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早起來是什麽樣子呢?

小鳥兒在樹枝上就著葉子上的露珠梳洗羽毛,尖尖的喙插進五顏六色的翎羽裏,軟毛裏,紅紅黃黃的小腳丫在細細的枝杈上蹦跳著,震得幾片葉子落下一點水滴,滴在下麵的小鳥身上驚起一片吱吱喳喳,滴在地上的石頭上,滴在石頭邊斜倚著的還在沉睡的人身上。

張野說不清自己頂著的這個人在這片山裏呆了幾天了。

剛剛到達,一些記憶就毫無防備的灌注到她的腦海裏,這個人今年十六歲,是個修真家族旁支的女兒。這一脈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可惜都不是親生的。一個二十五,一個三十四,兩人都在一個叫靜雲山的地方修行。說起來,這兩人還是整個家族這一輩兒的佼佼者,雖然母親早逝,但是從父母雙方繼承來的優良血統被最大程度的發揮。大哥張景麒,二哥張景麟,小老三兒就是張野頂著的這具身子,家裏頭起名兒叫張景涵的。本來今年是該她從家學中出來到父親給說好的門派中拜師的,但是中途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那些負責保護的人竟然全都不見了,小小姐掉到山崖底下,人沒了,叫張野頂了包。

如果是根據現代八點檔的思維方式考慮,那就肯定是他哥,肯定是他哥,肯定是他哥了。但是現在張野好歹也算是看過接引者身份報告的,肯定知道是因為這丫頭的家裏得罪了一個有名的邪修,人家在張野的十六歲及笄禮上來把前來祝賀的修士和所有的張家人連帶奴仆全都算上,用特製的迷藥化功散給放倒了。那張景涵為啥沒事兒?

廢話,人家跟相好兒的私奔了唄••••••

本來嘛,就張野坐地上翻出來的資料來看,那些個不知年月的修真事業真真兒的是比宮鬥還不如。宮鬥好歹還能有事兒沒事兒的找找別人的別扭,閑的犯神經了就找人抽個巴掌呢,這可好,整天往大殿裏一站聽講課,之後就是自己悟道,屁股都坐出印兒來了也沒見有神麽靈光一閃啊,電燈泡一亮的東西出來。可能這張小姐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吧,要不然怎麽人家十六歲繡的荷包都能帶空間拓展了,雖說頂多就是多放幾枚花瓣兒吧,那也比沒有強啊!這位可好,十六歲自己給自己弄得東西居然連人家幾歲的小姑娘鼓搗出來的都不如••••••

張野想想那個超高級布料,超高級繡線弄出來的不知道是啥的荷包,也真虧了他親娘能把那東西叫什麽巧奪天工••••••orz,蕾娜你出來,就不能給我弄個稍微好聽點兒的名頭嗎!張野抬頭狠狠地嚎了一句。

“滋滋——不能啊——滋滋”蕾娜的聲音突然從張野耳朵邊上響起來,好死不死的嚇了張野一跳。

“嗯?蕾娜?”張野看看周圍沒肉出現一個**長腿女人的跡象,小心地出聲問了問“蕾娜是你嗎?”

“滋滋——廢話,要不是我不小心把擁抱庭院按你身上了,那輪得到你享受這麽好的待遇啊,還能隨時跟總部聯係——滋滋”聽起來好像是氣喘籲籲地,張野看看天兒,時間還早。在聯想到愛麗他倆現在正淡定的幹點兒啥不為人知的好事兒,也就釋然了。

“••••••能不能解釋下我來之前的情況啊,還有,你不感覺我出這麽一個時間線超長的任務,你給點兒補償也是應該的嘛~”恬不知恥的張野,知道蕾娜不可能以弄錯了為理由把超級秘寶收回去,就開始嬉皮笑臉的跟人家調笑,順便排解一下自己之前受的那點兒窩囊氣。說真的沒幾個人能忍,尤其是在掉下來腦子砸了個大包之後才想明白這是人家總部管理級的人物下的套。

“滋滋——那個以後再說,張野你先跟著我的指示走,先叫你脖子上那個花了我幾個月工資的東西認了主——滋滋”

“哦呀,意外的大方嗎~”張野聽著樣子好像是要發生什麽好事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啟動虹膜識別係統開啟擁抱庭院。

隻見一片美麗的歐式庭院在張野眼前呈現出來,大理石雕像,噴泉,花池,草坪,一樣都不少,甚至在遠處還有一棟美翻了的別墅。張野明白這些東西雖然都可以當做他們外表呈現出來的樣子使用,但都對應著特殊的功能,他需要手裏拿著使用說明的蕾娜指引才能明白要怎麽用這個在總部標記為超一星的大家夥。

“滋滋——滋滋——嗶!!!”幾聲雜音過後,蕾娜的聲音終於恢複了正常,不再像是劣質對講機的音質了。

“張野,聽見了嗎張野?”

“嗯嗯,你那邊設備調試好了,聽著比原來舒服不少。”毫無形象的坐在雕像旁邊兒,回著蕾娜的話開始摸人家漂亮姑娘的腳丫。

“某些人還說我猥瑣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幹麽呢~”蕾娜發現了張野的小動作,出生嘲諷,弄得張野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搜一下抽回了手“咳,你聽著,擁抱庭院的主體是那棟別墅,你先進去。”

“啊?不是吧我都做了虹膜識別了,還要叫我走路?”張野一陣哀嚎,在轉換器裏受的罪加上這具不爭氣的大小姐身子本身就受了傷,她現在可謂是柔弱的一吹就倒,裏別墅還有好長一段路呢,她可是不想在折磨自己了。

“••••••FUCK,你不就受那點兒傷嗎!”蕾娜沉默一會兒,輕聲叫了一下。雖然十分肯定這聲尖叫一定不是因為自己,但是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張野也不想再去猜測或者描繪什麽不好看的畫麵了,隻是等著蕾娜接下來的指示。

“大小姐我可告訴你,我當年跟愛麗倆人搭伴兒出外勤的時候可是哪兒都敢浪,什麽傷沒受過。最慘的一次愛麗可是拖著我半截兒身子跑回去的,你什麽時候見我唧唧歪歪的說著說那的了!”

