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坐在首位上，冷冷的看著地上跪著的小宮女。
“是誰讓你來害毓兒的？”
僅僅一句話，便讓屋子裏的好幾個人都變了臉色。小宮女是因為被嚇的，害怕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淑妃和皇後則是因為永嘉帝的一聲毓兒，從王府到皇宮，這麽多年，皇上從不曾喊過一句她們的名字。
當時覺得沒什麽，因為不曾喊過她們，也不曾喊過別人，隻當是帝王冷清，沒有這個習慣。
可如今，看永嘉帝對林毓的態度，哪裏是帝王性子的問題。不過就是因為她們在永嘉帝的心裏，沒有這種資格罷了。
那名叫做鶯兒的宮女如今正怯怯的跪在地上，眼神在皇上和皇後之間來回搖擺，不過也沒忘記為自己喊冤：“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呀，這藥膳粥是白鷺姐姐從鍾毓殿送來的，碗是春雨姐姐備的，連喂到小主嘴裏，也是春雨姐姐服侍的呀。奴婢隻是在皇後娘娘查證的時候，想起來有這麽一碗粥而已。”
別人還沒說什麽，倒是春雨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那我在小主用完粥之後便讓你洗幹淨碗筷，你為何卻一直留到現在，難不成竟是一直留著等皇後娘娘來查不成？！”
鶯兒聽見這話一縮，皇後的眼神也冷了起來，心裏那股子不祥預感越來越深。
於是對著皇帝道“皇上，不如把這宮女交給慎刑司，那裏的嬤嬤怎麽都會讓她開口說話的。”
永嘉帝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剛要點頭，林毓卻笑道：“哪裏用得著那麽大費周章，慎刑司的嬤嬤能讓她開口，咱們就不行了？難不成皇後娘娘有什麽是不能在這裏說的麽？再者，這小宮女在瑤妹妹還昏迷的時候，字字句句都在質疑是臣妾害了瑤妹妹，幸虧臣妾和瑤貴人的命大，不然現在跪在地上、要去慎刑司的怕就是臣妾了！”
永嘉帝看著林毓因為生氣漲紅的臉色，一雙杏眼狠狠的盯著底下跪著的鶯兒，仿佛能把人盯出來一個窟窿。有些心疼，卻又覺得這樣的林毓很是可愛。
“好了好了，毓兒受委屈了。既然毓兒這個苦主不願意這麽白白的放她去慎刑司，那就繼續在這審吧。就算問不出來，大不了杖斃了給毓兒出氣。”
那鶯兒聽見皇上輕飄飄的說出來這話，頓時打了個冷戰，似乎是想卻又不敢的瞄了皇後一眼。
好巧不巧，就給一直盯著她的皇上看見了，皇後的臉色更冷了。
林毓聽到皇上的回答自然是開心的，今兒這局或許一開始是衝著她來的，但現在麽....斜眼看了看故作鎮定的皇後，怪隻怪皇後太把她林毓當成眼中釘了，若不是步步緊逼，落了人家的口實，不然也惹不到自己身上。
“鶯兒，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那碗口上的藥明顯就是你自己塗上去的，或許就在剛剛你去取碗的時候。本宮自認和你素不相識，可別說是跟本宮有怨才來害本宮的。這裏坐著的貴人們沒有一個傻子，你最好還是實話實說了吧。”
鶯兒還是一直說不知道，說冤枉，說自己隻是害怕被罰才想起來林嬪送來的藥粥，永嘉帝不耐煩，直接命人下去打了她二十廷杖。林毓對此沒有什麽異議，皇後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可也沒說什麽，淑妃和德妃像是一直作壁上觀的，自然保持沉默。
再把那個鶯兒拖回來的時候，小宮女滿身是血，血肉模糊，勉強能趴在地上喘個氣。這時候，她看向皇帝和皇後的眼神裏便帶上了驚恐。
“還不打算實話實說麽？”
鶯兒趴在地上，恨恨的瞪了一眼林毓，咬牙道：“林嬪娘娘可能貴人多忘事，但奴婢卻忘不了！您剛進宮的時候，奴婢在路上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便命身邊的宮女掌了奴婢五十的嘴，奴婢從那開始便對你一直懷恨在心！今天好容易碰上了這麽一個機會！即使沒有成功，奴婢也認了。”
“哦？”林毓笑了笑：“既然你不願意說，那便罷了。你衝撞過我，我卻隻讓身邊的人給了你五十的掌嘴？”
林毓說著不可抑製的笑了出來，語氣頗為嘲諷：“說實在的，我身邊的宮女一個一個的我可都愛惜著呢，即便我罰了你的掌嘴，也應該是讓你自己打才是。”
永嘉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寵溺的看了林毓一眼，麵前這位護短，確實不會讓身邊的宮女怎麽樣一個小東西。於是也沒什麽耐心，問了問林毓的意見：“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直接杖斃了吧，毓兒覺得如何？大不了朕私下給你查查，看看是誰這麽惡毒。”
