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後來林毓才知道,原來最初先皇給父皇定下的太子正妃是現在的貴妃,然而當時太子式微,先貴妃和她的小兒子風頭正盛,正是父皇最艱難的時候。靖國公府頗為勢利,以為太子早晚會被廢,竟跑到先皇那裏把婚事退了。

丞相向來忠君愛國,認為嫡係才是正統,二話沒說便把自己的女兒嫁了過去,全力扶持太子,後來先皇暴斃,太子順利登基,靖國公府又巴巴的送來了自己的女兒,手裏還捧著貴妃一派的罪證。

父皇正是需要這些的時候,於是便把靖國公的嫡女收到了後宮,賞了個貴妃的位分,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世家大族盤根錯節,父皇無法左右他們,便趁亂削了一等靖國公的侯爵,降為了二等靖國候,卻賞了皇後的母家安國公的稱號。

雖說安國公是新貴,到底比不上世家的影響,就算比靖國候高了一等,這些年也隻是堪堪打了個平手。

好在正德帝的心是偏的,所以貴妃的日子比起皇後來,可是不好過多了。

林毓聽見太子妃說這些事兒的時候,心裏驀然就想起來了一句話:“莫欺少年窮。”這世間瞬息萬變,尤其是朝堂之上和深宮後院,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這會已經是午間,林毓起身去鴻軒宮,準備請自己的親哥哥和嫂子來嚐嚐鍾媽媽特意做的大夏的吃食。自從上回給皇後請過安之後,貴妃很是消停了一會,一連幾天都沒有見過二公主的麵兒,林毓著實清淨了些日子。日子清淨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靈兒來了?”

太子妃正在正殿裏坐著,堂下還跪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妾,那個小妾在堂下哭的花枝招展,太子妃雖然也是笑著,可眼中的疲憊還是被林毓抓了個正著。

“來請嫂嫂和哥哥去嚐一嚐鍾媽媽的手藝,可似乎來得不是時候啊,嫂嫂這是怎麽了?”

太子妃笑了笑:“無礙,不過就是些跳梁小醜。妹妹先去叫你哥哥,嫂子一會就好。”說著轉身對身後的宮女說道:“萃鶯,帶長公主去找太子殿下。”

“是。”

林毓略點了點頭便跟著小宮女一起走了,哥哥的家事,她一個當小姑子著實不太適合摻和。

看見林毓走了,太子妃才把眼睛放到跪在堂上的女人身上:“本宮向來心慈,你便以為本宮不敢把你怎麽樣了是嗎?太子寵、愛你,也不過是愛惜你的顏色,若是本宮找來比你顏色更好的,太子也不會把本宮怎麽樣。一個侍妾,截人都截到本宮這裏來了,膽子倒是大的很。”

“娘娘饒命!妾身是真的生病了才想讓太子殿下過去的!娘娘且饒了妾身這一回吧!”

堂下的女人哭的梨花帶雨,太子妃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一眯,無端生出些許淩厲:“皇後娘娘把本宮嫁給太子,就是因為殿下太過心軟,總要有一個心狠的在他旁邊幫襯著,才好讓殿下行事不會出錯。如今你既然敢往太子的身上下情香,本宮便有的是方法整治你。”

“情香?”那名女子無辜的睜大了雙眼:“什麽情香,娘娘莫不是搞錯了,妾身從來都沒有用過那種東西啊!妾身也是愛太子殿下的,怎麽會害殿下呢?”

太子妃冷哼一聲,突然笑了起來,直直的看著那個侍妾:“本宮說有,你便有。就好像,”說著太子妃的臉貼向了那名侍妾:“本宮說讓你今天死,你就活不到明天一樣。”

侍妾驀然想起了原來的傳聞,姣好的臉龐瞬間變得煞白:“娘娘,娘娘饒命…”

太子妃不耐煩的對身後的宮女擺了擺手,立時便有兩個宮女把那人堵上口鼻拉了下去,太子妃又看向另一個小宮女,那宮女微不可見的對太子妃點了點頭,太子妃的神色這才好了。她微微的吸了一口氣,邁開步子往太子寢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推開門便看見長公主和太子正在對著太子那堆工具指指點點的說些什麽,太子妃衝二人笑了笑,林毓回頭看見自己嫂子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經解決完事情了。

太子妃走上前,太子的眉毛不自覺的皺了皺,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回殿下,您最近新寵的侍妾,臣妾查出來她偷偷對您下了合歡香,如今臣妾已經自作主張把她打發了。往後,臣妾再給你找更好的。”

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妃,麵無表情,語氣也沒有什麽起伏:“左不過就是一個玩物,你看著辦吧。”

說完又轉身對著林毓笑道:“靈兒那有什麽好吃的,哥哥還沒有出過大匽,鍾媽媽的手藝這回可得還好嚐嚐。”

林毓總覺的兩人的相處頗有些不對勁,也想不起來是哪裏不對勁,便笑著說道:“哥哥放心吧,鍾媽媽手藝了得,定能讓哥哥嫂嫂吃個痛快。”

太子點了點頭,拉著林毓的袖子興高采烈的走了出去,並沒有再看一眼太子妃,還是林毓在身後笑著招呼太子妃,太子妃才笑著跟了出去,臉上也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

幾日後,林毓帶著元鈺去花/園賞花,一路上追蝴蝶追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正巧聽見幾個小宮女正在議論太子和太子妃,便把自己隱到了暗處。