“偶偶偶懂了懂了,IPO經典神勇動作史,闖過火海 蒙眼滑雪 我曾經給自己用過心髒除顫器 海拔玻璃碎片放到眼睛裏 我還從摩天大樓跳下——隻用一件雨衣當降落傘 著陸時兩腿摔斷 而我還假裝正在太陽馬戲團表演 我還吞下一對微型芯片然後又像拉屎一樣拉出來再組裝了一台電腦 我的右手曾經被整支扯斷 我用我的左手把它接回去了 在一次危險極大的秘密行動中 我假扮的奧巴馬出席美國國會 看上去非常令人信服 我還對179種毒藥免疫因為我一次性都喝過 做臥底的時候為了防止暴露參加喝毒藥比賽有錢人出錢讓我們和毒藥我是最能喝的那個然後我死了5分鍾又活過來了”張野麵無表情的年了一大段聽他們說這些的時候的慣用台詞“BLABLABLA,還有更多呢baby,我不說了待會你會愛上我滴~”

“話又說回來了,你現在也不出外勤了,所以什麽東西都開始找我玩兒,那群老不死的管理層真是的,好死不死的就玩兒我••••••”

“••••••嗯~”

“fuck蕾娜,你專心一點指導我會死嗎!叫愛麗從你身上給我滾下去!!!!”

真是的,當著單身狗的麵兒秀恩愛,不知道會分的快嗎••••••哦不,不知道容易被插足,好像也不對啊,張野是直的!

算了,不管了,張野自己慢慢兒的往別墅走,可算到了開門的方法他還不會,隻能又搭上總部的腦電波找蕾娜聊天兒,可惜了,人家閃了一陣兒白光之後就黑屏了。什麽原因那?不說大家也都懂。

隻可憐了張野,注定是要在豪華別墅門口COS一把小可憐兒了。

下麵來簡單介紹一下新開張的主線,首先上麵一張張野莫名其妙的任務失敗不會就此結束,那雙神秘的黑布鞋還是會出現,而且新插進來的幾個人物也不能確保張也能夠在這次任務中成功幸存到通明轉折的那個時間點。通明千年時間中一直尋找的女人不是張野或是任何與張野有關的女人,而是他的表妹。兄弟二人中在千年中會與張野產生比較容易讓她偏離任務軌跡的糾葛的人是羅南。但是羅南的性格和張野配在一起隻能說是一對兒活寶,作為長久的伴侶是不合適的,所以經過考慮我決定在千年篇羅南創造紅狐狸的節點給他們兩個一段合作的機會,這樣紅狐狸就能順利產生自己的人格。

最重要的是即將登場的幾個人物都會或多或少的帶有一些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節點的記憶,甚至最大的反派還是個真真正正過了幾輩子的超級妖孽,順表從這裏找到位麵中心內部的問題,所以會不時的穿插位麵中心人物的各種交叉行動,會很亂,先道歉。

接下來是幾個人物的來源故事:

荷花市郊外城鄉結合處的公路旁邊有家“天虎酒家”,這些年生意做得特別紅火,就連城裏的達官貴人都經常舍近求遠開車光顧。這酒家天天食客爆滿,有時還得提前預訂席麵。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要問這生意火爆的奧妙,隻要你一瞧豎在廳堂正中的菜譜牌上的三個大字“蛇鮮吃”,便知道這是一家專門經營山珍的餐館。再細細瞧下去,還有幾行粗黑字體介紹吃法:“一蛇三吃”、“一蛇五吃”、“龍虎鬥”、“龍鳳呈祥”等等。可謂花樣翻新,吃法多種。且不要說品嚐,單瞧這菜譜就夠你饞涎欲滴。嚐過鮮的就更不用說了,有的形容就像吸毒上了癮,三天兩頭朝這店裏跑,即使囊中羞澀無錢買單,聞聞充溢在店中的香味也算滿足啊!故而有人編了段順口溜這般形容:“天虎酒家鮮蛇吃,香飄四海人人知,平生能嚐一次鮮,不枉人間過一世!”瞧,食客的評價如此誇大其詞,也就難怪生意的火爆了!

然而,就這麽一家生意興隆的酒店,這天卻突然貼出告示,宣布暫停營業一個星期。食客們不明其故,紛紛打聽原因,才知店裏貨(蛇)源告罄,店老板段天虎親自進山攬貨去了。貨源緊缺的原因,主要是由於食蛇者日益增多,收購價格一路飆升,鄉民受經濟利益驅使,故而大肆濫捕,幾乎將蛇子、蛇孫滅絕,造成蛇源稀缺。“天虎酒家”生意越興旺,貨源越緊張,盡管打出高價,最後還是空了倉。這樣就迫使老板段天虎隻好親自披掛上陣出馬了。

段天虎五短身材,貌不驚人,正值不惑之年,也是普通百姓一個。隻不過近些年靠經營“蛇鮮吃”發跡後,才在方圓有了點小名氣。他的發跡主要是靠祖傳的兩手絕技——一是烹調,一是捕蛇,二者相輔相成。所以,這回貨源緊張,段天虎並不發愁,他本是從深山老林裏“捕蛇世家”闖出來的,早些年間祖輩都是靠捕蛇為生,維持生計。輪到段天虎這一代腦子變聰明了,他在懂這山珍的再生價值後,便又學會了烹調技術,開起了蛇館,巧妙地利用它發了大財。

“玩火之人死於火,玩水之人死於水。”這是老輩人流傳下來的一句口頭禪。段天虎剛出道時一直沒有忘記父親臨終時的遺囑:“蛇是有靈性的動物,報複性極強,切忌將它們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就會大禍臨頭,危及自身!”父親捕蛇一生,最後死於一條毒蛇之口。盡管他有祖傳的絕好蛇藥,可那天外出走親戚時偏偏忘記帶在身邊。結果在回家的半路上被這毒蛇咬傷,毒性發作,回天無力,在氣息奄奄中斷斷續續哀歎:“我這輩子捕殺山獸太多,活該要遭報應。這是冤家索命來了,天意啊,天意!”

