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民德瞟見孟凡臉色陰晴不定,這才裝作十分生氣的模樣,怒罵道:“文兒一向被他祖母寵得無法無天,說話太沒個分寸,看在三叔的麵子上,侄婿可千萬不要跟你小舅子一班見識。”

孟凡抬眼看向這個笑麵虎一樣的三叔,內心充滿了厭惡。

這父子一唱一合,著實令人不恥。

你兒子固然可恨,你這個當爹的又當又立,才真正是臭不要臉。還想讓老子捧你們的臭腳不成?

隻聽崔民德話鋒一轉,說道:“其實侄婿在長安的名聲,三叔我早有耳聞。也不像你自己謙虛的那般,最起碼這新菜和新酒,就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三叔我有幸嚐過你的那個什麽留客住。是博陵城的商販們不遠千裏,從長安城運回來的,當真霸道無比。光是這酒,當今天下就無人能及呀。”

說完,崔民德還不忘擺出一幅大度的模樣,仿佛很欣賞孟凡的樣子。

孟凡聞言,內心忍不住一陣好笑。瞬間就明白了,這老小子的肚子裏,打得什麽鬼主意。

搞了半天,這對父子是想要他的釀酒技術,或者他們的胃口還要更大一些,就連新菜的技術,也想一並收下。

不過你們這種態度,難道是想讓老子主動攀附你們不成?就連二叔那樣的朝廷要員,我孟某都不放在眼裏,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敢跟我孟凡如此說話。

孟凡不動聲色的回敬道:“確有其事,小侄曾說過,不過是靠著這些雕蟲小技,聊以養家罷了。讓三叔見笑了。”

“唉,哪裏哪裏,侄婿的大名,如今在兩京,那也是如雷貫耳。聽說你那新菜更是了得,還發明了各種各樣的豆製品,引得兩京的商販們蜂湧而至,一擲千金的想要求得秘方。侄婿高風亮節,居然把這些技術全都無償的教給了長安各坊的窮人們。當真令人欽佩之至。”崔民德一反常態,不住口的誇讚。

孟凡知道,這個便宜三叔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因此,他並沒有急著發言,而是安靜的端起了桌上的茶盞,悠閑的飲起茶來。

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眼睛專注在茶盞中,像個專注的老學究。崔民德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以他長輩的身份,以博陵崔家天下第一望族的地位。已經這樣屈尊降貴的誇讚你小子了,你小子居然置若罔聞,不順著杆往上爬,真真是給臉不要臉啦。

崔民德臉上陰雲密布,孟凡的臉色在飲過幾口元氣茶之後,反而恢複了紅潤。

他既然已經知道了崔民德想要幹什麽,幹脆就顧左右而言他,悠閑的開口說道:“小侄曾聽二叔說起過,三叔您善於經營,把崔府上上下下的產業,打理的是井井有條,風生水起。偌大一個家族,就沒有不敬服三叔您的。三叔真可謂博陵崔家的頂梁柱,江心石,令小侄歎服。”

“你二叔他真是這麽說的?”崔民德聽了這話,將信將疑。

自己那個在朝廷當官的二哥,一向對他是惡言相向,從小到大就沒看他順眼過。

因為他是庶出,又比崔民幹小,又不學無術。在已故老太爺和現在的崔母眼中的份量,都比不上二哥崔民幹的千分之一。

逼不得已才留在崔家管理幾家不大不小的商鋪,根本談不上掌管崔家的家業。

崔家的大部分家業,都掌握在老太太手中,由老管家崔福代為打理,他根本插不上手。

這回聽說大哥的兩個女兒,帶著女婿要回來認親,並且這個女婿非同一般,乃是個慣會做生意的奇才。

崔民德父子就把翻身的機會,全都寄托在了這個便宜女婿身上。

他們早已從過往的行商們口中,聽說了長安孟凡的傳奇經曆,怎麽會不知道孟凡的厲害。

之所以一上來,就要給孟凡一個下馬威,是想以勢壓人,要孟凡為了認下崔家這門親戚,而主動攀附於他們。

他們尋思隻有如此,才能居高臨下,以高人一等的姿態,讓孟凡自慚形穢。

畢竟他們可是博陵崔家,天下第一的世家望族,還不夠臭屁的。

整個大唐,除了皇家,還有誰不想攀附於他們崔家?還有誰不想娶他們崔家的女兒?

這小子走了狗屎運,莫名其妙娶到崔家的嫡長女,就該主動為崔家的發展壯大,獻上自己微薄的本領。

崔民德見孟凡雖然沒有表態,但神情已恢複平靜,料想他沒有把剛才自己父子給他的下馬威放在心上,這就間接的說明,這小子心裏還是想攀附崔家的。

因此,他笑著說道:“侄婿客氣了,既然咱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不說兩家話。三叔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侄婿可願幫三叔了卻這個小小的心願。”

說著,崔民德還不忘仔細觀察著孟凡的一舉一動。

隻是他失望的發現,這個侄婿年紀不大,城府卻極深。

無論自己說了什麽,他現在那家臉上,都是波瀾不驚。頗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魄。再也不像剛開始時那樣喜怒形於色了。

他心裏咯噔一聲,想到:“莫非,這小子是拿準了我有求於他,因此故意裝腔作勢?若真是如此,這小子還真是可惡。我崔家像要得到的東西,哪有得不到的,你若識時務,那便好說。若不識時務,以後有你好受的。你以為你認了崔家,僅僅是多了一門闊親戚?崔家的家法,可不是擺設,你再想帶著你夫人和小姨子離開博陵,那可還得看我們父子的臉色。隻需在老太太麵前提點幾句,保管叫你焦頭爛額。”

“不知三叔有何事吩咐,但講無妨。隻要小侄能做到的,一定頃盡全力。”孟凡陽奉陰違的說道。

其實此刻的他,心頭早已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暗暗的嘲諷崔民德,這老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隻聽崔民德笑著說道:“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聽說侄婿頗善釀酒和做菜。想請侄婿將此二種技藝,傳授於崔府的下人們,也好叫老太太今後能一飽口福,也算子孫們的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