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星辰閃耀,點點散發著微光。輕風伴著樹葉沙沙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四麵八方而來,在寂靜的深夜裏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靈毓睜著她那一雙靈動的杏眼,靜靜的靠在床沿上,出神的看著窗外的景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見她抬起左手,有些疑惑的看著拇指上憑空多出來的扳指刻痕。

那是上輩子永嘉帝在她死後親手帶上的。

碧玉扳指已然不見了,卻在她拇指上留下了和扳指花紋一樣的刻痕,似乎是天生就長在這皮膚之上。今兒鍾媽媽看見了,也並未表示驚奇或說什麽不妥的話。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因為十分疑惑,靈毓不自覺的用手指來回撫摸那個扳指,當觸到刻痕之上細致的龍爪時,突然眼前一陣白光閃過。

刹那間,物轉星移。

靈毓頗為震驚的看著麵前陡然變幻的景色,驚訝到甚至無意識的張開嘴,很久才穩住情緒。

眼前是白玉一般潔白通透的小山,小山前麵是汩汩流淌著的泉水,周圍還有四五個坑坑窪窪的水池。池子裏麵是清澈的泉水,泉水上方飄**著些許霧氣,頗有些飄渺的仙境之感。而四周也彌漫著茫茫霧氣,環視一圈,竟是看不出來這空間中方寸幾何。

腳下踩的,顆粒大小如泥土,半幹不濕的呈現出一種黑褐的顏色。靈毓蹲下拿了一把細細搓了幾下,並沒有留下什麽髒汙和痕跡,很是滑膩。放在鼻子上也聞不出來有什麽味道,隻好作罷。

靈毓又起身走到一處溫泉水池旁,見那些泉水從靈石山中滲出,匯成絲絲縷縷的小溪,而後注入這池中。池壁依舊是黑褐色如泥土般的顆粒物,與靈毓剛剛拿的並無兩樣。

靈毓並不知這憑空冒出來的空間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這裏麵的水和泥土是否安全。但到底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從靈石那處捋了一小口水喝了下去。頓時腹中絞痛,她一隻手撐著,癱軟在地上,好大一會方緩過來。

痛過之後便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最明顯的是小腹的位置竟竄來陣陣暖流。靈毓即忐忑又有些興奮,看皮膚上滲出了一些髒汙,索性就跳進那溫泉的水池子裏,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

這池子中的水不似靈石山,脾性甚為溫和。靈毓處在其中隻覺得通體舒暢,整個人都放鬆了。等出來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病竟已然好了大半,想來這裏的東西都是好的,靈氣十足,有養傷助人恢複元氣的功效。

可靈毓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忐忑,便在這空間之中來回走了走。一打眼便看見小小靈石山後藏著一晶瑩剔透的白玉,白玉與靈石挨得極近,相接之處有漸漸相連的趨勢。

原來總聽人說玉石是世間頂好的東西,想來這些泉水有這般好的功效,也是這玉和石頭相輔相成的功勞。

白玉上方,擺著層層疊疊一大堆的書,地上也散落了好幾本。靈毓走上前撿起一本看了看。這些書中,有醫書和修身養性的內功心法。也有一些經史子集,黃老之說。

不過讓靈毓吃驚的是,這醫書之中不僅有絕世孤本,也有很基礎的東西。靈毓翻了翻,若是她能連著看下來,這醫術應該至少是可以和鶯啼相提並論的。這樣也好,未來趨勢尚不明顯,那她多學些東西用來自保也是好的。

..........

七日之後。

靈毓終於得以踏出了她那間小小的屋子。這些日子,別說別人,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悶壞了。當初的冷宮雖冷,可也不過是等了三日的時間便有了了結。這一次若不是靈毓自己有意偷懶,怕是有個三四天便出來蹦躂了。

大夫走後的第二天,靈毓便起了個大早,稍稍收拾了收拾自己便起身去林慕秀的屋子裏等著侍奉了。不管怎麽說,也不管前生今後如何,現在的她總歸還隻是一介小小丫鬟。實在受不了,不近身也就是了。

不然,就朱顏鳳那個性子,指不定怎麽想她呢。

看見靈毓,站在門口的鶯啼忙迎了上來,眼中閃過滿意的神色,口中卻是怒嗔道:“你這小蹄子,怎的如此不愛惜自己?這才幾天便急急忙忙的出來,可痊愈了嗎?”

“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鶯啼姐姐不必憂心。再說了我這皮糙肉厚的,哪就那麽嬌貴了?”