所以,段天虎後來汲取父親的教訓,經營餐館後放棄了捕蛇一業。但在殘酷的行業競爭中,他很快又處於被動地位幾乎被擠垮。就在這時,他突然腦子靈光一閃,別出心裁地專門經營食蛇餐館,終於從飲食業中勝出,生意越做越紅火,盤子越做越大,賺了個缽滿盆滿。越有越貪,賺了十萬想百萬,賺了百萬想千萬,段天虎就是在這種膨脹的貪欲中永不知滿足。他巴不得這嶺上山下的所有山珍都化作他囊中的鈔票,讓他成為一個千萬、億萬富翁。利欲熏心使他將父輩的教訓置之腦後,忘個精光。所以,此刻當四鄉八寨的溝溝窪窪的毒蛇都被捕盡吃絕以後,段天虎並沒有就此金盆洗手,放棄殺生,而是要繼續朝新的目標攀登,終於最後親自披掛出陣。

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僅五天時間,段天虎依仗祖傳蛇藥的無比威力,果真從深山老林中捕來了上百條長的短的各種顏色花紋的有毒蛇和無毒蛇,其中有條渾身烏黑,一丈多長的大蟒蛇。據段天虎吹噓,捕來毫不費力,隻是將蛇藥灑在自己身上,一旦毒蛇近身,聞到藥味,便會全身疲軟,渾身無力,寸步難行,任你擺布。這條大蟒也是這般手到擒來的。

次日,這條烏蟒便裝進一隻鐵籠裏放在大廳中展出,同時旁邊用白紙寫出告示,凡有意品嚐這烏蟒者,可預先訂購。一時間引來觀眾如堵,食客們在觀摩這條烏蟒後,果然激起食欲,盡管價格昂貴,訂購者依然爭先恐後,不消半天工夫,這條烏蟒身上的所有骨肉、內髒都給訂購完了,後來者隻有幹瞪眼,望蟒興歎。

這烏蟒不知是給圍觀者嚇怕了,還是讓段天虎的蛇藥麻翻了,隻管可憐兮兮地將頭埋在彎曲著長長的身子裏,一動也不動,渾身散發著一陣刺鼻的腥臭味,仿佛死去了一般。有人用棍子朝鐵籠裏猛搗兩下,它才抽搐一陣,證明自己還活著。

因為兩天之內就要將這烏蟒“驗明正身”了,所以段天虎吩咐員工不要供給它吃喝了。這樣,巨蟒在一天之內便瘦了一圈。每當段天虎從鐵籠旁邊經過時,烏蟒便像受了什麽刺激似的,神經反射般地將頭抬起來,雙眼惡狠狠地盯著段天虎,射出一束陰毒仇恨的恐怖綠光。段天虎瞧見了,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狠狠地朝烏蟒啐了一口,叱道:“孽畜,你死到臨頭還逞什麽威!明天瞧我老子怎麽剮了你!”

當天晚上,餐館打烊關門以後,段天虎照樣獨自炒了兩盤小菜,端進一間雅座內,自斟自酌了兩杯蛇酒,不知不覺有點醉意蒙矓,昏昏沉沉。正要起身外出,突然隻見門口站著一個烏黑大漢,橫眉怒目地盯著他。段天虎倏地一驚,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為何半夜闖進我餐館來了?”烏黑大漢咬牙切齒欲撲上前來,卻又像被一道無形的封鎖線製約著,隻得狠狠連聲地咒罵道:“段天虎,你還我子子孫孫!”段天虎不明其故,勃然大怒:“何方混賬小子,跑到此間撒野來了,找死!”正要揮起拳頭迎上前去,隻聽得“

嘩啦”一聲響,急忙睜眼醒來一瞧,原來自己做了一夢,夢中將兩隻菜盤打翻在地上摔碎了。回憶夢中情景,段天虎無端感到一陣恐怖襲來,這烏黑大漢素昧平生,怎麽找自己尋仇來了,口口聲聲“還我子子孫孫”,難道我段天虎殺了人不成?正暗自疑惑間,又聽得大廳裏有人驚惶失措地喊叫起來:“不得了,不得了!那條烏蟒不見了!”

段天虎聞聲大吃一驚,急忙三步並作兩步闖出去一瞧,果然隻見烏蟒不知何處去,此間獨餘空鐵籠。段天虎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仔細上前察看,這才發現這鐵籠一角的邊沿處斷了一根粗鐵絲,烏蟒瘦了一圈的身子正好從這缺口處鑽出去。段天虎於是勃然大怒將圍在身邊的員工一個個罵了個狗血淋頭,依然餘怒未消。有人便提議,這烏蟒潛逃的時間不長,必然還潛伏在附近,何不連夜四處尋找,也許還能捕捉回來。段天虎點點頭,便給每人發了一包祖傳的蛇藥作應急之用,然後眾人打起火把四散而去尋蛇。

剩下段天虎一人獨守店門,在大廳裏背著雙手踱來踱去,坐臥不寧。烏蟒的失蹤,不僅給自己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更重要的是給段天虎本人無端增加了沉重的心理壓力和思想負擔。他開始隱隱約約地覺察到,這條烏蟒一定會對他進行瘋狂的報複。尤其是剛才所做的那個離奇古怪的夢仿佛更是對他的嚴厲警告。也許那個烏黑漢子就是烏蟒變幻的人形,如果不是身邊帶著祖傳的蛇藥製約了對方,當時它極有可能撲上前來要了他的命。阿彌陀佛,是自己的祖宗救了兒孫啊!段天虎慶幸之餘,又無端添了幾分恐懼。