“這回死的是個姓李的侍妾,太子妃娘娘還真是狠心。”

“不是說那個侍妾給太子殿下下藥了嗎,太子妃處死他也是應該的。”

“你知道什麽呀,不僅是這回的李侍妾,曾經還有好幾個侍妾,但凡有一點點的得寵,都會被太子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處死,真是太可怕了。”

“太子妃也太狠心了些。”一個小宮女驚呼,另一個小宮女更加神秘的說道:“不僅僅是這樣,你都沒有發現嗎,每一個死去的侍妾,眉目之間都有那麽一點點像太子妃娘娘,但是平日裏也沒看見太子和太子妃娘娘有多恩愛啊,你說太子妃娘娘明明就在那,為什麽太子殿下還非要找替身呢?”

這時候元鈺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笑嗬嗬的叫喚了一聲,那兩個小宮女一驚,林毓情急之下直接躲進了空間。兩個小宮女來到角落,卻什麽也沒有看見,心道自己多疑,便散了。

林毓在她們走後才顯出身子,元鈺顯然是看到了剛剛的那個空間,是自己生活很久的地方,自然也十分開心。

聽了這些話,林毓也沒有心情再陪著元鈺撲蝴蝶,現在孩子已經慢慢在開始學習說話,萬一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即便是在大匽,後果也不堪設想。

回宮之後,林毓謊稱困頓,潛走了所有人,隻留下了自己和元鈺。

“寶寶,聽著,”林毓把小孩兒放到了chuang上:“剛剛娘親帶你去的地方,你不可以對任何人說,那是娘親和元鈺的小秘密。”

“不可以,對任何人說?”

元鈺已經兩歲多,口齒也比平常的小孩兒伶俐,這會兒也懵懵懂懂的能聽懂林毓的意思。

“對,不可以說。”

“小秘密,”元鈺一張包子臉,笑嗬嗬的眯起了眼睛:“那裏漂亮,隻有元鈺和母妃。”

“元鈺乖。”林毓抱起小孩,腦子裏卻顯出了兩個宮女的話,她確實覺得哥哥嫂嫂之間不怎麽對勁兒,可卻沒想到宮裏已經這樣流言紛紛。

不管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發生過什麽事兒,但卻決不能讓這樣的事兒被其他的人議論,成為太子妃德行上麵的詬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妃德行有虧,太子也討不了好。

再者說,太子妃還是皇後娘家的孩子,若是太子妃出了什麽事兒被皇帝不喜,安國公那邊定然也會被責罰。若真的哥哥嫂嫂之間出了什麽問題還好,若是有人設計,怕是來者不善。

林毓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去一趟棲鳳宮。

這些事情,還是得跟母後商量商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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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嫡親的兄妹,靈兒費心了,這事兒本宮也知道。把熙然嫁給太子就是因為軒兒性子太過和軟,熙然對軒兒有情,打小又是嫡長女,規矩相貌樣樣都好,關鍵是遇事不慌不亂,能把持好東宮,不讓人鑽空子。

可是軒兒原先就偏喜歡柔然一些,當初為了這事兒,還跟本宮鬧過。柔然的性子和軒兒一樣,軟軟糯糯,根本撐不起來一個宮,況且,柔然心裏頭也隻把軒兒當哥哥。本宮當時在宮裏艱難,也是沒有辦法,好在熙然並不在意這些,依舊把東宮把軒兒都照顧的妥妥帖帖的。

直到去年,貴妃為了給本宮使絆子,收買了一個眉目和柔然有八分相似的女子,暗中送到了軒兒的宮裏。當時正趕上柔然出嫁,軒兒心裏不痛快,也就著了別人的道。那女子對軒兒心懷不軌,在和軒兒行房的時候用合歡香,妄圖掏空軒兒的身子。熙然看出來了,替他把人處置了,軒兒卻為了一個妾侍,和熙然大吵了一架。

從此兩個人的關係便從相敬如賓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本宮說過他,可他就是不聽。許是為了和熙然置氣,隔三差五他便去尋那些和柔然相似的女子,熙然也要強,他尋一個,她便打發一個,到最後,難免宮裏頭會有人說道。以前本宮隻當是他兩口子吵架,也就沒在意這事兒。若是在禦花、園都有人膽敢議論東宮,說明有些人還是坐不住了。”

林毓歎了口氣,嫂嫂看向哥哥的眼裏分明是有情,可惜了,哥哥卻不知道珍惜。那日侍妾跪在地上哭的時候,嫂嫂臉上的疲憊她都能看得出來,可是哥哥還是把這些事情都壓、在嫂嫂的身上。

若換成自己和永嘉帝,林毓冷冷一笑,怕是早就不去管他寵幸誰喜歡誰。地位在自己手裏,宮權在自己手裏,穩穩的拿著,不愛自己的人還真不算是個什麽東西。

遠在大夏的永嘉帝正在專心的披著奏折,猝不及防就打了幾個噴嚏,害的旁邊的致遠公公趕緊把院正請了過來。

果不其然,還是生病了。

自打淑妃娘娘走了之後,皇上便沒日沒夜的批奏折,別說後宮,就是休息都少的可憐。這樣拚命,身子可不就受不住了麽!

致遠抬頭看一望無際的天空,心裏也有些惆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