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拿到那銅香爐不敢怠慢,從林毓那裏離開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往承乾宮,把這銅香爐呈給了永嘉帝,說了林毓現如今的病情,又細細說了一遍這爐子和香料之中的不妥當。

果不其然,皇帝聽了是勃然大怒,冷著一張俊臉喚來了錦衣暗衛。隻狠狠的說了一個“查”便麵色冷硬的揮退了所有人。留下他自己一個人對著那銅香爐細細審視,想到之前林府裏的探子報回來的話和院正稟告的東西,腦海中靈光一過,又叫來了錦衣暗衛,吩咐了一番才作罷。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象那般的話,相府便又多了一個把柄在他手上,朱成安那老賊愛女心切,竟放任女兒做下這般喪心病狂的事情。倒也不知,這樣一個無德的丞相,又有什麽資格恃寵生嬌,功高震主!

便是他扶持自己上位的又能怎樣,這大夏的江山隻能是他們景家的,也隻能是他景弘毅的。

不過,這一次也算是林毓陰差陽錯的幫了自己,總該補償點什麽東西給她才好。上次淑妃在她茶杯上下毒,那般靈動的女子也定能看的出來,能鑽皇後的空子,並不是一個毫無關係的小小答應就能辦到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始終有些虧欠,所以這一個月以來才不敢召見。

他執意要她入宮,卻又不能時時刻刻護她周全。出了事也不能給她一個公道的解釋,卻還要瞞著她騙她,永嘉帝也不知為何對著別人就理所應當的事情,到了林毓身上就成了不是滋味。

這些日子,景弘毅也總是無緣無故的做一些沒頭沒腦的噩夢,夢中的女子一身白衣,飄飄然如仙子一般。近看卻是林毓無疑,她總是伸手接過他親自遞去的一杯酒,一飲而盡之後就慢慢消失了。

夢中的林毓總是對著永嘉帝露出甜甜的笑容,隻不過那樣的笑容太過虛渺,景弘毅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似麵前的女人隨時都會消失。於是他才會時不時的偷偷潛進林毓宮裏,仿佛隻有摟著她,把她抱在懷裏,這個女子才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在他的身邊和他的心裏。

另一邊林毓卻是眉頭緊皺,南宮疏影自打知道她身體還沒好又拖延了侍寢的時間之後,簡直是蹬鼻子上臉不知所謂。也不知她倆人是不是天生不和,這輩子的林毓並不是當初那個身份低賤的小丫鬟,卻還是得不了南宮疏影的青眼。

也罷,這人與人之間乃是命中注定,宮中好歹也要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小醜供她消遣無聊的時光,不然這日子可得怎麽過。

現在林毓卻也顧不得和南宮常在鬥那兩句沒有絲毫意義的嘴,皇後娘娘還安然無恙的在昭陽宮呆著呢。也不知道皇上的錦衣暗衛查的怎麽樣了,可千萬不要讓她失望啊。還有她故意用的那個香爐,憑著永嘉帝的聰明才智,想必已經猜出來裏麵所蘊含的價值了吧。

林毓一直覺得她和永嘉帝現如今就是互惠互利的關係,皇上順藤摸瓜查出來的東西順了她的心意,她總要拿出點什麽報答他才算是一筆兩清不是嗎?

那香爐中的藥本是淑妃要派人下的,但上次的事情暴露,杜霓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屢屢犯險,故而在藥到了內務府之後就已經被收回去了。可這宮裏的處處都有別人的眼線,這事兒恰巧就被皇後娘娘知道了。

謝江夢本就對上次淑妃那事兒懷恨在心,見到了這個於是將計就計,利用家中和宮中積蓄的人脈反買通了淑妃的人。還是個人盡皆知的,內務府總領太監杜氏一族的杜雙春。把淑妃原本隻是妨礙子嗣的藥換成了致人虛弱的毒藥,說起來,論毒辣還是咱們皇後娘娘更勝一壽。

這事兒要是沒有敗露,死的人就是林毓,要是敗露了,傷的可就是淑妃。可跟她皇後娘娘半點關係也沒有,雖說皇後統領後宮,但這上上下下的誰不知道杜總管是淑妃的人?