在這焦慮和不安中熬過了一個時辰以後,段天虎似乎開始疲倦了。於是便踱進浴室裏洗了個澡,這才覺得身子輕鬆了一點,頭腦清醒了一些,於是又背著雙手踱進大廳,等待員工的佳音。然而,就在段天虎剛剛跨過門檻時,便覺得迎麵冷風颼颼,似乎有一種恐怖襲來。倏地隻見牆角暗處一束綠光熒熒,陰森可怖。段天虎頓覺頭頂一炸,心寒膽戰,急忙將身子一扭藏在旁邊的一隻大水缸側邊。這水缸是盛蛇湯用的,上麵還有缸蓋。果然,隻見這綠光在開始移動,就像兩盞燈籠緩緩遊上前來。段天虎暗叫一聲“不好”!急忙雙手移轉缸蓋,按住缸沿,縱身一躍,迅速跳進了缸內,就在這同一時間,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嗖”的一聲,一條巨大的身形已躥至大缸側邊,正是那條失蹤的烏蟒。段天虎瞧了個仔細,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身子一蹲,將那個缸蓋牢牢蓋沒缸口。幸好缸內隻有半缸蛇湯,否則,豈不要活活淹死在裏間?此刻缸中漆黑一團。一下子墜入黑暗的段天虎,這時又悔又恨,連聲咒罵自己該死!何故?原來他自從經營這蛇館以來,祖傳的蛇藥從不離身,一旦毒蛇聞到這藥味隻有老老實實,任你宰割。可偏偏剛才洗澡時,段天虎將身上充滿臭汗的衣服換下時,竟忘記將蛇藥取出裝在剛換的衣服口袋內,這豈不就犯了一個關鍵的大錯誤,給了烏蟒複仇的可乘之機!可笑的是烏蟒偏偏也犯了個同樣的致命錯誤,它早給這蛇藥嚇怕了,所以剛開始見了仇人一直還在遲疑著,不敢貿然上前。就在延誤的這半個節拍之間,給了段天虎逃生的機會。所以當烏蟒撲上前來時,段天虎已藏在湯缸內,而且從裏麵死死扣住了缸蓋。這下烏蟒就成了老虎吃刺蝟無處下口了。要不,段天虎早就喂了蛇腹。烏蟒沒逮住仇人,自然氣紅了雙眼,暴跳如雷,卻怎麽也掀不開缸蓋。最後,隻好將身子緊緊箍在缸腰間,企圖用全身的力量將水缸箍破再收拾仇人。幸虧這大水缸硬實堅固,但還是發出了紮紮紮的響聲,似乎隨時都有破碎的危險。水缸內的段天虎自然給嚇得心驚膽戰,惶恐不安,急得輕輕地驚呼叫喊:“誰來救我?誰來救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門外突然湧進一群人來,正是追蹤烏蟒的餐館員工。當他們奔入大廳發現水缸上的烏蟒時,無不大驚失色,束手無策。內中自有頭腦精明的迅速從身上掏出蛇藥一撒,頓時空氣中迅速彌漫著一陣香味。隻見烏蟒一聞到這氣味就像中了蒙汗藥一般,纏在水缸上的身子一鬆,“啪”的一聲便沉重地摔在地上……

烏蟒束手就擒,段天虎死裏逃生,全體員工皆大歡喜。這時,東方晨曦微露,天已開始亮了,誰也沒法睡覺了,於是開始投入了新一天紅紅火火的生意場中。

段天虎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高興萬分,不僅拾回了自己一條命,而且由於捕回了烏蟒,挽回了一筆巨大的經濟損失,真可謂因禍得福。所以,他便大清早在門口焚香燒紙拜謝天地和祖宗以後,便親自手執利刃,將烏蟒從鐵籠裏拖出祭刀。

隻見他精神抖擻,紅光滿麵,右手操利刃,左手按住烏蟒的頭,一聲怪嚎,隻見一道寒光閃過,烏蟒的頭就滾落在地上。然後扔下利刃,雙手一扯,那張巨大的蟒皮便剝了下來。再將血淋淋的蟒身子掛在一個尖釘上,蛇身被開膛破肚,骨肉兩分。這一係列的動作幹得漂亮精彩。接著,他又取出那顆綠色的蛇膽,扔進身邊的酒盅內,一了百了;再端在手中,仰頭一口吞下,連聲高呼:“痛快!痛快!”

誰知樂極生悲,段天虎隻顧連呼“痛快”,卻忘了腳下的蛇頭依然雙眼大睜,嘴不閉攏,一副怒視蒼天的樣子。處在狂熱中的段天虎無意中左腳踩著了蛇頭,要命的是他穿的又是拖鞋,於是**在外麵的大腳趾竟被蛇頭狠狠咬住了。段天虎大叫一聲,頓時驚惶失色,急忙操起利刃將這大腳趾一刀砍了下來,然後迅速從身邊掏出蛇藥塗上,急忙包紮妥當,這才轉危為安。

段天虎想不到這烏蟒砍頭破腹以後,竟還會如此尋仇,不由更加怒火填膺,當場操起家夥將這蛇頭砸了個稀巴爛,一邊狠狠地砸,一邊嘴裏狠狠地惡罵道:“孽障啊,孽障,你如今身首異處,屍骨不全了,還能來報仇麽?我日你八輩子祖宗,操你奶奶的!”

數天以後,段天虎在斬殺烏蟒的地方發現了自己的那根斷腳趾,竟然腫得像饅頭一樣大,烏黑賊亮。他便隨手撿起一根木棍,狠狠地朝這“饅頭”一捅,隻聽得“撲”地一聲響,斷趾炸碎,黑水四濺,竟直撲段天虎門麵,濺得滿頭滿臉,奇臭無比,令人惡心。

當天晚上,段天虎睡在**直發高燒,口幹舌燥,睡夢中不住呼喚著:“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救命啊,救命啊……”次日起床後,發現身上開始糜爛,散發著一種奇臭。急忙上醫院調治。誰知連著吃藥打針後,全都無效。醫生查不出病根,一個個束手無策,這拖延月餘,最終久病不愈,一命嗚呼,在痛苦中死去。

三個月以後的清明節,這天,段天虎的家人去祭掃新墳,發現墳堆上有不少圓洞,爬得光溜溜的,其中還有一個碗口粗的洞穴。家人祭掃後,回家與旁人一說,眾人便議論紛紛,都說墳堆上的圓洞是蛇穴,十有八九是段天虎死後,烏蟒心猶不甘,帶著它的子孫還在繼續尋仇。幸虧段天虎已經火化,要是土葬的話,恐怕屍首全都會被這些孽畜啃光食盡。

於是,人們在驚呼聲中,又暗自默默歎息,這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唐朝初年,翠山有個青年名叫陶冕,父母雙亡,家境十分貧寒,卻無心功名,整日癡迷音律,靠著祖上留下的家底典當度日,倒也怡然自得。

這天夜間,陶冕正在房裏撫琴,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陶冕開門一看,是個相貌平平的紅衣女子,端著一些酒菜,未等陶冕開口,女子便笑意盈盈自報家門:“小女名叫紅綢,隻因被公子的琴音吸引,冒昧前來!”陶冕是性情中人,當下抱拳道:“承蒙小姐錯愛,請進來說話!”