“皇上抬愛了，私下裏查倒是不必，反正毓兒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別人偷雞摸狗的伎倆。這小宮女既然自己不惜命，臣妾也救不了她，杖斃就杖斃吧。”
永嘉帝點了點頭，命殿裏的護衛把那個小宮女拖下去。鶯兒似乎是十分不敢置信她們竟然就真的要這樣處死了她，大驚之下猛地看向皇後，聲音顫抖道：“皇後娘娘救救奴婢！”
喊完看到皇後冷淡的目光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不對，直接癱在了地上，再也沒有掙紮，像死狗一樣被人拖了出去。
皇帝到底還是給皇後留了些臉麵，隻是用比平日裏更加冰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讓拉那個小宮女的太監停下。
不過皇後心裏卻是一顫，這才明白自己就是被人算計了。現在這麽一來，怕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小宮女是她派過來的。
天地良心，謝江夢攥緊了自己的手掌，那個鶯兒她跟本就不認識！最開始之所以看起來和她一唱一和的，完全是因為她想要置林毓於死地而已！
到了手的鴨子，不僅讓它飛了，還把鴨毛塞了自己一嘴。
這種感覺，皇後現在比誰都更清楚。
可她卻又沒有辦法替自己喊冤，冤枉什麽？那個小宮女除了最後喊了皇後娘娘救命，半分沒有牽扯到自己身上，皇上隻是看了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
如果這裏是昭陽宮，旁邊又沒有這麽多人看著的話，保不齊謝江夢現在已經掀桌子了。
“皇上，這鶯兒雖然解決了，但瑤妹妹畢竟還是差點小產。小皇子身邊潛在的危險還是有的，怎麽也得查查這裏頭的緣故啊。”
永嘉帝知道林毓素日裏便與瑤貴人交好，更何況她還十分看重自己這個孩子，當下也就應了。命徐太醫細細的檢查這霓凰宮的小偏殿，林毓看徐太醫雖然木訥，好歹也沒有被誰收買，便由他去了。
好一會除了內殿，別的地方徐太醫都檢查了一番，並沒有什麽不妥。看來淑妃為了不落人口實，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竟然真的沒有做什麽小動作。
皇上這會雖然還沒有查出來，但多少放心了些。這時候正巧瑤貴人似乎是醒了，春雨趕忙過去服侍。
林毓心思靈活，拉著德妃跟皇上請道：“皇上，臣妾不然陪德妃姐姐看看瑤妹妹吧，她一個人剛經曆了這些，也不知道受不受的住。”
說著似乎覺得皇上好像也該去看看，便又接著說：“皇上跟臣妾一起進去嗎？瑤妹妹剛在鬼門關前頭走了一遭，肯定也是想看見皇上的。”
永嘉帝看林毓的臉色似乎是想他去，笑的卻又有些苦澀。不過他還是站了起來，已經在這裏了，若是剛剛差點小產的人都不去看一眼的話，他也未免太薄情了些。
畢竟，瑤貴人肚子裏懷的，也是他的孩子。
不過永嘉帝卻不忍林毓苦澀，旁若無人的拉起了她的手，笑道：“既然毓兒想去看看，那咱們便一起去吧。也好叫你看好了瑤貴人，別再那麽擔心了。”
說著轉頭看向了皇後和淑妃，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清：“你們若是沒什麽事兒便回宮去吧，這裏有朕在就可以了。不過瑤貴人這樣的事朕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淑妃，朕讓你好好看顧她的胎，你未免也太不上心了些。”
杜霓眼中的恨色一閃而過，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嘴上卻認了罰。知道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皇帝也隻是言語上敲打一番，並沒有為難。
“至於皇後，以後處理這些宮務的時候，還是要把眼睛擦亮了，可別什麽貓貓狗狗的話都信，也不怕損了你國母的嚴威。”
這句話相對於淑妃的責罰來說就比較重了，皇後捏了捏帕子，還不是因為差點委屈了皇上心尖子上的那塊肉。她可看出來了，就是瑤貴人肚子裏有十個孩子，都抵不上林毓這一個頭發絲！
不過皇後也不蠢，心裏怎麽想的全被一張嚴肅而又麵無表情的臉壓了下去：“臣妾知罪。”
永嘉帝也沒有過分的為難她，隻是讓她再從內務府調個宮女過來，務必要幹淨一些的。
皇上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若是害了他的孩子，整個後宮可都討不了什麽好。
簡而言之，皇後最好老實點，別再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站在這裏的其他人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