的時候,院正那一張滿懷期待的臉才垮了下來。

“皇上,您莫不是拿了張三李四家的荷花來騙微臣的吧?”

鏡衣暗衛在一邊不樂意了:“這是屬下親手從林家的荷花池裏摘下來的!”

“這就是最普通不過的荷花和水啊,一點藥性都沒有的,怎麽會和藥荷池那麽珍貴的東西一樣呢?皇上還是別耍微臣了,您也知道,自打淑妃娘娘那個解毒丸被微臣知道了,微臣對娘娘家的藥池子可一直都十分的覬覦,奈何娘娘保護的太好,微臣從來都沒進去過林府的門。”

永嘉帝冷哼了一聲:“原先,你每日都給毓兒診脈,可有察覺出什麽不對?朕是說,她中毒的時候。”

“是有一些,”院正也皺眉:“按理說,娘娘那樣的身子中了寒毒,就算調理的在得當,也是不適宜有孕的,可娘娘還是生出來了大皇子這樣健康的孩子,並且沒有什麽不適的反應,微臣原來隻是覺得娘娘的福澤深厚,還有這個藥池子能夠養人,如今皇上這麽一說,若是沒有這個藥池子,微臣還真是不知道這毒素要怎樣才能清幹淨。”

說著自己又道:“莫不是白鷺姑娘醫術高明,一直在微臣麵前藏拙?若真是這樣,那微臣曾經還說要收白鷺姑娘為關門弟子,倒是鬧了一出笑話。”

永嘉帝眼眸暗沉:“就算是你,也真的沒有辦法完全清楚毓兒體內的毒素,還有元鈺所中的天花毒麽?對了,還有瑤貴人曾經差點流產那一次,是不是若是沒有毓兒給她的藥,她的孩子也保不住?”

院正仔仔細細的想了想,不得不點了一個頭。

永嘉帝卻沒有再問他,隻是揮了揮手讓他出去。院正的說法基本上和剛剛的那個太醫一樣,那個宮女也是,明明中了那麽深的毒,卻還是死裏逃生,等到太醫去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想起來鏡衣暗衛的話,永嘉帝眸色漸深,毓兒,你到底瞞了朕什麽?

偏偏這時候鏡衣暗衛火上澆油,他是因為雲錦大人出門辦事,才被派到淑妃娘娘身邊的,可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麽才這麽幾天,就出了這麽多事情啊!

小心翼翼的遞出來一封信,鏡衣暗衛也不敢看是什麽,倒是永嘉帝看見了。是林毓寫給林學尚的家書並一支上好的、宮中幾乎都沒有的人參。

本來對毓兒的家書並不感興趣,永嘉帝也相信她,這一次卻鬼使神差的拆開看了看。

看完之後,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的冷凝,說是麵沉如冰也不為過,險些沒有把手中的信給撕掉。

當鏡衣暗衛戰戰兢兢的從永嘉帝手中接過來那個信封和人參之後,就看見案桌上的茶杯果真沒有躲開被砸的命運,連著不小心碰到的青瓷花瓶都碎了個幹幹淨淨。幾乎是逃命一樣的出了康乾宮,鏡衣暗衛懷疑,他要是再不走,這條小命可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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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永嘉帝依舊每日宿在康乾宮,就算宮裏盛傳大皇子快要不行了,也沒見永嘉帝踏進鍾毓宮一步。而淑妃林毓似乎自動屏蔽了宮裏的流言紛紛,一直窩在鍾毓宮裏不出來,誰也不見。

宮務一律拜托給了最交好的德妃,而德妃,卻也是連淑妃的一個麵兒也沒見著。柳貴妃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始終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別人都在拚命打聽,一個勁兒的往鍾毓宮裏送藥討好,柳貴妃不鹹不淡的,沒有示好,更沒有落井下石。

隻不過這幾天裏倒是傳出來了一個消息,說是靜思殿的南宮氏死了,有人看過之後說渾身是血,死的特別淒慘。但是皇上也沒鬆口要安葬了她,而是直接被草席子一卷,扔到了亂墳崗,一個名分都沒有。

誰都知道,這南宮氏前幾日在靜思殿得罪了淑妃娘娘,皇上這態度,還真不知道這淑妃到底是受寵還是不受寵。

就連德妃都以為這對兒帝妃不是在做戲就是在鬧別扭,知道大皇子還安好,約束好了晗珊公主,其餘的也就不再去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