紅綢倒也不客氣,當下與陶冕斟酒對飲。閑聊間,紅綢忍不住坐下彈奏了一曲。那琴聲宛如天籟,並且越彈越快,仿佛好幾雙手同時進行。一曲終了,陶冕連連讚歎:“想不到小姐琴藝如此超群,今後還望多多指教。”

從此,兩人每晚幽會。紅綢總帶來美酒佳肴,陶冕正愁每日粗茶淡飯,求之不得。隻是,紅綢從不說自己的身世。纏綿過後,便在子時悄然離開。對此,陶冕也不好多問。在紅綢的指點下,陶冕的琴藝突飛猛進。陶冕暗想,隻可惜紅綢姿色一般,不然,與她結下百年之好也是美事。

半個月後,陶冕在街上看見了一張告示。原來,剛登基的新皇帝喜好音律,正張榜天下,招納樂師。陶冕見狀,喜出望外:若能深得皇帝恩寵,豈不是大富大貴?

當晚,紅綢聞訊後,歡喜地說:“公子,看來你要時來運轉了!”陶冕搖了搖頭:“唉,隻可惜我的琴太差,隻怕音色比不上人家。”紅綢安慰道:“公子莫怕,明日奴家送你一把好琴,必能拔得頭籌。隻怕公子飛黃騰達後,忘了奴家!”陶冕指天發誓:“此生若負紅綢,必遭天譴……”

第二天,紅綢果然送來一把琴。隻是琴身斑駁,都沒上漆。那琴弦也十分奇怪,又細又緊。陶冕有些失望:“這就是你說的好琴?”紅綢顯得有些疲憊:“公子,可別小看了這把琴,它用的是千年杉木,音色圓潤如珠玉!”陶冕試了幾下,讚歎道:“果然好琴!”

隔天清早,陶冕便啟程上京,參加了皇宮的樂師選拔。原本他就技藝不凡,再加上這把好琴,果然,在比賽中大放異彩,被皇上欽點為首席樂師,留在了宮中。

獲封當晚,皇上給每個樂師禦賜了美女。瓊漿玉露,美人相伴,很快,陶冕喝得爛醉如泥,摟著美女尋歡作樂去了。眨眼間,一個月過去了。陶冕早將紅綢拋到了九霄雲外。慢慢地,陶冕感覺心神不寧,指法也淩亂起來。

這天,元帥出征取得了勝利,皇上大悅,特在殿上宴請元帥,並讓陶冕彈琴助興。陶冕聽罷,嚇得大汗淋漓。皇上哪裏知道,這幾天,陶冕手指顫抖,幾乎不能撫琴。可是,君命難違。金鑾殿上,陶冕硬著頭皮撫琴,結果琴音顫抖,陶冕又急又怕,竟然將七根琴弦全部彈斷。皇上頓時龍顏大怒,將他押進了天牢。

當晚,陶冕迷迷糊糊地靠在牆角,紅綢突然出現在麵前,歎息著說:“薄情人啊,你怎可以將奴家忘了?”頓時,陶冕痛哭流涕:“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呀!”見他哭得傷心,紅綢心有不忍:“算了,這次不跟你計較!”陶冕說:“可是,我現在連琴都摸不得,已經是一個廢人了!”紅綢生氣地說:“這都怪你流連歡場,**之氣擾亂了心境。放心吧,我已占卜天象,幾日後,皇上會再次重用你。現在,我助你恢複元氣。切記,今後必須禁欲!”說罷,背過身子慢慢褪去紗裙,含羞靠在了陶冕的懷裏……

陶冕醒來後,發覺古琴上的七根琴弦已經重新補上,他這才明白,昨夜不是南柯一夢。此時,陶冕覺得渾身精力充沛,迫不及待地撫起琴來。果然,那行雲流水般的感覺又回來了。

三日後,皇上突然下旨,將陶冕放了出來。在殿上,皇上淡淡地說:“現在,朕再給你一個機會。飛龍國的使節誇下海口,說他們的宮廷樂師技藝超群。明日,朕就命你與他決一雌雄,獲勝則官複原職,落敗則人頭落地!”陶冕心驚膽戰地叩首:“謝主龍恩!”

第二天,擂台下人聲鼎沸,彩旗飄舞。很快,飛龍國的樂師傲慢地走上台階,撥動了手中的琴弦。那琴仿佛一個大葫蘆,相當怪異。可是,琴聲悅耳,竟然將宮中的鳥兒全吸引了過來。宮娥們見狀,不禁連聲讚歎。

輪到陶冕上場了。隻見他凝神片刻,微閉雙目開始撫琴。不一會兒,那些宮中的鳥兒也被吸引了過來。皇上哈哈大笑:“妙啊,妙……”飛龍國的樂師不服氣地說:“皇上,這些鳥兒都是我剛才招來的,一時並未散去罷了!”話音未落,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低頭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什麽時候,宮中的蛇蟲鼠蟻竟然不懼人群,全都鑽了出來。它們如癡如醉地傾聽著,仿佛陶冕的琴音有一股道不出的魔力。這樣的景象,還真是頭一回見到。傻子都明白是誰贏了!

當日,陶冕為大唐贏得了麵子,皇上大為高興,立刻恢複了他的官職。哪裏知道,陶冕是個放浪之徒。得勢之後,立刻將紅綢的話拋到了腦後。當晚,又摟著幾個美女鬼混去了。

眨眼二十多天過去了,奇怪的是陶冕的老毛病又犯了,雙手抖動,又將那七根弦彈斷了。這時,他才又想起了紅綢。恰巧,皇上又將他召了過去。原來,七天後,是太後八十大壽,屆時,皇上想讓他在眾賓客前撫琴助興。那一刻,陶冕徹底傻眼了。

如今,也許隻有紅綢能救自己了。可是,回鄉一次,起碼要十幾天。陶冕很後悔沒有履行承諾,早早迎娶紅綢。戰戰兢兢地度過了六天,壽辰前夜,陶冕自知命不久矣,不禁失聲痛哭起來。

突然,一個哀怨的聲音響了起來:“薄情人,你還記得我麽?”陶冕抬頭一看,不禁喜出望外:“紅綢,你……你可來了!”才一個月不見,紅綢明顯蒼老了很多,眼袋耷拉,頭上甚至出現了不少白發。陶冕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紅綢,我知道錯了。逃過這一劫後,我立刻歸隱山林,與你長相廝守!”紅綢慘然一笑:“我現在這副模樣,你難道不嫌棄麽?”陶冕拚命地搖頭:“不嫌棄,真的不嫌棄!”紅綢輕輕脫下紗裙,哽咽地說:“我相信你!”