“那可未必,”另一個丫鬟淺草抱著膀子陰陽怪氣的插嘴道“靈毓姐姐千萬別這麽說,趕明兒您再有個大災大痛的,我們挨些罵沒什麽,夫人心疼了可就不美了。”

靈毓聽罷搖搖頭嗤的笑了一聲,並未搭理她。淺草素來心眼兒比針還小,又自私又自利的,不理也罷。

不過,若是以前那個說風就是雨,受不得一點委屈的靈毓,說不定兩個人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鶯啼姐姐,時辰已經不早了,你快些去叫小姐起身吧,不然請安遲了老爺又該不開心了。”

鶯啼有些驚奇的看著對淺草置之不理的靈毓,好一會才道:“是,那你拿著毛巾與我進去吧,綠茵,你來端著水。”

話還沒完,靈毓便按住了綠茵,把毛巾遞給她,笑道:“咱們換換,我來端水——”

綠茵愣怔的當口,靈毓卻沒有給她機會細想:“還愣著幹什麽,快些去啊。”

雖說隻是端水和拿著毛巾,這其間的地位卻是大大不一樣,一般來說像靈毓和鶯啼這樣的大丫鬟,是從來都不用做這些體力活的。綠茵平白得了這又輕巧又能在小姐麵前露臉的活,心裏也是十分的歡喜,對著靈毓感激的點了點頭便開開心心的跟在鶯啼身後去了。

淺草見沒人理她,靈毓又對別人溫言悅色的,也甚是沒意思,跺了跺腳便扭身去了廚房。

靈毓在後邊,呆呆的看了一會這水盆,心中是五味雜陳。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拿起來走向林慕秀的屋子。

“胡鬧!靈毓大病初愈,怎麽能端著這麽涼的東西走來走去?綠茵你這小蹄子,慣會偷懶,還不快些接過來。”一進屋子,便聽見林慕秀有些著急的聲音,靈毓笑了一笑,並沒有理會衝她走過來的綠茵,自顧自的把臉盆放到了架子上。

“是奴婢要綠茵端來的,小姐何苦罵她。不過是出來的晚了會,來不及和鶯啼姐姐一塊,便囑咐了綠茵進來,順便端了盆水而已。我一個小丫鬟,那就這麽嬌貴了。小姐還是快快梳妝吧,這時辰也不早了,老爺怕是又要怪罪。”

說完話卻並沒有近身侍奉,隻在一旁站著,用眼色示意綠茵,倒把這小丫頭緊張的不行。林慕秀看了看時辰,想到自己沒什麽本事隻會對她嚴格和不苟言笑的父親,眉頭也不禁蹙了起來。

靈毓見這一片忙碌沒人顧得上她的景象,暗自鬆了口氣。

雖不知日後該怎麽做,得過且過也是一種計策。

午間十分,靈毓正打算躺在**休息一會,綠茵那小丫頭卻跑過來說小姐有事找她。靈毓倒是有些奇怪了,按理說依林慕秀的性格怎麽也會要她好好休息才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神武將軍苑文來拜訪老爺。

那苑將軍之父雖曾是先帝的太傅,因在宮變中替先帝擋了一箭而被封為忠烈候。但苑文本人卻愛武不愛文,可即便是一介武夫,也生的是儀表堂堂,風流倜讜。

世人都不明白,為何這樣俊秀的英才,竟和林老爺這般無才又不會武的人如此投緣。

而看過書的靈毓知道林學尚真正的樣子,也就能窺見其中的一些端倪。

也是難得,林學尚能有這麽一個可以深談的朋友。

朱顏鳳也是看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既要女兒大選,又不放過身邊這起青年才俊,時時刻刻不忘在世人麵前展示她的女兒是多麽優秀。

這不,人家剛剛登門,便囑咐女兒往跟前湊。也不知這相府是怎的教育她的,竟教出來這麽個……

好歹林慕秀都比她強,當初朱顏鳳能害死母親,想必也是憑的她那副蛇蠍心腸吧。

不過苑公子對靈毓的意義並不一般,且不說這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就是兒時也有過那麽一斷不深不淺的交情。不管苑將軍記不記得住,靈毓自己記得就可以了。

無論如何,這個時候靈毓自然應當一起去道個謝。苑將軍兩世對她都有恩,前世是力所不及才會讓他那般淒慘收場。如今既然自己回來了,好歹是要拚一拚的。

靈毓正想著,已經走到了尚德堂附近。林慕秀一介大家閨秀,自然不能這般冒昧便進去,轉身習慣性的看了看靈毓。

後者點點頭,接過綠茵手裏的食盒便敲門走了進去。林慕秀等人則是踱步到了不近不遠的柳樹下,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古琴,有一下沒一下的彈了起來。

靈毓進了正屋,對著林老爺和苑文一一行禮之後說道:“小姐閑來無事在府中賞花練琴之時,聽聞老爺這裏來了客人,怕廚房的人招待不周,便叫奴婢端了這一些精致的點心來。願知己相逢,賓主盡歡。”

林學尚聽聞這些,臉上並沒有任何驕傲的神色,反而是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擺擺手叫他隨身的丫鬟接到了一邊。

苑文對此是司空見慣的樣子,也沒有理會糕點,而是轉身對著靈毓說道:“前幾日聽聞你昏迷三日不醒,身子可好些了?”

靈毓點點頭,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關心,靈毓不過是受了些寒涼並不礙事,大夫昨兒還說過已然痊愈了。靈毓此趟就是專門來向公子道謝的,救命大恩永生不忘。”

說著便要跪下行大禮,苑文見了忙站起來扶住她,笑道:“也不礙事,我自小習武,精通水性,這些都不過是舉手之勞。況且你身份不同,自不必向旁人那般。”說到這,苑文不知為何笑了起來:“小靈毓性情忠善耿直,不畏權貴。若這人世間少了一個你,於我來說可是大大的遺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