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林毓的話總是時不時的浮現在太子妃的腦子裏,或許長公主說的對,有時候太過執著,總是自以為是的對他好反而會讓彼此的關係越來越糟。

十五歲那年,她嫁給太子,不知不覺已經八年了。從五年前柔兒遠嫁開始,太子便遠著她,太子妃最初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慢慢的竟也想明白了。

他該是以為自己為了一己之私就把胞妹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吧,可他卻不去問一問,柔兒對那個人的執著和心思。

太子妃想到這些,想到太子眼中的她,就是不傷心也難。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在chuang上輾轉發側一夜沒睡的太子妃終於想明白,於是從第二日開始,太子妃便完全照著林毓說的去做。

太子上朝回來走進正殿的時候,習慣性的皺眉,卻看見原本該等著他的那個人並不在,隻有幾個漂亮的宮女伺候著。有些疑惑的拿起筷子開始用飯,卻看見徐側妃打扮妖嬈的走了過來,給他行禮請安。

“回稟殿下,這是太子妃娘娘讓妾身過來伺候殿下的用飯的,並沒有不合規矩。”

太子雖然還是有些疑惑,心裏不知怎的也有些不知名的生氣,可依舊沒說什麽。那句她自己為什麽不來,她怎麽了終究沒有問出口。

整整一個上午,太子妃都沒有出現在他的麵前。原本以為人不在他會舒服一些,可太子卻絲毫沒有感受到自己心裏有高興這種感覺。

一連幾日都是這樣,太子妃甚至一次都沒有出來過,整日窩在自己的屋子裏。太子漸漸的就有些坐不住了,雖然這幾日靈兒都有來和太子妃聊天,可見到自己卻閉口不言太子妃的情況,太子甚至在想,她是不是生了什麽重病。

否則,那個整日整夜都想黏在自己身邊的人,為什麽可以忍受和自己這麽多天不相見。

從初幾一直熬到十五,按理來說,初一十五不管怎麽樣,太子都不能歇在妾侍的房間裏,這是規矩。於是他這一日他哪裏都沒有去,一直在書房裏等著,等到了晚上,卻等來了徐側妃。

“太子妃讓你來的?”

冷眼看著麵前打扮嬌俏的女子,太子終於發現自己也沒有多喜歡她,至少十天半個月不見她是不會想念的。

“是,”徐側妃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是娘娘讓妾身來的,是妾身熬了燕窩湯,想給殿下補補身子,聽娘娘說殿下在書房。妾身請示過娘娘了,娘娘讓妾身自己來請,還說不會治妾身的罪,妾身這才敢來。”

“你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麽?”太子的聲音有點冷,原本溫潤的麵龐也好似結了一層冰。

“是,是十五。妾身隻是來給殿下送燕窩湯,並沒有別的想法。”

太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湯放那,你該去哪就去哪兒吧,以後還是要懂點規矩,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自己不要拎不清。”

“是,是。”

徐側妃戰戰兢兢的退下,太子心情卻越發浮躁。

太子妃知道徐側妃來請自己,卻仍舊什麽都沒說,她是要幹什麽?若是今日孤把徐側妃留下了,她知不知道自己會麵對什麽?她就一點也不在乎嗎?她是不是不在乎孤了,也不在乎孤和誰在一起了?

越想越生氣,看著麵前的燕窩湯太子氣兒就不打一處來,一揮手就砸了出去。門外的小太監趕忙進來收拾,太子和林毓有七分相似的容顏苦巴巴的皺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一夜,東宮書房的燈火一晚未歇。

太子就在書房裏呆了一夜,哪裏都沒有去。

東宮那麽大,總不能像個鐵桶一樣,故而太子十五都沒有和太子妃在一起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林毓歎了一口氣,想知道自己哥哥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什麽。對於自己的嫂嫂則是又慶幸又心疼,不得不說,林毓覺得目前的樣子對於哥哥嫂嫂已經是最好的。

她見識過謝江夢和杜霓,知道若是愛上一個人是多麽瘋狂的事,她不想讓自己的哥哥成為下一個子嗣艱難的永嘉帝,也不想讓這樣能幹的嫂子走上糊塗的路。背後牽扯的人太多,林毓也賭不起。

若是哥哥也對嫂嫂有情,這樣頂多算是欲拒還迎,最後定然還能有一個不錯的結果。若是哥哥當真對嫂嫂無意,那這樣也能絕了嫂嫂的心思,慢慢放下,以後日子還很長,一切都會好的。