第二天清早,陶冕醒來後,發覺七根斷弦又補上了。這一次,那琴弦晶瑩剔透,仿佛白色的翡翠。當日,陶冕在太後的壽辰上壓軸登場,贏得了滿堂彩。演奏時,陶冕隻覺得紅綢就坐在身邊,兩人像以前一樣同彈一把琴,共享一首曲。一曲終了,紅綢消失不見了。刹那間,陶冕隻覺得心裏空****的,仿佛琴藝一下子全被掏空了,不禁淚流滿麵。

隔天清早,陶冕向皇上請辭。皇上苦苦挽留不得,隻好應允。當日,陶冕背著那把古琴,馬不停蹄地朝翠山的方向奔去。陶冕隻想告訴紅綢,這一次,自己真的沒有騙她,並且,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騙她。

幾日後,陶冕回到翠山,已經夜幕闌珊了。陶冕迫不及待地回家,靜靜地等候紅綢出現。可是,一直等到子時,也不見她的蹤影。陶冕又累又急,慢慢睡著了。

睡夢中,紅綢突然緩緩朝他走來。隻是此刻她已兩鬢斑白,變成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太。陶冕緊緊拉住她,心疼地問:“紅綢,你怎麽變成了這樣?”紅綢歎息著說:“公子,我乃屋後房梁上的蜘蛛女,隻因被你的琴聲吸引,這才化成人形接近你。世人不知,我族不僅擅織,亦擅琴樂。你我陰陽調和,琴藝才得以突飛猛進。之後,你沾染汙穢之氣。我雖為異類,卻也懂得用情專一,這才耗盡心血為你驅逐。隻可惜,你貪戀美色。那古琴上的琴弦,是我抽出的心絲,每抽一次,便會蒼老二十年。如今,我已經油盡燈枯了。我很欣慰,你終於沒有再負我,隻盼來世與公子再續前緣……”說罷,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次日清晨,陶冕果然在房梁上發現了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在網中央,有一隻一動不動的紅蜘蛛,體形宛若銀盤大小。突然,一陣疾風吹來,那紅蜘蛛頓時灰飛煙滅,化於無形。從那天起,翠山就出現了一個怪人。每天,他坐在房梁下,對著一個空****的蜘蛛網撥弄著一把古琴。隻是他彈琴毫無章法,仿佛一個三歲的孩童。

吉府家的小姐吉玉鳳與丫鬟紫娟在一座風景秀美的小山上遊玩了一會兒,突然吉玉鳳提議玩捉迷藏的遊戲。

紫娟雙手蒙眼心中默數了兩百個數後,開始找吉玉鳳。找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紫娟忍不住喊道:“小姐,你再不出來,我就先回家了。”

吉玉鳳道:“我就藏在你身後的林子裏呀!”

紫娟進了林子,在林中仔細找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紫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她帶著哭腔連喊了幾聲“小姐”,好半天過去,吉玉鳳居然連一聲也沒吭。

紫娟被嚇壞了,她跌跌撞撞一路小跑逃回了吉府,把此事告訴了吉玉鳳的父親吉經義。吉經義聞言大驚,忙帶著管家和幾個家丁到山上找人。然而,方圓不過幾裏的小山他們搜了個遍,也沒找到吉玉鳳。

看看天色將晚,心急如焚的吉經義吩咐管家道:“老劉,我帶家人守在山上,你快去衙門報案。”

劉管家沉思片刻道:“老爺,我看此事還是不驚動官府為妙。”

吉經義低頭一琢磨,一下子明白了劉管家的意思,就在兩天前,縣太爺朱可專門請了個媒婆到吉府給兒子朱日升提親。能把女兒嫁給縣太爺的公子,吉經義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吉經義並不了解朱日升的為人,就找了個借口打算先暗中打聽一番再做定奪。

吉經義暗想,如果女兒失蹤一事兒被朱家知道了,朱家一定會以吉玉鳳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為由而悔婚。更可怕的是,如果此事傳揚出去,就算找到了吉玉鳳,恐怕也嫁不出去。吉經義一時沒了主意,隻好問劉管家道:“依你之見,此事該咋辦?”

劉管家想了一會兒道:“老爺,依奴才愚見,不如去找每天在大街上擺攤兒捏泥人的柳巧指。”

吉經義先是一怔,然後冷哼一聲:“我又不打算買泥人,找他做什麽?”

劉管家道:“老爺有所不知,其實柳巧指是個深藏不露的占卜師。”接下來,劉管家就把他曾親曆的一件事講了出來。

半年前,劉管家帶著懷孕的妻子到馬神醫的醫館去診脈。馬神醫診過脈後搖著頭告訴小兩口,劉妻腹中懷著個先天殘疾的女嬰,建議劉妻服下打胎藥把女嬰打掉。

原本就重男輕女的劉管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劉妻卻於心不忍,猶豫不決。劉管家無奈,隻得先帶著妻子離開醫館。

當小兩口路過柳巧指的小攤,柳巧指就招呼兩人買他一個泥人再走。劉妻走到小攤前指著一個胖嘟嘟的泥娃娃道:“我喜歡這個。”

柳巧指捧著個剛捏好的男泥嬰對劉妻道:“大嫂,那個與你無緣,你還是買這個吧?”

劉妻打量了一眼男泥嬰不滿地道:“你手中這個不好,不但駝背,還一條腿長一條腿短!”

柳巧指運指如飛地把男泥嬰背捏直了,兩條腿也捏得一樣長後道:“大嫂,這次你總該滿意了吧?”

劉妻又仔細端詳了男泥嬰片刻:“我還是不喜歡,你把他捏得有點兒醜。”

柳巧指怒視著劉妻:“世上哪有嫌自己孩子醜的母親?”

