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聽說林嬪娘娘今兒在禦花園賞花的時候摘了一朵牡丹,然後就過敏了。現在臉上布滿了紅痕,據說可恐怖了!”

“什麽呀,哪裏是紅痕那麽簡單,我可是聽說都起疹子落疤啦!”

“天啊,那以後可怎麽辦喲。”

“誰知道呢,如果治不好,這輩子都別想得寵了。”

“說的也是,皇上那麽多妃子,總不能天天對著一個醜八怪吧!”

“那正好,她一進宮就分了我家主子那麽多的寵,這下可是活該了!”

德妃剛聽說林毓出事了,正往鍾毓殿趕呢,就看見禦花園的角落裏幾個宮女嘰嘰喳喳的議論。於是停下腳步聽了幾句,這下可好,都說三人成虎,林嬪還沒怎麽著呢耀謠言就已經傳播開了。

瞅瞅這幫奴才,一個一個慣會看人下藥,這都猖狂成了什麽樣子!

現如今德妃和林毓算是一個陣線的人,聽見底下這群人這麽編排林毓,哪有不出手立威的道理。再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以為這皇宮是她們的天下呢,眼裏沒有半點尊卑,也不知道是哪個宮裏的,這麽沒規矩!

“放肆!”

那幫宮女兀自說的開心,完全沒注意到背後來了個德妃娘娘,一時間聽到這聲音都嚇住了,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的跪下請罪。

德妃瞅著眼前的幾個宮女,總覺得有些眼熟,可倒也想不起來是哪裏的:“你們幾個膽子不小啊,背地裏還編排起主子來了!誰給你們的狗膽?”

“娘娘恕罪,奴婢們一時昏了頭,說了不該說的話,以後再不會了!”

德妃冷哼了一聲,她還要趕著見林毓,犯不著跟這群奴才計較:“不好好伺候主子,倒有閑心思在這編排人,也都別回宮了,浣衣局去吧。”

一句話便決定了底下人的命運,聽著一聲聲的“娘娘饒命”,德妃腦袋瓜子都開始疼了,她擺擺手,身邊跟著的太監便捂住了那些人的嘴,發落道浣衣局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個丫頭,以後可都要在浣衣局呆著了。

沒了這個小插曲,德妃很快就到了鍾毓殿。一進宮就能聞見一股子藥味,嗆鼻子的很。德妃也沒用人通報,直接進了正殿。

鍾毓殿偏殿裏住著的答應樓氏也在,見了德妃趕忙行禮。德妃也不在乎那個,走到林毓麵前,看到她臉上確有紅痕,但也沒外頭說的那麽嚴重,吊在半空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還真對牡丹過敏不成?你原來都不知道麽,怎的也不注意一點。”

林毓衝著德妃笑了笑,道:“這話倒是一言難盡了,不過也沒什麽大事兒。”說著示意周圍的奴才都出去,沒一會,內殿裏除了三個主子,就剩下白鷺在旁邊伺候著林毓喝藥了。

一碗藥灌到肚子裏,林毓縮了縮鼻子:“嘖,真苦。”

“主子且忍耐些,再苦也比毀了這張臉來的好。”

林毓點點頭,白鷺便拿著藥碗出去了,臨走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這是怎麽回事?”

林毓歎了一口氣,看見德妃和秦樓月都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無奈的說:“我哪裏是對牡丹過敏,我這是中毒了!”

聽見這話德妃一下子便站了起來:“中毒?在哪中的毒?”

“禦花園。”

“你是說,牡丹花裏藏了毒?”

“牡丹花藏沒藏毒我不知道,可是喜歡牡丹花的人卻毒的很。”

闔宮上下,喜歡牡丹花的也就那幾個。能拍的上號的,除了柳南歌是再沒別人了。於是這話一出口,德妃和秦樓月倒是都知道這事兒和柳貴妃脫不了關係了。

林毓把自己在禦花園裏遇到柳南歌的事兒和她們細細說了,包括貴妃是如何為難自己的,又是如何給自己下毒的。

德妃聽完之後倒是有些不解:“柳南歌一向清高,從來不當麵給人難看,你怎麽對上她了?”

“還不是因為皇後,霓凰宮裏的事兒,姐姐不是也在麽。”

德妃歎了口氣:“這貴妃把皇後看的也太重了些,一點是非都不分了麽。那你為何對外宣稱是過敏了,這事兒和皇上說過了麽?”

林毓趕忙拉住德妃的手,話卻是對她們兩個說的:“好姐姐,你們可別把這事兒給我說出去了,就是皇上也不行。不管是誰問,就說我是對牡丹過敏。尤其是皇後和貴妃,可不能讓她們知道我已經知道自己中毒這件事兒。”

“難不成妹妹還有後招?”

