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昭陽宮內。
年輕的皇後滿目威嚴的坐在主位之上,她的下首是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最年長的也不過二十多歲,都是花樣的年華,最年輕的那個看著懵懂,可小臉也是個美人胚子,據說才剛滿豆蔻。
一群妃子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有吳儂軟語,有爽快的京腔,鶯鶯燕燕共處一室,好不熱鬧。
“今兒林嬪娘娘又沒來請安?這都一個星期了,也不知道娘娘的病什麽時候才能好。不過皇上是真的寵林嬪娘娘,日日都去看她,嬪妾好生羨慕。你說同是姐妹,這聖寵怎麽就這麽不一樣呢。是林嬪娘娘太爭氣了,還是某人太不爭氣。”
一聽這話,出聲的肯定是姚依蕾了。現在的姚依蕾和上輩子不一樣,沒有那麽多的聖寵也就沒有那麽多的人嫉妒,日子竟是比原來好過些的。並且,自打入宮前被林慕秀暗指害她黑了一次後,對別人倒沒什麽妒意了,一門心思的專跟林慕秀過不去。
她礙不著別人的道,別人自然也就不會動她,所以現在都還安安穩穩的活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嬪妾隻要安安心心的服侍陛下就好。至於有沒有陛下的寵愛,陛下心裏裝的是誰,都不重要。嬪妾心裏有陛下,隻想著陛下能好好的就一切都好,其他的嬪妾都不在乎。隻是不知道姚姐姐這麽說,是真的對姐姐羨慕,還是怨恨陛下沒有像寵愛姐姐那般寵愛姚姐姐你呢?”
林慕秀這一番話把姚依蕾堵了個啞口無言,先撇清了自己,又暗暗的給姚依蕾下了個套,等著她鑽。不過姚依蕾也不傻,在宮裏這麽久了,誰還不清楚說話的那些彎彎繞繞呢。
“這話說的,再不濟皇上每個月還是都會到我那去一天的,人都說細水長流,皇上這樣對我我已經很知足了。對林嬪娘娘的羨慕,還用不著你來質疑我。
不過我倒也是明白了,像你這樣說個話都要繞好幾個彎的人,皇上喜不喜歡我不知道,林嬪娘娘肯定是不喜歡的。你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歡實,這些天,鍾毓殿的大門可進去了?”
德妃在一旁看著姚依蕾天天找林慕秀的茬也是好笑,就沒有一天消停的。如果哪天姚依蕾看見林慕秀沒有狠狠的刺上兩句,連我們向來溫婉的德妃娘娘恐怕都不習慣了。
林慕秀陰沉的瞪了一眼姚依蕾,別人不知道,姚依蕾正麵對上過她和林毓,原來的林毓是個什麽身份,姚依蕾恐怕是知道的。否則,她到底和自己能有什麽仇,每回都要這般為難,還總是用蔑視的眼神看著她。
她是個什麽東西!也配鄙視她?
“皇上免了林嬪一個月的安,這一個月你們在本宮這裏是看不著她了。若是真的想她,便去鍾毓殿找。不過,進不進得去鍾毓殿的大門,就不是本宮能做的了主的了。”說到這皇後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頭,擺了擺手:“本宮今兒也乏了,你們說話說得我腦仁兒疼,都退下吧。”
林慕秀聽見這話臉色一白,藏在袖子裏的帕子被攥的脫了形。皇後話裏帶著諷刺,放眼整個皇宮,除了她,還能有誰進不去鍾毓殿的大門?!