就在兩口子莫名其妙地瞅著柳巧指時,柳巧指卻淚流滿麵地對男泥嬰道:“孩子啊,你的命可真苦!你爹你娘聽信那個馬庸醫的話,打算要你的命。為救你一命,我好意幫你矯正了體形,可你娘又嫌你醜!”

瞅著柳巧指悲痛欲絕的表情,劉管家覺得柳巧指不像在說謊,沉思片刻,就向柳巧指買下了泥嬰。

幾個月後,劉妻果然產下一個男嬰,令人稱奇的是,男嬰居然長得和男泥嬰一模一樣。

吉經義目瞪口呆地聽完劉管家的講述,當即吩咐劉管家帶他去見柳巧指。

當主仆二人在一間小平房裏見到柳巧指後,吉經義忙取出十兩銀子遞到柳巧指手中。

柳巧指卻裝起了糊塗,堅稱他隻會捏泥人不懂占卜。

劉管家忙把吉經義拉到一邊附到他耳邊低語道:“我說老爺,柳先生是得道高人,求高人得靠心誠,不是黃白之物!”

吉經義會意,忙跪在柳巧指麵前,一邊磕頭一邊求柳巧指幫他指點迷津。柳巧指被感動了,這才一言不發地和起了泥。和好泥後,柳巧指快速地捏了棵歪脖樹。吉經義手捧歪脖樹左看右看也沒猜出柳巧指的意思。劉管家琢磨了片刻突然喜出望外地拉著吉經義就走。

在劉管家的引領下,沒過多久,主仆二人就又回到那片林子裏。兩人在林中果然找到了一棵與柳巧指捏得十分相像的歪脖樹,讓人難以置信是,吉玉鳳背靠歪脖樹睡得正香。

吉經義忙跑過去搖醒了吉玉鳳:“玉鳳,這到底是咋回事?”

吉玉鳳睜開惺忪的睡眼想了一會兒,才把實情說了出來。

吉玉鳳與紫娟捉迷藏,當吉玉鳳在林中衝紫娟喊完話後,她突然感覺有一股奇大的力量把她吸進了她身後的那棵歪脖樹裏。就在吉玉鳳驚得不知所措時,突然有個妖怪出現在她麵前對她道:“今天居然有這麽漂亮的小姐自動送上門來給我當幹糧。隻可惜我剛吃了兩隻野雞還不餓,那就留著你當晚餐吧!”

天黑後,妖怪從牆上拔出一把劍目露凶光地朝吉玉鳳走去,走到吉玉鳳麵前舉劍欲刺,突然劍脫手而出,繞了個圈兒後從妖怪的後背刺入。妖怪倒在地上變成一隻大老鼠,過了片刻,大老鼠的屍體化作一股輕煙便消失了。

就在大老鼠消失的一瞬間,吉玉鳳突然感覺陣陣困意襲來,便倒在地上睡著了。

吉玉鳳雖然找到了,但回到家後,吉經義卻躺在**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他思來想去也沒考慮清楚與縣太爺家結親到底是福是禍。

第二天早上起來,吉經義就把劉管家喚來令其去打聽朱日升的人品才學。

劉管家沉思片刻道:“老爺,依奴才愚見,與其去打聽朱公子的底細,不如找柳神仙占卜。”

吉經義一拍腦門:“對呀,你快去備轎,趁柳神仙還沒出攤兒,我們快去找他。”

當主仆二人風風火火地趕到柳家時,柳巧指正在吃早飯。吉經義等柳巧指吃罷飯後,才把來意對柳巧指說了出來。讓吉經義想不到的是,他苦求了半天,柳巧指卻隻是搖頭。

失望至極的吉經義打算起身告辭,柳巧指突然對吉經義道:“縣城西邊的那座小橋該修了,如果吉老爺肯出些銀子把橋修了,我就再破一次例。”

想想修橋也用不了多少銀子,吉經義就爽快地答應了。

柳巧指先向吉經義深施一禮,然後,動手捏起了泥人,很快,一個英俊的公子就捏好了。

吉經義越瞅泥人公子越高興,忍不住脫口讚歎道:“沒想到朱家公子如此英俊,與我家玉鳳真是天生的一對兒!”

柳巧指卻冷哼一聲,又捏了一副鐐銬戴到了泥公子身上。吉經義大吃一驚,怔了半天才問柳巧指:“柳神仙,朱公子因何事兒身陷囹圄?”

柳巧指冷冷地答道:“天機不可泄露!”

吉經義長歎一聲,謝過柳巧指後垂頭喪氣地回了府。他剛到家,朱家的媒婆就來了,吉經義隻得說女兒貌醜,根本配不上朱公子。

一晃半月過去,先後又有兩個媒婆上門提親,吉經義左挑右選不知該把女兒許配給哪家好。他讓劉管家幫他拿主意。

劉管家沉思了好半天,最後靈機一動道:“老爺,您不如再去求一回柳神仙,幹脆讓他幫您‘捏個好女婿’豈不省事兒?”

吉經義點點頭後,便帶著劉管家又到了柳家。讓吉經義沒想到的是,沒等他開口,柳巧指就對他道:“吉老爺,你要問的事兒在下已經知道了,為防你三番五次再來煩我,我就直接給你‘捏個好女婿’算了。”

說罷,柳巧指就捏了個乞丐模樣的泥人。

吉經義目瞪口呆地瞅了泥人半天,越看越覺得泥人麵熟,想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了他義兄程鍾洪的兒子程羽傑。

二十多年前,吉經義外出經商,在一個小鎮上結識了同樣外出經商的程鍾洪,兩人年齡相仿,又都喜歡下棋,在客棧下了幾回棋後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以後數年時間,兩人常來常往關係越走越近就拜了把子。再後來,吉經義很少外出經商,他也就和奔波於各地經商的程鍾洪失去了聯係。

就在半年前,程羽傑突然帶著程鍾洪的一封親筆信找到了吉經義。看過書信吉經義得知,一年前程鍾洪經商失敗,又生了重病久治不愈,臨終之際他強撐病體寫了封信把獨子托付給了吉經義。

吉經義安慰了程羽傑幾句,吩咐家人打掃了間房讓程羽傑住下來。程羽傑住下來的頭三個月,叔侄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後來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兒,兩人大吵一架後,程羽傑負氣出走了。

想過往事,吉經義不滿地對柳巧指道:“不瞞柳神仙,您捏的人我認識,此人父母雙亡,一貧如洗,好吃懶做,除了會作幾篇酸文章一無是處。”

柳巧指冷哼一聲道:“你肉眼凡胎,安知此人日後不貴?你說他好吃懶做,他廢寢忘食晝夜苦讀又該如何解釋?”