想著想著,林毓已經踏進了鴻軒宮的大門,破天荒的看見用過膳之後依舊在正堂呆著的哥哥,林毓走上前去行了一個禮。

“怎麽不早來一會,便能陪著哥哥用飯了。”燕鍾軒的聲音很是溫潤,就和他的人一眼,即使眉目之間和林毓有七分相似,氣質卻完全不一樣。

“哥哥嬌妻美妾一大堆,還用的著妹妹作陪?”林毓在他身邊坐下,一語雙關的打趣道。

“美妾倒多得是,可卻都不是嬌妻,正堂上,怎能讓妾侍陪著。”

林毓看了他一眼,卻不接話,隻是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哥哥不去陪父皇改折子麽,前些日子那事兒可結了?嫂嫂當時在宣政殿跪的可是連我都心疼了,所幸哥哥嫂嫂都沒事。”

太子的臉色一滯,變了幾變才歎道:“賑災的銀子也不是趕巧就被埋了,是有人故意設計,做出天災的假象,目的就是……想讓父皇厭棄我,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這事兒查出來後,貴妃那一脈的氣焰也被父皇打壓了許多。靈兒不必擔心,都沒事了。”

“那便好,”林毓站了起來:“靈兒還要去拉著嫂嫂給母後請安,就不陪著哥哥說話了。好像嫂嫂的妹妹要回鄉探親,嫂嫂正高興呢。不知道那個叫柔然的表姐哥哥認不認得,據說比我還要大兩歲。”

“柔然要回來了?”太子驚訝的問道,林毓看著,表情也沒有多少驚喜。

“前兒說這事兒來著,也不知道作不作得準,母後都說且在看看呢。”太子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不過心裏卻著實有些亂。

沒一會,太子妃和林毓便親親熱熱的挽著手出來了,她們還故意拖了一會,本以為太子早就走了,誰知道一出來就看見他還在正堂上坐著。

沒有辦法,太子妃隻好去給他請安,不過卻還是低著頭。這幾日不見,太子妃本以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可乍一看見他還是會不自覺的有些心慌。

“請太子安。”

“給哥哥請安,”太子妃剛說完林毓就拉著她站了起來,語氣很是歡快:“我們這便去找母後了,哥哥可否容許我們告退?”

太子看著林毓旁邊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子,眼神莫名,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些酸,也有些澀。

艱難的點了點頭,太子還沒找到自己想說的話,林毓便拉著太子妃告退了。眼睛裏隻剩下了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太子有些恍惚,不知為何,隻是十來日沒有見她,卻好像過了半輩子。

早就習慣身邊有一個人對自己噓寒問暖,不管自己對她發什麽脾氣說什麽話,她都會一如既往的微笑。可現在,卻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太子摸著自己的心口,眼前越來越黑,越來越難受。

失去知覺之前,他聽不到周圍宮女太監驚恐的尖叫,隻看見熙然一臉驚慌失措衝著自己奔跑過來的樣子。

那一瞬間,太子竟然有些安心。

她還是在乎我的。

林毓和太子妃還沒有走出宮門,就聽見身後宮人驚恐的聲音,太子妃看見太子倒在地上之後便甩開林毓,絲毫不顧形象的衝著他跑了過去,臉上的焦急沒有任何做假。林毓也在她身後跟著跑了過去,百忙之中還沒忘了支使其它人去請太醫,讓繡夏看好早上整個宮殿,誰也不許出去。。

太子妃抱著太子,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眼淚也不要錢的往下掉。林毓瞧著太子的嘴唇有些發黑,便把其他人都攆了出去,從袖口裏掏出來一個玉瓶,把靈泉水滴到了太子的嘴裏。好在太子哥哥還是有意識的,沒一會臉色就恢複了正常。

不知為什麽,太醫來的有點晚,去請太醫的那個小宮女神情隻是緊張卻沒有焦急,林毓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她便把頭低了下去。

“殿下這是最近太過勞累又中了毒的緣故,好在毒性沒有侵入心脈,待老臣配一副解藥再好好養養便好了。虧得娘娘和長公主用百年老參給殿下吊了吊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妃有些疑惑,林毓卻舉了舉自己手上的小玉瓶,朝著太子妃點了點頭,太子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聽太醫的囑托。

後麵的事兒林毓也就沒有再參與,一看就不是什麽高明的手法,可也不會牽扯出來幕後真正的黑手,頂多還是死一兩個沒什麽用處的小棋子。

這事兒母後必須知道,把繡夏先留給已經有些失神的太子妃之後,林毓便隻身去了棲鳳宮。大匽的後宮她還不是太了解,不能隨意出手,還是得看母後和太子妃嫂嫂的意思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