“也不算什麽後招,我白白中了這毒,她們總得付出點什麽才行吧,不然真以為我身子柔弱,是個好欺負的麽!我不告訴皇上,是因為就算我現在跟皇上說了,也不過是個猜測,柳南歌怎麽可能把證據好好的留著,等著我去查呢。到時候伸冤不成,徒惹一身騷。”

“妹妹說的是,既然你這麽信任姐姐,姐姐自然會好好給你圓過去的。”說完看了看秦樓月,秦樓月也笑道:“毓兒是知道我的,這鍾毓殿的主位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

三人相視一笑。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通報聲,說是皇上駕到。

林毓飛速的在自己頭上帶了一層麵紗,把德妃和秦樓月推了出去,要她們兩個幫自己擋住永嘉帝。德妃詫異的看著她,林毓卻道:“我這個樣子怎麽見他?不見不見!姐姐們快幫幫我,不要讓皇上進來!”

瞅著她迅速的把自己圈在被子裏的樣子,德妃也有些無奈了,秦樓月的眼睛裏散發著一種母性的關懷,看著林毓,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這時候德妃才覺得,一向聰慧的林嬪也不過就是個還沒完全長大的孩子。

和她們的年齡比起來,可不就還是個孩子麽。

門外白鷺千雪早就得了命令,但永嘉帝帝王的威儀壓下來,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皇上,您還是請回吧,咱們娘娘剛吃了藥睡下了,您進去也沒有用啊。”

永嘉帝冷著一張臉,耐心似乎都要耗盡了,話也不多說:“滾開。”

這句話一出,白鷺和千雪都覺得一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再不讓開這把刀就要砍下來了。可是若讓開了,等著的可就不是一刀了斷那麽輕鬆了。

於是毅然決然的依舊跪在地上:“皇上不要為難奴婢了!皇上請回吧!”

永嘉帝的臉繃得緊緊的,他從聽見林毓出事了之後就一直很著急,好不容易和那些大臣討論完可以來看她了,竟然還把自己拒之門外!

“朕再說一次,滾開。”

白鷺和千雪跪在地上叫苦不迭,哎喲主子喲,這都是個什麽事兒喲。您再不出聲,奴婢們就要去見西天老祖宗咯!

上天仿佛聽到了她們的禱告,德妃和秦答應言笑晏晏的從正殿走了出來。白鷺和千雪齊齊的鬆了一口氣,救星來了。

殊不知皇上的火氣更大了,讓德妃和秦答應進去,都不讓朕進去,眼睛裏還有沒有朕!反了天了!

“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

即便是心中怒火早就爆發,這會兒永嘉帝看著也沒什麽不同,就是臉色比平日裏冷了一些。反正他的臉天天都冷著,德妃和秦答應表示,這樣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什麽壓力嘛。

“皇上快別為難著兩個丫頭了,毓兒的臉現在紅紅腫腫的,自然不能見皇上了。”

聽著德妃的解圍,永嘉帝表情絲毫沒有變,反而反問了一句:“為何?”

朕作為她的夫君,在她生病的時候不就應該陪在她的身邊,當她的依靠嗎?為何她見了你們,卻不肯見朕?莫不是在怪朕?

德妃和永嘉帝也算是多年的夫妻了,她竟然在皇上那*都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到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

忍住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悲涼,德妃笑道:“皇上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人家小女兒的心態,林嬪妹妹愛美,自然想把她最好的一麵呈現給皇上。現在她的臉沒有原來好看了,自然不願意讓皇上看到了。皇上還是等她好些了再來吧,您再在這逼她,估計林嬪妹妹就要哭了。”

永嘉帝似乎有些明白了,抿了抿嘴,道:“朕又不會嫌棄她。”

德妃無意識的緊了緊帕子,依然笑著說道:“皇上不嫌棄妹妹,可是妹妹自己嫌棄自己啊。這麽說吧,妹妹是太在意皇上了,才怕皇上嫌棄她的。臣妾剛剛也看了,妹妹並沒有什麽大礙,將養兩天也就好了,皇上不必太過擔心。”

這個傻子。

永嘉帝聽了德妃的解釋,終於明白了,不過心裏卻酸酸漲漲的,似乎是開心又似乎是心疼。他深深的望了一眼鍾毓殿緊閉的殿門,好像看到了那個在裏麵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這一回他終是沒有說什麽,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跪在地上的千雪和白鷺長長的舒了口氣,雙雙對著德妃行了一禮:“真是謝謝娘娘了!”

德妃笑著擺了擺手,今日過後,林嬪在皇上心裏的地位怕是又會高上一個等級。而沒有見過林毓傷勢的皇上難免會對她們所說的過敏產生一絲懷疑,禦花園那麽大,林毓走了那麽多次都好好的,怎麽碰上柳貴妃就過敏了呢?

至於之後查不查,查出來之後又怎麽做,就全要看皇上的心情了。

不過有對著林毓的這麽一份兒愧疚在,想來這個結果,皇上也是不會讓林毓失望的。

德妃一笑,自己真是老了,比不了了,還是好好的抱著她的晗珊過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