說罷此話,柳巧指又捏了個官宦模樣的泥人擺在了吉經義麵前。

吉經義好奇地打量了泥人一眼,驚訝地問柳巧指:“柳神仙,程羽傑真能做官嗎?”

見柳巧指半天不答話,吉經義眼珠轉了轉,頓時轉怒為喜不住地向柳巧指道起了謝。

吉經義回到家後,就迫不及待地對劉管家道:“老劉,你快帶上幾個人幫我去把程羽傑找回來,柳神仙說他日後能當官。”

五天後,劉管家帶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吉經義見狀,不解地問劉管家:“老劉,人沒找著嗎?”

劉管家氣得一跺腳:“那個不識抬舉的小子現在在鄰縣,白天抱著個破碗在街上討飯,夜裏住在一間破廟裏讀書。我磨破了嘴請他回來,他卻說非得老爺親自去請,他才會來。”

吉經義也十分憤怒,但一想到他將來是官老爺的丈人,就決定親自到鄰縣走一遭。

吉經義來到鄰縣的破廟中,好說歹說了大半天,程羽傑才跟著他回了家。

回家後,為防夜長夢多,吉經義就對程羽傑提出了招婿的要求。讓他想不到的是,程羽傑聞言大喜過望,而吉玉鳳得信兒後卻吵鬧著堅決不肯嫁個曾當過乞丐的窮書生為妻。

吉經義無奈,隻得苦口婆心地勸吉玉鳳,吉玉鳳念在日後榮華的份兒上,才勉強答應了親事兒。

很快,吉經義擇個吉日為小兩口完了婚。

夜深人靜,當程羽傑在洞房掀開吉玉鳳的蓋頭後,吉玉鳳興奮地對程羽傑道:“夫君,過幾日你一定得去好好謝謝柳先生。要不是柳先生的妙計,你我哪會有今天啊?”

程羽傑忙捂住吉玉鳳的嘴,附耳低聲道:“娘子千萬莫提此事,小心隔牆有耳。”

程羽傑擔心隔牆有耳,怕的是藏在心中的秘密傳到吉經義耳中。

其實,程鍾洪臨終把程羽傑托付給吉經義不光因為兩人是把兄弟,有一年吉經義經商賠了本兒,仗義的程鍾洪就主動借給吉經義三百兩銀子。後來,吉經義賺了錢要還錢,程鍾洪卻說,他身體不好,妻子早亡,膝下隻有一子,若他不幸早逝,他的兒子還得托付給吉經義看管,那三百兩子就先存在吉經義那裏吧。

當程羽傑找到吉經義後,因礙於情麵,吉經義對程羽傑還算熱情。日子一久,吉經義對程羽傑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程羽傑雖心中不快,但因他已與吉玉鳳暗生情愫還私訂了終身,為了能與吉玉鳳約會方便,隻好委曲求全。

後來有一天,程羽傑正在房中讀書,吉經義進屋後突然一把奪過書撕成兩半兒後對程羽傑道:“念在我和你爹結義的情分上,我才好心好意收留你,可你也不能真把自己當公子在我家白吃白住。從現在起,你就去種地。”

聞聽此言,程羽傑冷哼一聲簡單收拾了下行李就走了。

程羽傑剛走出沒多遠,為人正直的劉管家就尾隨著他到了一處僻靜處對他道:“程公子,你就是走也該先把那三百兩銀子要出來啊?”

程羽傑書呆子的倔脾氣上來了:“不管咋說他也是我父的義弟。為了區區三百兩銀子大動幹戈,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劉管家無奈,隻得歎了口氣。不久,得信兒後的吉玉鳳就哭著求劉管家幫她想辦法。

劉管家思來想去對吉玉鳳道:“我有一個捏泥人的朋友極聰明,不如我們去找他幫忙。”

兩人找到柳巧指後,柳巧指沉思了好久想出了個既能讓程羽傑安心讀書又能娶吉玉鳳為妻的好主意。

兩人聞言大喜,劉管家立刻找到程羽傑好言相勸,程羽傑為了不辜負吉玉鳳對他的一片真情,猶豫再三決定依計而行。

按計劃吉玉鳳進入那片林子後,她就藏到了程羽傑和劉管家提前挖好的一個地洞裏。細心的紫娟反複檢查了十分隱蔽的地洞口後,她才回去向吉經義報信兒。當吉經義帶人到山中去找吉玉鳳,自然是找不到的。劉管家瞅準時機成熟,就勸吉經義去找柳巧指占卜。

後來,當吉經義果真在林中找到吉玉鳳後,就把柳巧指奉為神明了。接下來,在幾人天衣無縫的配合下,吉經義成全了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也就不足為奇了。當然,程羽傑淪落為乞丐,及他在破廟中讀書,那倒不是柳巧指有意安排的,而是程羽傑被逼無奈的選擇。

雖然程羽傑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又怕事情說不定哪天敗露後難免尷尬,於是又去柳巧指那裏求教。

柳巧指微微一笑道:“你與吉小姐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你還怕什麽,現在你隻有發憤苦讀日後高中,才對得起吉小姐對你的一番癡情。至於那個朱日升,我對他十分了解,他仗著他爹是縣太爺膽大包天飛揚跋扈無惡不作。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因此我敢斷言,早晚有一天他得蹲大牢。至於你能不能金榜題名,官運亨通,那就得靠你自己努力了。”

五年後,朱日升因酒後殺人被關進了大牢。程羽傑晝夜苦讀,終於在婚後的第六年中了舉人。

程羽傑高中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禮物去拜見柳巧指。柳巧指長舒了口氣:“你總算中了,我總算可以向你嶽父交差了。看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此話一點也不假啊!”

(本章完)