姚依蕾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裏去,皇後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是在警告自己?果真父親說的對,在這皇宮裏,每個人說出口的話都要嚼爛了再嚼一遍,踏錯一步,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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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說起來啊,這姚常在也是個妙人。”德妃拿了一個葡萄放在嘴裏,又搖了搖自己手裏的扇子,眼角都帶著笑意。
“臣妾也覺得是,姚常在最近也長進了,竟然能接住林慕秀的話了。”聽了德妃繪聲繪色講的,早上在昭陽宮發生的的事兒,林毓真覺得這姚依蕾和林慕秀還真就是天生的冤家。
“你別說,林慕秀還真是個有手段的。現在我放在她那兒的兩個嬤嬤,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整飭的,小小年紀,手腕倒是硬氣。”
“那是,不過是兩個嬤嬤,困得住她一時已經算是不錯了。她的心思城府,都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咱們可比不上。你是沒見過她那個娘心狠手辣的樣兒,真真兒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過論起來為人處世,怕還沒有林慕秀來的機靈。不然,這麽些年了,也不會連我父親都搞不定。”
德妃看她似有鬱氣,寬慰道:“那是令尊和夫人伉儷情深,別的宵小是插不進來的。”夫人,當然是指的林毓的娘,長公主殿下。
“也許吧,”林毓笑了笑,“我現在都以麵紗示人,也就能在姐姐和樓姐姐麵前吹一吹風了。還好你來找我,不然我在這殿裏怕是要悶出病來了。”
“瞧你說的,左右我也沒事兒幹。晗珊已經去上書房了,女孩子家家的這麽小個人非纏著他父皇要讀書,偏皇上還就同意了。”
“那是咱們晗珊有誌氣,皇家的女孩可是當之無愧的長公主,怎麽還能輸給那些皇子們不成?再說了,現在皇上也沒有個小皇子,可是把晗珊當成兒子來疼呢。”
德妃最喜歡的就是別人覺得她的晗珊好,這會更是開心了。不過開心裏也泛著一絲愁,德妃歎了口氣:“你是不知道,咱們宮裏頭就晗珊這麽一個孩子,我整日過的也是提心吊膽的。當初能把她安安穩穩的生下來,生下來了我還能活著,純粹是命大!如果晗珊不是個小公主,就上麵那幾位的心性,怕也活不到今天。我.....”
林毓知道德妃未完的話想說些什麽:“姐姐是怕晗珊太聰明,招了別人的忌憚?沒關係的,晗珊終究是個女兒,又不能繼承大統,她們就是嫉妒也不會輕易出手的。再者說了,上回皇上明明白白的態度她們還看不清麽,沒有人那麽糊塗的。”
德妃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悠悠的歎了口氣。
“姐姐就把心放到肚子裏來吧,”林毓笑了笑,臉上的肌膚白白嫩嫩,哪還有什麽紅痕。可林毓愣是不往外放消息,藏的嚴嚴實實的,除了在內殿,就算出個殿門去院子裏,都要帶著麵紗。除了白鷺千雪和鍾媽媽,其他的宮女太監都被防著。
所以德妃看她不防著自己,也是開心的。
“妹妹已經好久都沒有去給皇後請安了,可姐姐這麽多天也沒看見咱們這皇後娘娘怎麽樣,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德妃說著歎了一口氣:“要不然說人家是皇後呢,這忍功是越來越好了。”
林毓笑了笑,聲音也很愉悅:“哪裏是忍功好,皇後娘娘怕是覺得我這張臉已經救不回來了,所以懶得跟我計較。真不知道這一月之期到了,她還笑不笑的出來。”
“你也是,怎麽就瞞的這麽死呢,心裏想的什麽鬼主意?竟連皇上也不告訴。”
林毓撒嬌似的撅了撅嘴:“貴妃差點就害的我毀容了,我素日裏跟她無冤無仇的,雖說我心善,也不能就這麽便宜了她。”
“哦?妹妹可想出來什麽計策了?”
“也不算什麽計策,就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寵我了。我可以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傷,但是皇上必須知道是誰這麽害我的,至於以後的,就看皇上怎麽做了。”
德妃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小機靈。”
“正巧一個月之後有個宮宴,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時候你可得多幫我看幾眼皇後和貴妃娘娘的臉色。”
“小混蛋。”德妃哈哈的笑了好幾聲,“你呀,就等好吧~”
永嘉帝在殿外聽著裏麵傳來歡笑的聲音,心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但聽毓兒的聲音,應該很開心吧。
這都小半個月了,毓兒天天因為那張臉鬱鬱寡歡,他想告訴她自己不在意,可看到小女孩那麽糾結的樣子,永嘉帝心裏竟然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毓兒天天不願意見他,偏偏永嘉帝就愛往鍾毓殿跑,後來毓兒終於願意來見他了,就算蒙著一層頭紗,永嘉帝也很滿足了。
這段日子永嘉帝查了那日在禦花園裏發生的事,總覺得毓兒的臉和貴妃脫不了幹係。可毓兒自己也說,貴妃沒有給她吃也沒給她喝任何東西。
永嘉帝也陷入了沉思,院正醫術高明,看出來毓兒的臉有些不一樣。雖然不知道用什麽藥好,但卻知道絕對不能按照治療普通的過敏那樣吃藥。若是吃毓兒最初吃的那副藥,永嘉帝的眼神暗了暗,那毓兒的那張臉就真的毀了。
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惡毒,柳貴妃一向清冷,跟所有的妃子都離的很遠,希望她不要讓朕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