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冷麵公子隻這麽簡短的叫了一句,那天藍衣袍的俊朗少年便立馬住了嘴,似乎覺得自己有些放肆了,頗為不自在的輕輕咳嗽了兩聲,還裝模作樣拿著扇子搖了幾搖。
“以後還是多做些正經事,別整天都流連在這市井之中,也給你四哥我分擔分擔家務活。”
那被稱作老九的撇了撇嘴還想說些什麽,冷麵公子卻不給他機會,夾了個水晶蝦仁填進嘴裏道:“這菜味道不錯,趕明你讓你這裏的廚子也給皇宮進獻些,給母後嚐嚐鮮。別光顧著賺錢,連這麽點孝心都不願意盡。”
“我!”那天藍色錦袍的公子冷哼了一聲,憋了半天最終還隻是兀自嘟囔了一句“總是這樣,就知道欺負我。”
冷麵公子但笑不語,回到皇宮之後便讓隻屬於他的鏡衣暗衛偷偷查了林學尚這一家子的老底,單純的,隻是想看看在那靈動的女子身上發生過什麽事。
這也算是,冷心冷情的永嘉帝登基以來做過最任性的事了。
上輩子,靈毓與林慕秀雖經曆過同樣的事,但態度卻全然不同,因此那時的永嘉帝並沒有像現在一般的注意過她。
況且前世之因,冥冥之中總還是有什麽東西在互相牽連。
不過這些,靈毓卻是全然不知的。
她正苦惱這幾日是否太過鋒芒畢露,竟讓林慕秀更加冷落了她。麵子上親親熱熱的,可暗地裏不知在謀劃些什麽。這種感覺和正大光明的擠兌比起來,更讓人難過。
幾日之後的中午,靈毓拿了自己的那份飯菜照例分給大家吃,鶯啼支支吾吾的,竟是反常的推拒了。靈毓杏眼一動也是猜到了,怕是這飯菜裏有什麽問題吧,而且這問題很有可能並不是林夫人的手筆,倒像是林慕秀搞的鬼。
此前,知道朱顏鳳還會向上輩子一般用這食物來害她,靈毓便大方的將自己看起來更加鮮美的飯菜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互相親親熱熱的擠在一起換著吃。
這樣就算不能巧妙的避開所有生生相克的東西,至少可以降低些傷害。每次,鶯啼就算察覺出食物有問題也隻是自己挑著點能吃的咽進嘴裏,並不曾像今日這般明顯的推據。
靈毓一笑,拿回那盤子,順手擺在了綠茵麵前,說道:“瞧,我都給忘了。阿茵,這新加的百合蓮藕就擺在你麵前了啊。現在啊,這初春時節能吃上蓮藕也算是有些口福的了。不過姐姐我小日子來了,並不能吃這些寒涼的東西。鶯啼和淺草都有過小日子了也不適合多吃,倒是你們這些小丫頭不妨事。真是便宜你們了,快吃吧。”
綠茵緊緊的盯著那盤菜連連點頭,想來是饞的緊了。其他幾個小丫頭也是一哄而搶,不多會這一盤子也就見了底。靈毓端出另一道菜,哎喲一聲又道:“可巧了,這竹筍田雞也都是寒涼的,真是辜負了小姐待我的一片心,難不成真要我吃白米飯麽?”
