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麽可能?”

太子坐在案前,臉上也一閃而過痛苦的神色。

“我最初知道的時候,想的也是,這怎麽可能?在這麽多皇子裏最疼愛我的父皇,怎麽可能對我做這樣殘忍的事兒。可這麽多年的事實和這些天的調查,這些,都已經是.....鐵證如山。”

林毓不可置信的攥著手中的案卷,指尖泛青,太過用力雙手發白。

“太子哥哥,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永嘉帝他,他知不知道這些。”

太子搖了搖頭:“這事兒還得從之前你說母親用的那個生死鴛鴦的香料說起。那段日子父皇不怎麽在母後的宮裏逗留,總是去淑妃那,母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可這些事,她也不會對咱們這些兒女說,隻對我們說父皇休息在正德宮。

後來按照你的方法慢慢減少那藥的劑量,順便查一查安國公府。許是這麽多年的隱忍淑妃受夠了,三弟也受夠了,辦事雖一如既往的狠辣,可也沒了章法。安國公府的妾夫人是貴妃的人不假,但貴妃那邊負責和她接洽的,卻是淑妃的探子。

我們順藤摸瓜,才知道這麽多年以來淑妃的中立全都是裝的。也知道,父皇根本沒有中毒。妾夫人隻是一個幌子,真正通過外祖父將毒手伸到母後身邊的那個人,是父皇的暗探。

這還是我因為朝中的急事去找父皇商量對策的時候,不小心偷聽到的。說起來那時候事出突然,也很有蹊蹺,大概是有人想挑撥我和父皇的關係。或者,想讓我聽到之後按捺不住率先出手,他們好在後頭黃雀在後。我知道這是別人的計謀,可還是不得不照著背後這隻手往前走,因為父皇親口說出來的話,由不得我不信。

淑妃設的局不錯,她躲在背後,裝作中立的樣子,一邊挑撥我們和貴妃的關係,一邊挑撥我和父皇的關係。等到我跟貴妃鬧僵兩敗俱傷的時候,就算我贏了,也定然和父皇生了嫌隙,那時候成年的皇子隻有我和三弟,三弟又是父皇心中的首選,我早晚會被他們拉下太子的位置。

若是貴妃贏了這事兒就更好辦了,二皇子本就是半路出家的紙老虎一個,正德宮裏藏著淑妃和老三的人,若是我沒有守住城門,老三便可以順利的衝在父皇的最前麵,無論是打敗二皇子守住父皇,還是連父皇也一鍋端了,君臨天下不是唾手可得?

那一日我從城門處回到正德宮的時候親眼看見,他們一家人父慈子孝。我聽到熙然小產的消息還沒有忘記要先去正德宮給父皇報備一聲,可我進去看到的,卻是....”

說到這太子竟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圈也變得紅彤彤的:“卻是一宮的侍衛對著我,說我是亂臣賊子。父皇冰冷的眼神看在我身上,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二十多年以來,他都是騙我們的!

父皇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是他不小心中了貴妃和二皇子的道,但卻每日都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對著我們。也正是因為他的時日不多,這才急著要替老三鏟平所有的攔路石。從小時候開始,準確的說,從三皇子出生那一年開始,隻有東宮才能用的小龍誕香裏就有子嗣不興的藥。我也是這幾日才知道,查熙然小產原因的時候,順便查了查自己的臥房。”

林毓看著眼前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親哥哥,有些哽咽。對於她來說,隻是這兩年的美好變成了幻想,正德帝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情。而她,雖然拿正德帝當自己的親人,可也僅僅隻是有些孺慕之情。

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裏難過也是有的,卻不會像太子一樣。心裏麵這二十多年來父親的光輝形象就此崩塌。原本親近的人生生在自己的心口捅了一刀,這樣的感覺,又正趕上太子痛失愛妻。

林毓簡直無法想象,麵前這個溫潤的男人變成現在這樣陰沉的樣子,該是受了多大的創傷。

“父皇就是再怎麽不喜歡我,我都可以接受。他拿我和母後當淑妃前麵的擋箭牌,我也可以接受。可是,熙然是無辜的,這些年熙然還不夠孝敬他嗎。那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他竟然也下的去手。

我還說,徐側妃怎麽有那樣大的膽子。妹妹,你知道我查到了什麽嗎?徐側妃竟然一直都是父皇的人,是父皇安插在我身邊的探子。她弄死熙然的孩子,根本不是因為嫉妒,是因為父皇不想讓我留下子嗣。這還是柔然告訴我的,她恨徐側妃,所以拜托了她身邊的大夏皇族的人查徐側妃,沒想到查出來了這樣大的炸彈。

我可以忍受父皇對我的一切不公,但是,卻不能忍受他這樣對待熙然,和我們的孩子。這麽多年以來,我已經對熙然虧欠夠多的了,誰知道,竟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害死了她。我怎麽能夠原諒自己?父皇為了這個皇位殫精竭慮,他不是想讓老三當皇帝嗎,我偏不。把我們母子當了這麽多年的擋箭牌,最後用完就想扔,想得倒美。”

說著太子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林毓看的心驚,知道自己哥哥這是入了心魔,可她卻無法反駁。這樣的心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開解。

“老四和她那個不爭氣的娘向來心大而且又處處向著淑妃,我看不上。這個皇位,我一個注定沒有子嗣的人是當不得,也不想當的。靈兒是個有大福氣的孩子,隻有你坐上這個皇位,我走了之後,母後才不會被人欺負,你們二人才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再說了,前朝後宮緊緊相連,你既然能從夏朝的後宮脫穎而出,這些前朝的事情,有我手下的那些人幫著你,還有外祖父手中的兵權,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