要是擱在別人身上沒準也就成功了,可誰讓她惹的是林毓呢。林毓早在這宮中曆經十年,看人的眼光是一等一的準。杜雙春親自來送香料的時候,微微有些躲閃的眼神她就覺得不對勁。白鷺醫術高超,稍微留點心也就看出來那香料之中的問題。

從那一日起她就派人盯著杜雙春,那人是苑文安插在皇宮裏,不知是保護她還是保護朱瑾的。暗衛出身武功高強,聽從她的命令卻也聽從朱瑾的命令,但林毓就是放心的用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苑文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她就是知道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會害她,苑文總是不會的。

話歸正題,在那暗衛的緊盯之下,杜雙春終於是露出了馬腳。皇後做事雖然利索,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日不知她又想讓杜總管做什麽,派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和杜雙春接觸,定了個時間地點就匆匆離去。那暗衛見這情況,報備給了林毓,而後使計把淑妃身邊的大宮女引到了杜雙春和皇後的人接觸的地方。

而那個時候,皇帝已經知道了林毓的病情,開始著手查這件事兒。淑妃知道了杜雙春的事兒自然是惱羞成怒,恨不得把皇後大卸八塊。杜霓的為人,林毓是再清楚不過了。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又自命不凡囂張跋扈。

林毓此時什麽都不用做,看著她們狗咬狗就足夠了。而且還可以在永嘉帝心裏留下一個懵懂不知的形象,讓他的愧疚更多一分。

可距離太醫拿走銅香爐已經三四日之久,永嘉帝那邊竟然還沒什麽動靜。淑妃和皇後也是穩坐釣魚台,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林毓看著這境況,正是心煩的時候,南宮疏影偏偏還不安分著些,整日在那裏指桑罵槐好不痛快。

這一日,不知羅裳做錯了什麽事兒,南宮常在讓她跪在院子裏,拿起手中的雞毛撣子就抽了上去。羅裳被打的嚶嚶哭泣,卻也不敢說什麽。她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呆在這鍾毓殿中,本是要探查林嬪的底細,卻陰差陽錯的來到了南宮疏影這裏。這女人對下人甚是嚴苛,動輒打罵,尤其是林嬪賞給她的自己,是挨打最多的一個。

林毓聽著殿外吵吵鬧鬧的心情煩躁,陰沉著臉從殿中走了出來。羅裳看見了林毓腦海中靈機一動,哭喊著就撲了上去。林毓被她嚇的往後退了一步,皺了皺眉。

南宮疏影這時候看見林毓也是滿肚子的不痛快,再加上前兩日皇上都翻了她的綠頭牌,雖不是在鍾毓殿中寵幸的,但好歹也比林毓這個病秧子得到的恩寵多一些。南宮疏影本就不滿意一個五品同知的女人淩駕在她頭頂之上,這時候看她出來了可算是逮住一個機會,出一出胸口裏的惡氣!

“娘娘,娘娘,救命啊!林嬪娘娘!求您救救羅裳!”羅裳邊哭邊往林毓的方向跪著挪過去,模樣好不淒慘。

滿殿的人都在看著,林毓也不好不管,隻能任她藏在自己身後,但聲音是又低了八度,顯示出主人不滿的情緒:“大白天的,鬧什麽?”

偏偏有人就是那個沒眼色的,南宮疏影冷哼一聲:“娘娘自己有火氣也別發在我們身上啊,嬪妾不過是教訓一下自己宮中不爭氣的東西,誰讓她整天病病殃殃的,連我都伺候不好!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死麻雀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呢?可好好看看自己那張臉,有沒有這個命吧!”

大家紛紛低下眼去,任誰都能聽出來這語氣中的指桑罵槐。原以為林毓會勃然大怒的南宮疏影正等著上麵的人出醜呢,誰知林毓隻是嘴角一彎笑了笑,根本不理會她這番話,而是轉頭看向羅裳:“你今兒可是犯什麽錯了,怎麽惹的南宮常在下這麽重的毒手?”

“奴婢沒有!奴婢什麽都沒有做,是南宮常在自己見不到皇上不開心,拿我們撒氣。”

“哦?”林毓緩緩走下一級台階,冷冷的看著南宮疏影,話卻是對著羅裳說的:“你所言可屬實?”

羅裳似乎是被南宮疏影欺負的狠了,重重的磕了個頭,厲聲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娘娘把奴婢帶回您身邊吧!在跟著南宮常在奴婢會沒命的啊,求娘娘救救羅裳!”

林毓看著到現在還心懷不軌的羅裳,也冷冷的哼了一聲:“如此,本宮便盡盡這一宮主位的職責。南宮常在,你無緣無故苛待下人,心腸狠毒,隻因為一點點小事兒就把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如此的乖張暴戾,又怎配服侍皇上!”

南宮疏影依舊死性不改,她仗著皇上寵幸過的情分,以為就能比林毓高上一頭了,此時此刻並沒有發現林毓語氣中的危險,梗著脖子吼道:“娘娘此言差矣,嬪妾是因為她不專心服侍才打的,再說了,您說我苛待下人,可有什麽證據嗎?不然就算告到皇上那裏,嬪妾也是要給自己求一個公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