綠茵聞言連忙把自己麵前的帶著點肉星的大白菜端了過去,又接下了靈毓手中的田雞肉,笑嗬嗬的說:“靈毓姐姐,你平日裏都吃這些好的,想來也不稀罕了。倒不如嚐嚐我們的大白菜啊,雖然清淡,但你在小日子裏定是不喜油膩的,吃著正好!咱們換換,換換。”
靈毓白了她一眼,還是順勢接了過來。這下子算是皆大歡喜,唯有鶯啼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麽自然,筷子自始至終也沒有夾過靈毓分出去的那些菜。
到最後,像是平常家話一樣,鶯啼收拾著桌子對靈毓來了一句:“竟是不知,你什麽時候也懂得這些寒涼不寒涼的了。”
靈毓收著碗筷的手一頓,不在意的說道:“自上次落水之後這身體就不太舒服,那些個太醫畢竟是相府的人,怎麽好麻煩他們一直為我一個小小的丫鬟看病,於是閑著沒事也就隨便看看亂七八糟的醫書打發時間了。鶯啼姐姐這麽問,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我隻是隨便問問。”鶯啼勉強笑了笑,留下這麽一句話便拿著東西出去了。靈毓放下手中的物件,靜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站立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還是綠茵巴巴的跑過來,笑盈盈的接過她手裏的東西,關心道:“靈毓姐姐還是去歇一會吧,綠茵替你做。人家都說這小日子來了會氣血兩虛,沒有力氣,就連站的久了都會影響身體呢。”
靈毓摸了摸綠茵小小的頭頂,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說了句:“那麻煩你了,到時侯姐姐在幫你做。”
她邊走邊捂著自己的小肚子,額頭上滲出些許細密的汗絲,臉色蒼白,經過正堂的時候深深的往裏麵看了一眼,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千算萬算,竟是沒有想到她家小姐在白色米飯裏加了藥,縱然她隻是吃了最初的幾口,也還是有這般明顯的反應。她曾喝過那靈泉水,那些殘留的靈氣對出現在體內的一切毒物都異常敏感。如今又是身體排除毒素最最虛弱的時候,能有這樣的反應,看來林慕秀真是容她不得了。
回到房間之後靈毓一閃身便進了空間,滔著喝了一小口靈石山旁邊的泉水,又迅速的躺在了自己**,並不過多的停留。
果不其然,沒多久,鶯啼便端著一小碗薑汁紅糖水來到了她的屋子,想來那水中也是加過料的吧。
林慕秀的心思果真細密。想來是鶯啼告訴了她靈毓在飯間的反常,才屈尊準備了這麽為她著想的東西。若是靈毓這回再不喝,不僅成了不識好歹,也是在暗地裏告訴林慕秀,她知道了什麽。
林慕秀這一招不僅除去了她身上的後顧之憂,狠狠的出這麽一口惡氣,還能試探出靈毓是否已經開始防備她了,最後還會落得個體恤下人的好名聲。
一舉三得,一箭三雕。
靈毓費力的爬了起來,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被子,笑著說道:“我不過就是小日子總不正常,這些時候多疼了些,你又何必費力去管廚房要這個,沒得受那些嬸子的白眼兒。”
鶯啼掩下眼中的不自然,也笑著說:“倒不是我,是小姐聽聞你身體難受,特意吩咐廚房熬了這薑汁紅糖水,好叫你,”說到這,鶯啼頓了頓,“好叫你不那麽難過。”
靈毓似乎是沒有聽見她聲音中的不自然,立馬咧開嘴笑的甚是甜美,接過鶯啼手中的小碗毫不猶豫的就喝了下去。鶯啼在她喝下去的一瞬間伸出手想把那碗給奪回來,而後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麽,訕訕的收回手。
這一切動作,靈毓當然是看了個清清楚楚,不過她什麽也沒說。端過來這東西的是鶯啼,知道這裏麵究竟放了什麽的也是鶯啼,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她喝下去卻一句話都沒說的,還是鶯啼。
即便是中途有過那麽一瞬間的懊悔又有什麽用呢?從這一刻開始,那個名叫鶯啼的人便也不是她靈毓的朋友了。
從此這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虛與委蛇的對象,想想還真是有些不開心。
靈毓喝完那水臉色更蒼白了些,肚子裏像是有無數的開水翻騰,額頭上也滲出許多汗滴來。這般難受的感覺就在眼前,親身體會。
就算靈毓要騙自己這薑汁紅糖水是好東西,都太過自欺欺人了。
“你,你這是怎麽了?臉色為何如此的蒼白,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緊?”
靈毓聽這話搖了搖頭,慢慢的躺回了**。鶯啼替她掖了掖被子,還是一臉緊張的樣子。
“無妨,鶯啼姐姐不用太過緊張。隻是受了些涼,我平素裏來了小日子都是這般你又不是不知道。”沒等著鶯啼接話,靈毓又道:“若沒什麽事兒,你也不用守著我了,小姐那裏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你隻替我與小姐說一聲便罷,免得夫人問起不知緣由還以為我多懶呢,要是扣了工錢可就更不好了。”
“小蹄子,都這樣了還說這些沒用的,慣會想東向西。不過你這樣子實在是嚇人,我還是請個郎中來給你瞧瞧吧。”
靈毓搖搖頭,“真的不必了,我睡一覺也就好了。”
鶯啼本也不想多事,聽靈毓這麽說也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靈毓捂著一陣痛過一陣的肚子,暗自咬牙。深深的望著她離去的影子,感覺這世間正有什麽在慢慢改變,或許她曾經珍惜過的東西真的再也不複從前。
另一邊,永嘉帝也看著暗處鏡衣衛拿來的報告陷入了沉思。這林學尚,平日裏悶聲不響的一個人,年輕時候竟也胸懷大誌,風流倜儻過?且平日裏和苑文那前太子黨走的如此之近,這般氣性和膽魄,他以前怎麽沒有注意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